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蓉是学医的,对于个人卫生特别的讲究,别人吃过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就是密密麻麻的细菌,她怎么可能去碰呢?
可是她事先向柳欣颜打听过,班长或教官的任何要求,都是对于新兵的一种考核和测试,不能轻易拒绝。
硬着头皮端起简宁剩下的面条,陆海蓉万般犹豫,却又不敢拒绝。
不过这并难不倒她,她的情商还是比较高的,端起面碗,忍住恶心,硬生生地吞了两口,然后就把碗推到了她身边的同班女兵面前。
“将来我们都有可能是并肩上战场的好姐妹,应该互相帮忙,对吗?”
这话没毛病。
那名女兵二话不说就把面条吃了个干净,顺便用袖子一抹嘴巴,爽气得不行。
简宁感激万分,但是那名女兵毫不在意。
直到后来彼此熟悉了,大家才知道,那名女兵其实大有来头。
她是这批女兵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而且她毕业于国关特侦系,是标准的具有特种侦察员底子的好苗子,更是叶羽晨她们将来的劲敌……
走出食堂,叶羽晨和简宁心有余悸,仅仅是一顿饭,她们就吃出了战鹰的与众不同。
想起了自己的隐患,叶羽晨开始有些担心,突击训练营的生活还没有展开,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与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她并不知道,新兵期虽然没有高难度的训练任务,但却是大部分女兵最不适应,最容易哭鼻子,并且最容易失去信心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最大困难并不是在于体能和力量要有多么的强悍,而是你能以多快的速度融入这支部队,迅速适应军队的生活。
晚饭后,江彬只给了他们20分钟整理个人物品。
然后新兵营的重头戏开始了,学习整理内务。
对于很多新兵来说,叠不好豆腐块会是整个军旅生涯的噩梦。
当那些戴着白色头盔的纠察们一出现,凌厉的眼神一扫,这个噩梦将会重复上演。
又因为新兵入伍是寒冷的一月,他们所要折叠的不仅有被子,还有一条军用毛毯。
如果说把棉被折成豆腐块很难,那么把军用毛毯也折成挺括豆腐块,就是挑战新兵们的极限。
江彬把三班集中在一个小会议室里,讲解被服的折叠方法。
可是他心不在焉,解说得混乱难懂,七个新兵除了叶羽晨,都在发懵。
他没有带新兵的经验,新兵指导员在休假中,要两天后才到位。
整理被服这种事,他自己做得心应手,教别人却是不得要领,气得他只好一遍遍重复演示。
新兵们的被子全都是软趴趴地不成形,只有叶羽晨的达到标准。
“他有心事。”简宁学过微表情心理学,悄悄和叶羽晨耳语。
“这是他第七次看手表,第四次看着窗外。”叶羽晨也有自己的判断,“还有那个邓连长,比他更心不在焉。”
邓远斜靠在门框处,由始至终都没有上来帮助江彬。
发觉两个女兵正鬼精灵一样打量自己,不由地清清了嗓子,“那个,你们班还有两名缺席人员没到位,暂时不选举副班长……”
他还想再扯些什么,嘹亮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上空……
☆、第五十章 我们就是国门,就是界碑
新兵们全都蹦起来,以为要紧急集合,侧耳细听的江彬,明明眼睛里冒着火,却示意大家原地不动。
这个警报声不是针对他们的。
邓远像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果然是队长他们需要增援!
冷隽睿带领的小分队,执行任务迟迟未归,一中队所有没有参与战斗的队员都心急如焚,包括暂时被剥夺战斗资格的江彬。
刚刚的集合警报,是召唤一中队剩余队员和二中队队员一起紧急增援。
江彬心里憋得难受,他的战友正在出生入死,而他却无法参与……
于是他只好拿被子出气,下手越来越重,动作越来越暴力,看得简宁目瞪口呆。
她不可置信地拉拉叶羽晨的袖子,为什么折叠被服,会比叶羽晨以前练功还要费力?
叶羽晨读出了江彬眉宇间的无奈和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也跟着在紧缩。
最后,连江彬自己都不想再继续了,丢下他们留在宿舍里,背诵军规和条例,直到熄灯。
女兵宿舍八人一间,叶羽晨她们正好与陆海蓉和她的战友同一间。
当晚相安无事,疲倦的女兵们熄灯号一响,便进入了梦乡。
简宁的铺位在叶羽晨的上铺,两人都很安心。
可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大家就被床铺不断的晃动声弄醒了。
原来是一班那个帮简宁吃完面条、特侦系毕业的姑娘,睡不着一直在辗转反侧。
“特侦大姐,你睡不着也别打扰别人,好不好?”陆海蓉困得几乎要崩溃,明天开始,她们一班就要竞争副班长的位置,她需要养精蓄锐。
不然怎么和特侦系毕业生拼?
人家加入突击训练营,身份可不是义务兵,就是军官。
“陆海空,你怎么就知道睡?”特侦大姐——许明湘依然精神奕奕,“万一半夜吹紧急集合哨怎么办?”
紧急集合……
陆海蓉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呀,她平时看的影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柳欣颜也强调,紧急集合是新兵训练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她怎么就忘了?
这下她恨不得连作训服都穿上身,怎么都不敢睡了。
简宁困得头晕脑胀,“雨晨,我是不是该穿上毛衣,时刻准备?”
“不用,”叶羽晨打着哈欠,“连长都出任务去了,今晚不会有动静。”
“嗯。”简宁对叶羽晨信任有加,相信她的判断能力。
叶羽晨小狐狸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小时候军区大院里的孩子一起玩打仗游戏,她可是最佳军师,狡猾顽皮,却也最能解决问题,令人信服。
“不过,你最好穿着秋衣秋裤睡,不然早上起床来不及整理内务。”叶羽晨提醒,简宁的睡眠习惯可是一言难尽,睡衣被保管了,谁知道她穿的啥睡觉……
简宁羞赫地钻进了被窝,她很感谢叶羽晨没有追问她入伍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适合当兵,可是她没有退路。
就这样,军营里的首个夜晚,就在不安、紧张、忐忑和隐藏不住的期待中,静谧了下来。
所幸电视里常出现的紧急集合哨,并没有响起,而冷隽睿那边却已经是血染寒冰……
凌晨四点十七分,耀国西北边疆,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界碑附近。
零下三十一度的极寒天气,恶劣的暴风雪,高度紧张的伏击,令战鹰特战中队指战员的身体状况都面临极限。
两天一夜,他们在祖国的界碑附近,三次设伏,成功绞杀了企图潜入我境内的雇佣兵。
根据情报,还有一批雇佣兵企图更换路线,再次渗透入境,正是这伙凶残的雇佣兵,在数月前,杀害了边防哨所两名官兵。
其中一名是坚守边疆哨所的老兵,他的妻子刚刚顶着严重的高原反应,去哨所探望过他……人还没回到老家,他就牺牲了。
这支雇佣兵异常狡猾,冷隽睿他们换了几个伏击点,总计埋伏了超过八小时,都没能与之交锋。
温度还在下降,视野被风雪干扰,寒冷让隐藏在雪洞中的特战队员们的体能接近崩溃的临界点。
冷隽睿轻微地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肢体,低声鼓励队员们:“敌人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他们比我们更接近临界点。把他们逼出来,干掉他们,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是我们战鹰的使命。”
已经赶到增援的邓远,悄悄地移动到他的身边,“队长,我替你一会儿。”
雪地里,不能长时间埋伏,战士们太容易冻伤,他们必须定时换哨。
冷隽睿采用“蠕动”的动作,慢慢退到雪洞深处,和其他两名战士们,一起掏出银质小酒壶,喝了几口烈酒。
酒香味在雪洞中弥漫开来,大家打起精神,用军人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自我的战斗意识。
“队长,指挥中心要求我们撤退!”通信兵的声音在耳骨传导耳机中,难掩失望。
“理由?”冷隽睿活动着自己僵硬的手指。
通信兵答道:“根据情报,这批敌人的数量有变,比之前预估的要多出一倍。我们中队已经受伤两名,考虑到兵力上的劣势,上级要求我们放弃任务,不能再增加伤亡情况。”
副队长邓远看着夜视仪,“我们要是撤退了,谁来阻挡那群恶狼?”
“雇佣兵的武器装备远远优于我边防哨所,”一向沉稳的指导员很激动,“老百姓手无寸铁,我们就这样撤退?那之前的八小时埋伏都付之东流了!”
“指挥中心说,很快就会有其他兄弟部队投入战斗,让我们战鹰保持战斗力,迅速归建修整。”通讯员回答。
冷隽睿摇头,上级仿佛知道他们不肯撤退似的,连理由都替他们想好了。
“难道我们现在就没有战斗力了吗?接近临界点的人,不止是我们。”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敌人只会比我们更难熬,被我们战鹰盯上了,还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