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时光荏苒。
“陆凛舟,我不想见那个女人在你身边,我不允许!”
“我原以为你的品位会比那些暴发户好一些, 不过尔尔。”
“女人嘛, 都一样,她们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
不是不行, 琅琅,是我不能那样做。
爱你很简单,但推开你很难。
温琅十八岁生日,温家小公主的生日派对狂欢至凌晨,陆凛舟也在城北的场子里饮酒嗨到凌晨, 他不去想友人口中说的小姑娘如何亭亭玉立,如何招人疼爱,他要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冷漠的去接受其他人的到来。
温琅父亲曾找过他,就在所有人以为温琅不过玩玩而已时,与父亲年纪相仿的长辈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琅琅出生她母亲难产,她是我温家的小宝贝,就算我以后不在了上面还有哥哥们护着,你们终究不适合。”
“如果我愿意守着……”
“你做不到。”
陆凛舟的话被打断,那人看出了他心里所想。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去承诺,给不了她温柔就狠一点,商人重利,我们都是。”
不过一个重自己,一个重闺女。
相较之下,陆凛舟就放肆得多,他年少成名,是圈子里玩乐一把手,他要什么都轻而易举,感情算什么,年轻时还以为是唾手可得的玩意,后来有多自信就被伤的有多深。
喝得醉醺醺的陆凛舟被朋友附赠了一个漂亮模特,陆凛舟却甩手给她一张卡又让司机送自己到了陆氏别墅,他东倒西歪的上楼,整座别墅黑漆漆,只听到他皮鞋踩着木地板的声音,嘎吱嘎吱,别有一番乐趣,然后是高跟鞋声。
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他的腰,熟悉的呼吸萦绕在鼻尖,他不用回头就知是谁。
“琅琅。”破天荒的一次,陆凛舟十分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
温琅抱住他不撒手,“我十八岁了,没有收到你的祝福。”
陆凛舟轻声笑出来,“瞎说,我明明送了一栋别墅和一辆跑车,就等你考驾照呢。”
“身外物不值一提,我想要你亲口说的祝福。”
陆凛舟愣了会,好似清醒些,嘴角歪笑用劲掰开她的手,“别太过,温琅。”
他终究是狠狠的推开她。
没想,温琅不管不顾的扑倒他,陆凛舟喝多了身体发软竟然被她压在身下,背挨地痛得很,他咬牙:“温琅,你起来。”
“我就不!”说着直接坐在他身上,俯身吻上他的唇,喝醉的男人最怕软玉在怀,他偏偏花丛高手,又是这样一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陆凛舟两眼瞪着她,“温琅,你在干什么?”
“你!”
好样的,这是看了多少的言情小说,学得是一套一套的。
那串邪火从嘴间一路延续到小腹,他掌着她细腰,利落翻身,两人位置调换过来,陆凛舟还是占了上风,在黑暗中的那团火愈演愈烈,她在他身下一夜成人,他也在欢愉中忽略掉她眼角的泪。
第二日,陆凛舟就在窗边看到捕梦网风铃,清脆声响回荡在耳边,夹杂着她夜里的嘤咛,她回头青涩脸庞沾染了成人的妩媚,从此情动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他商业联姻,温琅出事。
季州酒店21楼的房间就成了他的庇佑所。
好友都说他深情,说他固执,也说他不可理喻,对,为了一个死人。
花花世界有多少欢乐是他值得去享受的,他偏不去,守着心里的亡人守成了心病。
唯有乔萧敢当面指着他鼻子骂他,“你假惺惺的深情真让人恶心。”
他躺在她跳下去的房间里,地板很凉,但依旧呼吸不过来,明明空间很大,窗户也开着,可脖子上就像是被掐住了他喘不过气来,只有靠自虐来缓解,疼吗?他没感觉。
血冒出来那刻,他仿佛看见温琅微笑着喊他名字。
没人愿意承认,也不愿相信他爱她,真残忍。
后知后觉,很可悲。
不过又能坚持几年?
温琅走后的那些年间,陆凛舟专门替女人打离婚官司,可他又不缺钱。
他还有过很多个小姑娘。
有时候兄弟伙都看不下去,“你光有一副皮囊就算了,还对她们表现的如此深情,似假似真,我们都看不清,更何况那些小姑娘。”
陆凛舟的深情早就付之东流。
赵云森,他昔日好友也因为温琅的事情与他决裂,“我曾经喜欢的人被你任意践踏,你懂什么是爱?”大男人也有软肋,他捂住眼时哽咽道:“该跳楼的是你!”
明明活在顶峰,却尝尽众叛亲离的滋味。
陆凛舟一个人承受着,在无穷无尽的夜里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臂,一条又一条,没人知道。
孟乔森综合病症,是指一种通过描述、幻想疾病症状,假装有病乃至主动伤残自己或他人以取得同情的心理疾病。
以前他不明白,直到遇见秦念念才知道这种病的厉害。
他把她当成了年轻的温琅,她身边的人也像极了年轻的赵云森,可赵云森没有他固执,也没有他狠厉,他知道温琅爱的人是谁所以选择了放手。
赵云森如果有余庭之一半的执着,温琅迟早是他的。
但陆凛舟算错了。
相隔三年,余庭之还是来到金城,他的眼神写着“非她不可”的倔强,那一刻,陆凛舟就感觉他不是余庭之的对手,也恍然明白,秦念念再好也不是温琅。
他的琅琅已经消失多年,与春日暖阳融为一体,与夏日海浪同起同落,她应该化作了世间万物却不会留在他身边。
春去冬来,四季轮回。
一双手遏制住他的喉咙,前世过往如走马灯般来回,他错了。
再醒来,灵魂从窗间飘过,陆凛舟沉重的躯体已经停止呼吸,他从21楼俯瞰,依稀浮现温琅坠下的模样,她临到死也希望他好好活着,可是他做不到。
灵魂轻飘飘的徘徊在窗外,房门被打开,是他的助理。
跟了他多年的勤勤恳恳的助理双腿跪在床边,他失声痛哭,然后拨通了电话。
“小冬,陆先生走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陆凛舟已经死了。
治疗大半年,头发都掉光,大夏天还要戴着帽子,他早已做好准备,就怕万一见到温琅她不喜欢他光头的模样该如何是好,也难怪他今日总觉得身体清爽,原来是回光返照。
他活了快四十年,第一次觉得放松。
罪业太深,也是时候还了。
他向下任由灵魂坠去,反而被腾空飘起,他想走却走不了,只好站在窗户上盯着房间里睡着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再次敲响,凌乱脚步声随之而来。
“小叔叔!”
是陆辰冬,小伙子哭得满脸泪花,跟三岁小屁孩一样,陆凛舟不由得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又悲伤起来,眼泪也跟着往下掉,他可真没劲,病了搞化疗时都没哭,夜里疼痛难忍也没哭,这个时候哭什么呢?真没意思。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反正没人听见,却感受到一道眼神看过来。
秦念念和余庭之是跟陆辰冬一起来的,她的目光看向他,好像发现了他的存在,直接走到窗边,穿过了那串捕梦网风铃扬起了嘴角。
她笑起来可真像琅琅。
陆凛舟一下子被迷惑住,伸手去碰她的脸,就在捕梦网那冻结,哪知秦念念也去碰捕梦网,两只手一实一虚,就此作别。
传说人死后灵魂会停留在身体边,至于他为什么会留下来,陆凛舟也不清楚。
他的葬礼没有很高调,不过来的人却很多,那些多年兄弟伙一个不差,还要在他墓前炫耀自己妻儿,然后一拳打在墓碑上哭得厉害。
陆凛舟为人不怎样,做事又狠,可朋友却很好。
他穿过人群,看到被余庭之搂住的秦念念,一身黑色小礼裙一点儿都不像温琅。
他的琅琅才不会穿深色呢,他的小姑娘只会穿鲜艳的衣裙,张扬艳丽惹他欢喜。
灵魂也有枯竭的时候吧。
他开始飘向远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当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小丫头被冲过来的汽车吓得呆滞时,陆凛舟毫不犹豫的挡在她面前,飞驰而来的汽车“砰”一声撞在他身上,灵魂诧然有了实体的存在感,伤痛是他的,鲜血也渗在他身下,而那个小丫头呆呆的望着他,突然笑起来喊了一声,“小叔叔,花花都开好了呀。”
他的琅琅有世间最美丽的笑,清朗如月,温和如风,只一眼再也忘不掉。
陆凛舟的手沾着滚烫的血,他伸手,她握住。
再回头,车水马龙的街上平静如初,原来故事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