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一颗小软糖 (儋耳蛮花)

　　景霓内心很纠结，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她以为依照现在顾泰的性子，已经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至少汉克找她，也只是想多走一条捷径，最多只能算是找错了人，设局害他有些过了。
　　何晰芮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上前勾住傅总的肩背，把话题岔开：“既然带我们来逛街，能不能顺便买单啊？”
　　然后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压低嗓子：“你傻的吗？你又说漏嘴了知道伐？”
　　傅立勋：“……”
　　被坑的永远都是他。
　　景霓准备回家和顾泰视频，估计是要兴师问罪，就提前走了。
　　傅立勋和何晰芮逛了一会儿，他给她买了一盒la maison du chocolat，天花板有恢弘的亮彩装饰，加了国庆节前夕的点缀，两人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中间是一只圆形池子，有高雅的女神雕塑托着水瓶，流水声潺潺不绝。
　　何晰芮还没吃过这么贵的巧克力，摘了一小颗放到嘴里，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
　　傅立勋喉结滚动，他忽然扳过她的下巴，就这么吻了上去。
　　他在她的舌尖尝到巧克力的滋味，法国巧克力的工艺高超，口感柔滑，就和她的唇一样。
　　何晰芮没有抗拒，随着这个吻，两人的感情也愈发浓郁，好像许多没说出口的话都找到了表达方式，一寸寸地反复舔舐，她身子有清冽的香味，就在他怀里。
　　亲了大半天，傅立勋稍稍后退，惊喜地看见她脸颊上的红晕。
　　他刚想开口逗她，话还没就被人抢先了——
　　“……何晰芮！不得了！！……真是你！！”
　　何晰芮抬眼一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面前站着两个挽住胳膊的小姑娘，竟然是她同事！！
　　“你居然有男朋友了啊！！”
　　“对啊啊啊啊你都不和我们说，哇塞，帅哦。我从没想过晰芮有一天会交男朋友，我们芮姐呜呜呜呜……”
　　两位女生性格都很外向，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对不起我真的太好奇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是做哪行的？”
　　傅立勋心说这个时刻总算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在年轻女生们面前游刃有余：“我是……”
　　“这里上班的，导购员！”
　　傅立勋：“……”
　　什么意思？
　　承认他是男朋友很OK，但说他是导购员几个意思？
　　两位女孩子明显就这么信了，还七嘴八舌地说：
　　“真的啊？怪不得穿的这么帅啊，你现在是换班休息了吗？
　　“小哥哥，一会我们能不能找你帮忙啊，我们想找一家店。”
　　傅立勋面无表情地看了何晰芮一眼，对方心虚地咬着唇。
　　傅立勋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我下班了。”
　　何晰芮又勉强和她们说了几句，赶忙就拉着傅总跑路。
　　傅立勋黑着脸，一个人走在前面，不再和她说话。
　　何晰芮知道他应该生气，但她在那个瞬间真实的情绪，就是不想告诉同事，自己在和“辉腾科技”管理层交往。
　　她不想要给自己的人生添上这一笔浓墨重彩，她想平平淡淡就好。
　　傅立勋忽地站定不动，他微微侧身，面容冷漠地看她：“我懂你意思了，何小姐，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
　　顾泰从北京回来的当天，下了一场大雨，景霓还来接机了。
　　她坐在停机坪附近的一辆劳斯莱斯里，天上有浓云密布，瓢泼大雨下个不停。
　　远远地，景霓看见有人过来了，前簇后拥的打着伞，高空的雨水裹着份，从远处掠来，瞬间拂起中间那人的长外套，他的头发和衣领都湿了，俊朗的脸庞在没有光亮的天色里一明一灭。
　　顾泰进车之后，先脱下沾了雨水的外套。
　　景霓递给他一件新的，还有车里早就备好的毛巾，连热水也放在一边了。
　　顾泰没有马上说话，也没有穿上她给的衣服，只是倾身抱了抱她，她身上还是那么香，有奶味和水果混合的甜味，披散的长发被他夹在指间。
　　车子启程，往市区的方向疾驶。
　　景霓还在为这次的事情生气，她不发一语，就想看这男人会说点什么。
　　顾泰垂眸，看到她一截白嫩嫩的脖颈，“景景，你有没有试过，你站在一个研究室里，所有人都不同意你的观点，即便他们表面好像是迎合你的，但内心却并不赞同。”
　　她微微怔忪，本来还在关心自己的事情，一下子却被男人的话语击中了。

　　第66章 第六十五颗
　　顾泰坐回皮质的椅背前, 他揉了揉眉心，手掌倾覆之下，有一丝无奈和疲倦。
　　“我根本不能分辨该如何做出决定，但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到我。”
　　景霓忽然就觉得心疼到无法克制, 她攥住他冰凉的手, 好像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了？之前不是说……”
　　“关于查理的处理方式, 内部产生了分歧, 你也知道。”
　　顾泰的眼眸里像有暗云, 他的模样让景霓回想起，那次他们隔着一条长街, 他没有向她走来时的场景。
　　而这是她第一次亲身面对他这样的状态。
　　“这几次发生的事件，看上去‘无伤大雅’, 但查理违反了很多我们定下的条例，我们对他必须有一个处置，比如重置、修改核心或者湮灭……”
　　但无论哪一种, 他都舍不得。
　　他在这里停止脚步, 因为还没有走到最后。
　　景霓对AI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浅显的层面, 模拟生命始终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她知道自己没法和顾泰深入探讨工作上的专业性问题, 也就不想卖弄什么。
　　车窗外掠过的是高架上一盏盏昏黄的灯, 不久，又有簇簇高楼将他们包围, 整座城市都被忧伤的大雨之中。
　　景霓认真思索, 需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抚对方的内心。
　　“你还在生我气。”顾泰的半边胸膛紧紧贴着她, 她还愿意来接机，他已经很高兴了。
　　“我承认除了不想见到那些人碍眼，还有撒气的成分。”
　　他说的很直白，因为在她面前已经能够暴露性格最阴暗的部分。
　　经由顾泰这么一提，景霓方才稍微分心的想法又回来了。
　　“我是生气的啊，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我和你说过，我能自己处理好，你明明就是不信任我，轻视我。”
　　景霓说的这么严重，顾泰还真内疚加倍了，他向她解释：“你不是能力有限，你是太善良，不愿意将他们逼到绝路，更不用什么赶尽杀绝了……但我不一样，敢动我的人，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景霓既无语，又无计可施，毕竟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次没说一句替她出手，好歹也没闹的太过分，不是故意伤人什么的，也不算触及她的底线。
　　她认真想一想，现在顾泰遇上了无法解决的心结，再纠结怎么处理那些人，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景霓将手机放到他手里，淡淡地说：“我先把查理还给你。”
　　顾泰抬眸，与她的视线对上，他很容易就看穿她眼中同样的不舍。
　　男人没有接过手机，覆上她温软的小手，“没关系，如果我们对查理有改动，你手里的系统也会同步更新，先放着吧。”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景霓抿了抿唇，还是想再说点什么，“那个，AI的事情我确实不懂太多，也没法帮到你，而且就像你说的，这是你们公司的科研项目，最后还是应该你来拿决定。”
　　她的声音明明软软糯糯，像沾了桂花糖的年糕，可说出来的话充满哲理：“诗人费尔南多有一句话，我记得是……‘我们活过的刹那，前后皆是暗夜’，我想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要做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件事，会多么不容易。”
　　而想要真正证明什么，从古至今，都是这么困难的。
　　顾泰莞尔，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烦恼有没有解决，只要听着她说话，他就会浑身放松，惬意无比。
　　她就像暗夜前最亮的第一道曙光。
　　他恢复一点散漫慵懒的姿态，捏她的脸说：“今天我还要回公司一趟，一会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不是也要准备提出辞呈？”
　　景霓点点头，也不想打扰他重要的工作，安静地答应下来。
　　……
　　尽管景霓已经自证清白，但想要真正消除别人的闲言碎语其实很难。
　　我们生活的社会中，辩解往往显得苍白无力，任何善意的话可能都会被过渡为恶语，纵然无数人甚至用鲜血证明黑白，也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
　　更不用说，当你遍体鳞伤的时候，他们还在用自以为有趣的方式嘲讽你。
　　景霓也是在好些年后，更成熟了一点，才能从顾泰的角度出发去看待事物，才能理解对他而言，早就明白这个社会的残忍无情，“事实”和“真相”不是最重要的，权利和资本才能运作一切。
　　一种人不管如何努力地生存，都会被命运无情地玩弄，而另一些人，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会获得满堂喝彩的待遇。
　　当然她可以理解，不表示她已经接受并改变自己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