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蓉在检查邓远的生命体征,“糟了,副队心跳骤停!”
她跪在地上做急救,努力保持冷静。
邓副队那么厉害,她们都是他带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江彬也奔了过来,手里牵着小锋。
小锋乖巧地坐下,黑溜溜的眼睛,担忧地看着邓远,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彬接过叶羽晨手中的防弹衣,里里外外察看,“弹头呢?子弹没理由打穿防弹衣的啊!”
他比自己中枪了还要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你们玩我是吧?
邓远那么壮,还穿着防弹衣,怎么会倒下呢?”
当初江彬被压断腿,不得不退出特战序列,都没掉过一滴泪,更不曾慌乱。
“早知道由我来操控无人机,我反正……”他后悔道,恨不得自己来挨那一枪。
响尾蛇真的太毒辣阴险,偏偏他是经验丰富的杀人利器。
叶羽晨解开邓远的军服,他左胸上一大片血迹,穿甲弹真的打进去了。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现场只有陆海蓉做cpr的声音。
“该死的。”冷隽睿说不出地懊恼,但他必须冷静。
“准备担架和军用救护车,立刻送他去维和医疗站。”冷隽睿只能继续指挥,“总部,我请求让天战小队的步战车护送邓远。”
冷傲琛奔得太快,不住地喘气,他蹲在邓远身边,目光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魔王你告诉我,为什么防弹衣挡不住响尾蛇的子弹?”他带着哭腔,“这不科学,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海神一脚踢在墙壁上,无比愤怒,“响尾蛇不是人!他在挑战我们。
特么的,早晚老子要拿把狙,和他决战。”
冷隽睿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的青紫,“你们看看,这是响尾蛇调教出的狙击手打的。
很显然,响尾蛇一直在想办法,打穿我们的防弹衣,打掉我们的自信心和安全感。”
作为亚洲头号狙击手,响尾蛇的杀伤力实在恐怖。
他能利用穿甲弹,在特殊的射击角度下,打穿维和战士的防弹衣,让子弹从两根肋骨之间,打进胸腔要害。
这样的打法不容易成功,但只要成功一次,就能造成可怕的后果。
今天这个局,是他精心布下的,是对天战队员的宣战和挑衅。
陆海蓉手上都是邓远的血,“副队,加油,别离开我们,你还有好多绝活没教我们呢。
你快醒醒,不能就这样被响尾蛇打倒。”
叶羽晨在帮邓远止血,“你不许睡,你睡了,静怡怎么办?
谁来保护她,谁和她一起回国?”
一阵强心针下去,陆海蓉喊道,“心跳恢复!快,送维和医疗站。”
担架被火速抬起,收拾掉敌剩余狙击手的天战队员们,拼了命地往步战车跑。
这里距离维和医疗站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一定要把邓远及时送到!
路况很差,大家心急如焚,好在有军医随车,叶羽晨立刻为邓远输血。
冲到了维和医疗站,接治伤员的正是江静怡……
☆、第九百零三章 无影灯下是我的战场
江静怡一言不发,跟着担架一起跑。
叶羽晨迅速介绍邓远的伤情,“他一直在昏迷中,曾经心跳骤停。”
江静怡的脚步不停,双手却在颤抖,“现在心跳脉搏血压如何?找到弹头了吗?”
刚刚在准备手术室的时候,她慌乱得无法呼吸,差点出错。
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一看到赤着上身,血迹斑斑、了无生气的邓远,立刻又乱了方寸。
“静怡,子弹在他的胸腔里。”叶羽晨拉着她,“你能镇定下来吗?”
如果江静怡的情绪不稳定,还是不要进手术室了。
这种压力谁都承受不住。
“好几名医生困在艾宝拉病毒疫区,我们人手不够。”另一名医护人员回答,“江医生已经连续做了六台手术,主任医生是第七台。
她现在正在手术室等我们,江医生必须进去协助。”
叶羽晨观察江静怡的神色,她好疲惫,脸色苍白。
“要不,我上。”叶羽晨打算进手术室帮忙。
手术室门向内推开,邓远被送上手术台。
江静怡深呼吸,“无影灯下是我的战场,我必须协助主任完成手术。”
哪怕手术台上,躺着的是她的阿远哥哥。
陆海蓉拍拍叶羽晨,“你现在是野战医护员,不如去帮邓远安排一下其他事宜。
我在军区医院待了大半年,海葵和我留下帮忙。
你们放心。”
叶羽晨的手术临床经验的确不足,“那我出去帮忙。”
医疗站走廊里,都是病患。
出了手术室,大家都在焦急等待。
每个人的心都焦灼不已,同生共死的兄弟生死不明,谁都憋得难受。
冷隽睿最自责,作为军事主官,他明明知道战争无情,伤亡不可避免,可就是不能放过自己。
海神和邓远也是好兄弟,“我去通知邓哲……”
影帝最近真的很玩命,为了拍出真实的维和记事和战争的残酷,他冒着巨大风险,比战地记者还无畏。
越了解战争,他就越感叹和平的可贵,弟弟和维和战士们的不易。
他总是和小方喋喋不休地念叨,“你说这些兵,是不是傻?
拿着这么点津贴,往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跑,冒着炮火保护平民,守护遥遥无期的和平。
你让我们这些家属怎么办?
可又总是在心底里为他们骄傲,我弟弟是好样的,我弟妹也是好样的。
她们维和医生,常常接诊艾宝拉病人,和死神擦肩。”
可邓哲从来不去想,万一,万一邓远受伤了怎么办?
他不愿意去想,只想把自己的好运都给弟弟和弟妹,祈祷大家平安。
幸好,等邓哲赶到维和医疗站的时候,邓远的手术已经成功结束。
“大哥,阿远哥哥已经脱离危险期。”江静怡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手里拿着一个小托盘。
托盘里,是一颗变了形的弹头,上面还有邓远的血迹。
“真是好险,子弹从他左胸打入,停留在胸腔,离心脏只有0.8厘米。”江静怡还记得,主任取出子弹时,弹头落在搪瓷托盘里,发出的清脆声响。
她说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感觉,心里像塞满了棉花,闷闷地疼。
她守在邓远的病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第九百零四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邓远仿佛又困在了那个熟悉的梦魇中,无法醒来。
在梦中,他一次次地被子弹击中胸膛,倒在血泊中。
那炸裂开的疼痛,就要停止呼吸的惊慌,是那样的真实,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受伤都要可怕。
他甚至还梦见自己就这样牺牲了,身上盖着庄严的国旗,周围有悠扬而哀伤的苏格兰风笛声在回荡。
他想伸手安慰悲痛中的爱人,想要叫哥哥别为他消沉……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心痛和不舍。
邓远想大声呐喊,他不是不爱他们,而是军人的命本就不属于他们自己。
从戴上维和部队神圣的蓝色头盔那一刻起,他就必须面对死亡的挑战。
如果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大义,那他还当什么特种兵?
子弹来临时,他想不到爱人家人和职责哪个更重要,也无从去想。
如果他的抱负,只是守着小家,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那他就不会踏进兵营。
当兵不是一份工作,军人有着特殊的职责,如果不能随时准备牺牲,就不要戴上那顶蓝盔。
身为他的爱人,一定很辛苦吧!
千千万万的军嫂们,都在这样的矛盾中,深爱自己的丈夫。
她们知道,正因为心中有爱,丈夫才会去保家卫国;正是他们的付出,才让千千万万的小家能够岁月静好。
国之不宁,家亦不安。
所以静怡为了支持他,毅然放弃协和医学院直升的机会,去二军医大就读,立志成为军医。
可他还是负了她,没能与她白头偕老。
这个梦真是讨厌,从他参加维和训练开始,就反复出现。
可他不能退缩——临阵脱逃,那就是逃兵,就算军事法庭不枪毙他,他首先会鄙视憎恶自己!
一向唯物主义的邓远不胜其扰,本打算参加集体婚礼的他,因此推迟了和爱人的婚期。
他不能让江静怡成为烈士家属,那样对她不公平。
可是,静怡你知道吗,我一生只爱过你一人,从我的青葱岁月开始,我所有的眷恋,都给了你。
邓远的嘴唇翕动着,好想再对爱人说些什么,手掌也在努力抬起。
手心里的触感温润细腻,很像爱人给他的感觉。
邓远努力睁开眼睛,终于看见了爱人的发顶。
在他手心里的,是静怡带着泪痕的小脸。
江静怡累极了,眼眶下大大的黑眼圈,看着让人心疼。
邓远贪婪地抚摸她的脸颊,感受她的存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还活着,没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