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沙漠无垠,风沙在远处被风卷着四处肆掠,战场的硝烟味尚还浓烈,天际晚霞火一般的燃烧着,将这片大漠都染成了绛红的颜色。
而这对新人的新衣,却比那火烧板的晚霞更红。
他们走向那堆燃烧的巨大的篝火,篝火周围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他们脸上都是风沙和狰狞的伤痕,此刻却个个都带着笑。
·
晚霞逐渐散去,漆黑的夜幕在天空逐渐铺开来。
篝火便在夜色里更加显眼和明亮。
人群退开一个口子,新人站在火光后面,清泽立于一旁,高声喊了第一句,
“一拜天地!”
长孙炽牵着夏拂衣的手跪在了沙地里,不顾身后士兵顿时发出的惊讶私语,两人朝着天际深深叩拜,直至额头触上还留有温度的沙地。
等他们站起来,清泽又是一声高喊:
“二拜高堂——”
二人都已经亲人尽失,因此高堂也是向着天地一跪。
“夫妻对拜——”
又长又缓的高喊声中,他们转身,松开彼此的手,却更深的看入对方的眼里。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浮着一层淡淡的火光,却依旧看不出情绪。
而夏拂衣黝黑的瞳孔,却比那火光还亮,装着那么多明亮的欢喜,甚至脸上也带着无法掩藏的笑。
他们向彼此深深弯腰。
远处黄沙被卷上天际,他们的红衣在夜风中被吹得簌簌作响。
直起身的时候,一声高喊再次响起。
“礼成——”
最后这一句清泽不知为何突然哽了一下,他迅速的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眼眶有些淡淡的红,却并无眼泪。
第2200章 【上邪】你高兴吗?
接着他领头向两人跪下,
“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臣唯愿此战大捷!帝后同归,自此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千千万的将士们一同跪下来,
“臣唯愿此战大捷,帝后同归!自此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铿锵有力的声音聚集成雷霆,重重落在这无边无际的沙漠里,落在这硝烟未尽,伤兵无数的战场上。
长孙炽看着眼下这跪成一片汪洋的士兵,无声的牵住了夏拂衣的手,片刻后才声音沙哑道,
“谢谢。”
他眼皮低垂的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便道,
“朕唯愿此战大捷,兄弟们都能随我早日归乡。”
他叫了平身,随后自由清泽安排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这时身侧的夏拂衣却突然凑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为什么你是一万岁我是一千岁?我也想陪你活到一万岁。”
长孙炽一怔,而夏拂衣盯着他,有点迟疑的问道,
“你不愿意吗?”
长孙炽突然笑起来,他紧紧的握着夏拂衣的手,低着头看着她,轻声道,
“当然愿意。”
他说,
“我也想陪你活到一万岁。”
夏拂衣顿时高兴起来,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难得的弥漫着雀跃,
“我们去喝酒吧。”
“好。”
两人牵着手在篝火边坐下来,四周包围的都是在喝酒的将士们。
大约是气氛太好,酒味醺得人醉,大家都逐渐忘记了身份,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大笑着来灌帝后的酒。
最开始还有清醒的士兵在不断的劝人别灌,怕把两人灌醉了他们要遭殃,结果谁知道,士兵们被灌醉了一个又一个,唯有帝后两人,还在一坛一坛,面不改色的仰头喝酒。
酒坛碎了一瓶又一瓶。
夜色在越来越浓的酒香里渐渐变深。
直到士兵们都纷纷醉倒或散去,便只剩下帝后两人还清醒着。
他们喝倒了很多人,现在只剩下彼此,便开始向对方敬酒。
“你高,高兴吗?”
夏拂衣转头盯着长孙炽,问话间打了一个嗝。
长孙炽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喝了酒,那双黝黑的眼眸此刻浮着朦胧的水汽,因此更显得乌墨般漂亮和明亮。
他笑起来,干脆利落的回答,
“高兴。”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水自嘴角溢出来,顺着修长脖颈没入了大红的衣襟。
一大口酒水灌下去,他抹了抹嘴角,看着夏拂衣道,
“我从未有任何时刻能如此时一般开心。”
夏拂衣也笑起来。
不是害羞的笑,不是自我压抑的笑,而是连眼睛都弯起来,牙齿都露出来的笑。
重重欢喜从她的眉梢眼角不断溢出来。
长孙炽看着她的眉眼,笑了一会儿后抓着酒坛站起来,踉跄的踢开那些横七竖八醉倒的士兵,走到空旷的沙地上。
他仰头将那一坛酒全部灌下去,随后一把扔开了酒坛,望着天空大声道,
“我特别开心!”
他胡乱的转了个圈,大笑着朝大漠和夜空大喊,
“我特别特别开心!我长孙炽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第2201章 【上邪】让她白头无忧
篝火熊熊燃烧着。
天空中星子密布,银河都清晰可见。
夏拂衣抱着酒坛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红衣修长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又拎了一坛酒,喝一口又对着天空大喊起来,
“父皇母后!你们看见了吗?!我娶到了我喜欢的姑娘!她叫夏拂衣!你们要记得永远保佑她!让她平安喜乐!白头无忧!”
夏拂衣看着那个身影,不知为何渐渐散去了脸上笑容。
而长孙炽又喝了一口酒,他站在空旷无垠的背景里,挺拔的侧面被篝火映照,就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夏拂衣怔怔的呆了片刻,才又回神般的挂上笑脸。
她拎着酒坛走上前去,拉住了抱着酒坛踉踉跄跄的长孙炽,
“你好像喝醉——”
话音未落,皇帝顺着她的手反拉住她,将她一把拥住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紧紧拥抱了许久,才低低道,
“拂衣。”
夏拂衣从愣怔中回过神,语调难得温柔的轻轻应了一声,
“嗯?”
长孙炽却没有继续说话,只片刻后又叫了一声,
“拂衣。”
“诶。”
“拂衣。”
“怎么了?”
“拂衣。”
“唔,你说啊。”
“我爱你。”
他紧紧的抱着她,把脸埋入她柔顺的长发里,哑声道,
“我爱你。”
夏拂衣不知为何突然就红了眼眶,一滴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下来。
她抬手摸了摸,举着那一点湿迹放到眼前,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轻轻地,试探般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一般的温柔力度,一如她此刻的声音,梦呓般动听,
“我也爱你啊。”
夏拂衣说,
“不管你是李炽,李玉笛,长孙炽,皇室皇帝,我都爱你啊。”
长孙炽慢慢松开她,握着她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醉意,却十分认真的盯着她,低声要求,
“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夏拂衣笑起来,从肩膀上拿下他的手,牵在一起,
“太虚山顶,墓碑残棋之前,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甚是欢喜。”
“以前师傅喝醉了总爱念一些我听不懂的诗,可从我跟你一起下山之后,我就突然懂了那些诗的含义。”
“有一首我最喜欢的,我念给你听。”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长孙炽怔怔的看着她。
记忆里哪个风流倜傥冠盖京华的少年,曾在锦带河悠悠画舫之上,喝着酒,望着夜空,嚣张而又满怀期待的念了这同一阙词。
记忆里那满河摇荡的星河,此刻都化作眼前人看着他时,眸中星星点点的笑。
像是冰河破开,春水融了江畔,于是春花盛开,九州同艳。
这一生再不会有比这更美丽的景致了。
长孙炽长久而沉默的看着夏拂衣,许久后,他终于低头俯身,轻轻将吻印在了她的嘴唇。
背后是浩瀚星空和斑驳沙场。
夜色还深,篝火熊熊,那些士兵在火边发出鼾声和梦呓。
风带着血和黄沙的味道卷起他们的大红衣袂,金线绣成的炽微花哗啦啦交织在一起。
他们在这夜色战场上互相拥抱,互相亲吻,不愿有片刻的分开,亲密又缱绻得仿佛这是一场梦境。
天亮便要破碎消散的梦境。
除了此刻,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
第2202章 花絮
“停!”
导演的声音响起来,接着他道,
“休息十分钟再拍下一场。”
沈翩跹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苏峪的肩膀,转身便迎上了严逸举起来的小电风扇。
那风不算大,但也算是慰藉了。
她话都懒得说一句,一边朝椅子那边走一边摊手表示自己要喝水。
靳雪眼疾手快的拿着一瓶水蹬蹬蹬跑过来,沈翩跹接过后咕嘟嘟的仰头灌了下去。
灌了大半瓶她才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算是轻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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