“朕接受你们的投降,明日你们退兵三十里,炽微军自会退守关内。至于割地的事情,自有使臣与你商议。”
皇帝淡淡挥了挥手,那两个士兵立刻押着人转身出了营帐。
而就在那使臣消失在帐外的时候,长孙炽突然一口血喷在了桌案上,然后软倒在了急急冲来的夏拂衣怀里。
这些天来看着一直还算好的脸色突然苍白如纸,猩红的血从他的唇角源源不断的溢出来,仿佛也在同时带走他的生命,让他越来越苍白。
夏拂衣整个人都傻了。
她的大脑仿佛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机械的伸手去擦长孙炽嘴角的血,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让男子的脸上沾染了更多斑驳的血迹。
清泽和连棠也已经冲了过来,他们从大惊失色的骇然状态很快便转换成了沉默而痛苦的表情。
“你……你怎么了?”
夏拂衣终于停止了给他擦嘴角,结结巴巴眼神发直的搂着他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我去叫军医……我叫军医来给你看看……”
“来人……”
说着她便转头声音嘶哑的喊人,夏拂衣大约是第一次发出这样尖锐的嗓音,谁知还没落音便被清泽拦住了。
那个忠心耿耿的玄衣卫面无表情眼神沉沉的跪在她面前阻止她,
“姑娘,不能叫军医,使臣还没走,敌军还没退,若叫他们知道陛下的情况,敌军必然会再次发起攻击的。”
夏拂衣愣住了。
她抱着长孙炽跪在地上,喃喃的问,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叫军医?不就是受了伤吗?不能被知道什么情况?陛下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清泽和连棠脸上沉默而灰暗的表情,手指开始颤抖起来。
呼吸微微急促,她低头看向长孙炽,男子唇中还在淌血,将玄色衣领染得深了一大片。
她又忍不住要伸手去擦,颤抖的手指碰上冰凉的嘴唇,
“他还在流血啊……”
她的声音渐渐流露出崩溃的情绪,
“为什么不能叫军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咬住牙关,准备将长孙炽放下自己起身去叫人,谁知刚动弹,便被人轻轻握住了手腕。
真的是很轻。
就像一片花瓣落在了皮肤上。
她猛地僵住了身体,慢慢的低下头。
脸色苍白而嘴唇沾血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乌黑的睫羽下,一双琥珀般的眼瞳安静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微微勾了下唇角。
第2274章 【上邪】愿来生践诺
这个笑很轻。
轻得跟羽毛一样,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落在夏拂衣的眼中心底,却反倒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怔怔的看着长孙炽,又坐回来将抱在了怀里,
“你到底怎么了?”
她认真而焦躁的疑惑着,
“为什么突然吐了这么多血?”
长孙炽却没有说话,他只抬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夏拂衣,像是要将她的脸深深刻在眼底刻在心底,目光专注到魔怔。
只是咳嗽还在继续着,每一声咳嗽都让他吐出更多的血来。
夏拂衣看着那些血,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目光里几乎带上了恐慌。
“长……长孙炽你说话啊……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她找不到目的的上下看过玄衣包裹的修长身躯,惶急到说不清楚话。
直到皇帝伸手触上她的脸颊。
那只沾了血的手指轻轻抚在她的眼角,摸到了一点零星湿润的痕迹。
夏拂衣突然便被这只冰凉的手指定住了,她呆呆的低头,那双浅色的眼睛依旧看着她,带着点细碎的笑意,依旧那么漂亮,比她的琥珀石更漂亮,却又暗淡得像是即将暮色中的霞光。
那视线落在她脸上,温柔而微凉。
长孙炽笑了一下,声音几乎要听不见,
“我已经满足了很多心愿了。”
他缓慢而又低弱的说,
“可惜,只有给你的承诺,要失信了。”
“夏拂衣。”
他念她的名字,温柔极了,
“第一次见你,我也,甚是心喜。”
她笨拙的告白词,此刻被他念出来,却承载了另一种深沉无声,却重得快要溢出来的感情。
皇帝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眼角,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愿……来生践诺,与你……白首不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和那双缱绻的目光一起,落进了尘埃,彻底的消失了。
夏拂衣伸手去捞那垂落的手,却捞了个空。
那双眼睛合上了。
最后一点暗淡的霞光也消失,暮色终于覆盖了整个大地。
连棠和清泽都焦急的扑上来。
夏拂衣却没有反应,只有一滴泪,从她从来不哭的眼角,怔怔的掉落下来,融进了满地的血色里。
·
军医到底还是被秘密叫来了,却依旧对陷入昏迷的长孙炽束手无策,最终只好用掉了带来军中的唯一一根百年灵芝给他吊命。
那已经年过半百的军医给长孙炽诊完脉后跪在了营帐里,跪在了夏拂衣面前,眼眶通红声音颤抖的道,
“娘娘,还请尽快率军回朝……”
他朝着长孙炽卧床的方向,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陛下就算要走,也得在神京的炽微花香里走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赶上最后的花期,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连棠闻言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清泽闭上了眼睛,牙关咬得死紧。
夏拂衣却面无表情,她坐在桌案前,目送那军医摇摇晃晃的出了营帐。
夜色微光,帐外星子寥落。
她发了许久的呆后转过头来,看向立在帐中的两个玄衣卫,
“他的毒还没解,是吗?”
第2275章 【上邪】他所求不过是自由
夏拂衣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盯着那两人的眼眶微微发红,
“你们说的已经解毒了,所以恢复武功了,其实都是骗我的,是吗?”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连棠面前的地面却一点一点被眼泪打湿。
夏拂衣久久的看着他们,半晌后平静问道,
“他的武功到底是怎么恢复的?”
连棠与清泽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将真相都说了出来。
“展落英给我们的药可以压制黄粱一梦的毒性,甚至让陛下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武功,但同时也是另一种毒,已透支全部的生命力为代价……”
夏拂衣不自觉的歪了下头,打断道,
“什么药?”
清泽微微一顿,道,
“玉生香。”
夏拂衣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
“玉生香……”
她缓缓看向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长孙炽,
“他为什么做到这样也非得出征不可?一场胜战比他的命更重要吗?”
清泽垂着眼眸,片刻后低声道,
“自由比命重要。”
他声音缓慢低沉,并不如何沉痛,却有种心如死灰的寂然。
“陛下被困宫中那么多年,所图不过是能死在牢笼之外,能再看一眼尘世风光。能在战场再打一次胜仗,驱逐外敌,陛下他已经,很满足了。”
夏拂衣怔怔的,脑海中又浮现今日长孙炽最后那段话。
他已经满足了很多心愿了。
满足了……很多……心愿。
初见时戴着面具温润又疏离的江湖公子,再见时高高在上邪戾孤僻的皇帝,传闻中威名赫赫的将军,和江湖里肆意风流的少年高手……那么多声名赫赫的身份,却原来,只有这么渺小的愿望而已吗?
有什么好满足的……
夏拂衣慢慢走到床边,俯身下来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喃喃的问出了声,
“你有……什么好满足的?”
你还没有去看过更多的风景,还没有喝过我酿的酒,还没有打过更多的胜仗,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那么多的传说没写……你怎么能说满足?
夏拂衣按在床沿的手指渐渐用力到关节泛白,指骨凸起。
许久之后她猛地起身,拿了龙渊转身就走,清泽最先反应过来,在帐前拦住了她,
“娘娘,您想干什么?”
夏拂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
“取解药。”
连棠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清泽微微皱眉,道,
“您现在不能离开大军。”
“为什么不能?”
“陛下昏迷我们尚且能以他受伤为由假扮一下糊弄大家,但如果您在这时消失,大家一定会察觉问题的。”
清泽继续道,
“现在敌军未退,两方使臣还未交涉,我们起码要在两日后才能拔营回城,况且……”
他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能继续说下去,
“况且缥缈山距离此地一去千里,您就算现在就开始赶路,也是……来不及的。就算时间来得及,缥缈山的剑冢我们去了整整上百个玄衣卫都没能闯过去,您单枪匹马更是不可能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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