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蒋来喜道：“一声说了, 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要在医院再待几天的。”
蒋迎南道：“可是我想吃妈做的饭。”
何翠芝终于受不了了, 她看着蒋迎南满眼的慈爱道：“妈给你做，妈做好了让你爸给送来。就是妈不能在医院陪着你了, 你自己要好好的呀。”
蒋迎南也是一脸的不舍, 道：“妈你放心, 我好好吃饭, 争取早点出院早点回家。”
有这么懂事的儿子，这辈子已经足够了。何翠芝道：“那让你爸在这里陪你。”
“别呀。”蒋迎南道：“爸不是要给我送饭嘛。”
何翠芝：“那就让带妹在这儿伺候你。”
“算了吧。”蒋迎南嫌弃道：“带妹伺候我？别把我的伤弄的更重了。”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蒋带妹坐在一旁委屈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蒋迎南威胁的瞥了蒋带妹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了。何翠芝可以说很为难了, 都不能留医院照顾蒋迎南, 那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医院里吧。这医院里人人都有家属陪同, 她们家老大总不能没人陪吧。
叶秋凰一直站在后面, 低眉顺眼的存在感极地。何翠芝纠结了好久，道：“那怎么办呢？”
一直没说话的叶秋凰开口道：“大娘，要不就我留在这里吧。”
何翠芝一看叶秋凰就是眼前一亮，但叶秋凰毕竟不是自家人，她就为难道：“哟，你这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呢，还让你照顾老大，这真是太……”
蒋迎南在一旁道：“别麻烦人家叶同志了，叶同志为了照顾我昨晚都没怎么睡，怎么能总是麻烦人家呢。”
“是啊。”何翠芝道：“小叶啊，不能总麻烦你呀。”
叶秋凰立刻道：“不麻烦的，我下乡之后多亏了大娘的照顾，不就是在医院照顾蒋……同志嘛，不算什么的。”
何翠芝有点意动了，“这……”
“妈。”蒋迎南道：“人家叶同志开始有工作的人呀。”
“对呀。”何翠芝道：“小叶，你还要去学校教书呢。”
叶秋凰飞快的瞪了蒋迎南一眼，意思是你给我老实一点，然后她道：“不要紧的，我可以请假。小学学生不多，少我一个老师没关系的……”
何翠芝三人走后，蒋迎南躺在床道：“平时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关心我，死皮赖脸的非要流下来照顾我。”
叶秋凰差点气炸，她伸手一把捏住蒋迎南的脸，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身上都有伤不能打，也就一张脸看起来完好无损，叶秋凰捏着蒋迎南的腮帮子道：“再胡说，当心我把你嘴给打肿了。”
“打肿多慢呀。”蒋迎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你可以试试用亲的。”
“……”叶秋凰立刻放开捏着蒋迎南脸的手，她往门外看了看，然后小声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没脸没皮？”
“以前我不喜欢你呀。”蒋迎南道：“弗洛伊德说过，对喜欢的人耍流氓那才是真喜欢。”
“弗洛伊德没有说过这句蠢话。”叶秋凰愣愣的道：“你再敢这样，当心我……当心我……”
“你怎么样？”蒋迎南笑道：“凑合着过吧，还能离咋地？”
“你……”叶秋凰瞪着他道：“什么离不离的？还没……还没那什么呢。”
蒋迎南笑道：“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家见你爸妈怎么样？”
叶秋凰一阵不自然，道：“干嘛非要见我爸妈呀。”
“总不能瞒着你父母吧。”蒋迎南道：“我又不是带妹，结婚结的糊里糊涂的。”
叶秋凰看着蒋迎南道：“带妹结婚怎么就糊涂了？”
蒋迎南就把吕青瞒着家里的事情一说，叶秋凰震惊了，“她竟然敢这么干？”
“可不是？”蒋迎南感慨道：“别看人蠢，但胆子是真的大呀。”
叶秋凰震惊之余，又有点意动。虽说自己的父母比较开明，可真等自己考上了大学，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万一父母不同意怎么办？自己是不是也能效仿吕青呢……
就在叶秋凰陷入沉思的时候，医生走进了病房，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蒋迎南道：“挺好的。”
“哟，胃口不错嘛。”医生道：“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其他还好。”蒋迎南道：“就是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不然排泄是个问题呀。”
“这倒是。”医生开始给蒋迎南做检查，他这次受伤最主要是在头上，身上还好，胸口一根肋骨有点骨裂，左手骨折。检查了一遍之后，医生道：“恢复的可以，要是没有哪里难受，下床上厕所时候没有问题的，不过必须要有人陪同。”
蒋迎南连连点头，一旁的叶秋凰问道：“那多久可以出院啊？”
“像他这种情况手术没问题之后在医院观察一星期就可以了。”医生道：“怎么家里有事啊？”
“那倒没有。”蒋迎南道：“就是家离的有点远，家里人来医院有点不方便。”
蒋迎南这个情况算是不错了，有些乡下人一不小心摔的断胳膊断腿的送到医院刚接完骨就往回抬。一天院都不愿意住，就怕花钱。回家之后有问题也不来医院，以后留下各种后遗症的，比比皆是。
医生给蒋迎南仔细的看过了之后，道：“你其他情况都还好，就是脑震荡的问题不能马虎，我建议还是要在医院待上一个星期。你看你现在情况还不算稳定，家又离得远，万一在家里有哪里不好了，再来医院也不方便。”
“你就听医生的吧。”叶秋凰劝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大叔大娘天天走这么远的路往医院跑，明天可以说嘛，让带妹来送饭好了，我在这里照顾你也是一样的。”
蒋迎南确实是这个想法，家里二老那么担心他，肯定会经常往医院跑。这路也不短，二老年纪也不小了，蒋迎南不想让他们这么累。想了想身体还是重要，毕竟还年轻，可不敢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就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蒋家三人驾着牛车回去，牛车的速度不是一般的慢，但胜在不用自己走路。蒋带妹拿着鞭子，驱赶着老牛前行，争取赶在中午之前回到家。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要是没能赶回去，那两孩子就只能饿肚子了。
牛车走到蒋迎南之前摔了的地方时，蒋来喜道：“小心一点，这里的路可不好走。”
这条路不算特别窄，但是微微有点倾斜。若是在大晴天里走，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雨天路滑，就容易出现蒋迎南这种情况。其实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也有人在这里摔下去过，所以村子里的人走到这里都会小心一些。
现在雨停了，何翠芝怀里抱着饭盒，道：“老头子，你说我们家老大和小叶，这事能成不？”
“不好说。”蒋来喜皱着眉头道：“别看小叶愿意留在医院里照顾老大，可这之前他们俩已经有几个月没说话了。”
何翠芝也是一脸愁容道：“可不是，这俩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好像还挺好的，突然就不说话了。”
“你说是不是恢复高考了，小叶知道能回家了，就不稀罕我们老大了？”何翠芝道。
“有可能。”蒋来喜一心烦，就想拿出烟来抽。他摸了几下，没摸到就舔舔嘴唇道：“哎，老大看样子也不怎么上心。”
何翠芝心里烦躁的厉害，伸手拽了一把路边的草，道：“他俩要真是不成，那我就……哎哟！”
本来雨停了三人就把斗笠给收起来了，何翠芝一把拽到了路边的树枝上，拉的整棵树都是一抖。一瞬间树上的水哗啦啦的全洒下来了，洒了三人一身。这树在路边上吃了不少灰，沾了灰的水全落了下来，洒了三人一脸。
“哎哟乖乖！”何翠芝伸手捂着眼睛，“眼睛要瞎掉了！”
三人回村的时候，都是红肿着眼睛，特别是何翠芝，还在止不住的流眼泪。她道：“眼睛里面好像有东西，回家老头子帮我看看。”
蒋来喜一边揉眼睛一边答应着，村里不少人都看见蒋家三个人哭着回来了。于是本来就在猜测蒋迎南究竟怎么样了的人，更加确定蒋迎南是不行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下子周围几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蒋家的老大不行了，大概这几天就要办事了。
闻雎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有几个妇女在说这个事。还说柯招娣聪明知道跟蒋迎南跟不长，所以早早的就跑了，要不然现在就只能做寡妇。
在闻雎心里，柯招娣不是这样的人。她热情烂漫且向往自由，是一个难得的女性。他还记得今天早上柯招娣在蒋家门口哭的样子，开始他以为是柯招娣想孩子了，现在才发现可能另有原因。
闻雎感觉到了痛苦，因为自己的爱人还想着她的前夫。但另一方面他又理解柯招娣，毕竟是以前的丈夫还有点感情很正常。在得知前夫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心有感触是可以理解的，况且那位先生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他就这样纠结痛苦了，书都看不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