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了两年的烟到头来还是成了焦虑和紧张最好的调剂品。
经过一下午的劳累,留在乐陵玄学公会里玄学界的大家已然是十分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仅只是身体酸痛,头脑发胀,而是他们挑衅了天道和命运之后深入骨髓的徒劳。
卜算的道友们情况最为严重,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们这才只是半天不睡,分明已经是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样子了。
乐陵公会的几个文职干事眼眶忍不住泛红,却也只能已经尽快把他们安排着在几间条件最好的房间里休息。
虽然只有简陋的铺盖,却也是比起重灾区非常好的待遇了。
路西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从走廊里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发现防躁屋里画符的,现在也只剩下晏椿一个。
张顾瑾硬抗到六点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惨白,赶紧被张顾昭逼着休息。她才十多岁,年纪太小,就算天赋异禀,到这个程度也是极限。
路西野一想到张顾瑾的脸色,心头就猛然一跳,飞快地走进防躁间。
他心里微微怵疼,心脏“砰砰”直跳,到处弥散着一种害怕到胆怯的情绪。
他不该把晏椿一直留在这儿的,她也是有极限的啊......
打开防躁间的门,路西野自然没有错过她过度苍白的脸色。
他赶忙握住了晏椿想要再拿一张黄纸的手腕,声音有些微不可及的颤抖:“够了,已经够了。”
脸色苍白的晏椿却对他的阻拦不闻不问,奋力挣开了路西野的手,固执地要再继续画下去:“要去这么多人呢,这么点怎么够啊......”
情绪紧绷加上连续八个小时没有进水,晏椿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一点固执的脆弱。
乐陵市已经在映江第二支流很远的地方了,受灾的片区也少,像火车站附近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乐陵最严重的灾区了。
那可想而知,处于震中的只会比这里严重数倍的左阳镇,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晏椿六感过人,这么想着,左阳镇那一分钟的景象如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里的场面更加令人惊惧,到处都是倒下的大楼树木,地上无数个下陷的地坑,人命如同蝼蚁一般消失在天地之间,处处都是黯然失去生命的游魂......
就像千年以前的那次平陵荒战场......
她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时的平陵荒和现在的左阳镇重叠在一起,到处是哭嚎的任人命和鲜血。
想到这,晏椿更是不敢停下手中的笔,咬紧牙关硬扛着所有的不适,几乎是不要命一般,一张一张地不断制符。
路西野突然着急了,主要是晏椿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对劲!
她平常沉稳安定得很,从来不会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路西野果断地发了狠,单手捉住晏椿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上不断安抚她不停颤抖的身体:“怎么了?哪儿难受了?”
可晏椿却突然像是陷入了癫狂一样,眼里的泪水落下来,恍惚无神,口中却不停地喃喃自语:“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是我再快一点,不,再早几天...”
张顾昭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晏椿这副样子,当即就想到她这是情绪崩溃,忍了忍,还是一巴掌拍红了她的手背。
“啪!”
突兀地,一声清脆的掌击出现在安静的防躁间里,张顾昭半跪在晏椿身边,握紧了她的手:“现在清醒了吗?”
被路西野的安抚和这声声响激得回过神的晏椿,逐渐平静了下来,她动了动自己手指,喊道:“小师兄...”
“你没错,一点错也没有。天灾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影响的范围,再早几天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发现。”
晏椿张了张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张顾昭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才终究是放下了心,安慰着:“好了,赶快休息吧,你今天透支太多力气和精力了。”
来公会帮忙的坤道和乾道分别睡在三楼两间设施还算完备的房间里,虽然才晚上十点多钟,但因为白天实在耗费过具的原因,大家都已经睡沉了。
晏椿不想再影响其他人休息,就让路西野帮她从存放物资的仓库里找了一张折叠床,想直接在防躁间里凑活一晚上。
路西野比起其他人,精神总归要好一点,在把晏椿安顿好之后,借了乐陵公会的电脑查看关于左阳地震的即时新闻,也同时和总公会以及特派队唐提那里保持联系。
兴许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晏椿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一闭上眼就可能进入战场和地震重重交叠的梦魇。
卜卜的萝卜须摸着晏椿的手,只觉得好凉,旋即挪动自己的小胖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它迈着自己的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路西野脚边,拽着他的裤腿和他说话:“小野~椿椿好像不太舒服,你去看看她呀~”
一听卜卜这么说,路西野便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紧搬了张板凳坐到了晏椿折叠床的床头。
她是真的在做噩梦,手攥得很紧,额头上都已经沁了冷汗出来。
梦境里重复出现巫陶曳启动邪阵的场景,整片平陵荒都笼罩在血气之中,军队和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
而她自己,双手被藤条缠绕在平陵荒的一棵仅仅余米高的枯木上。
这株枯木是邪阵唯一的生门,也是晏家家主,她的父亲从巫陶曳手里夺来的唯一生机。
如同十年前的晏椿一样,在亲眼目睹了灭族之后,成为侥幸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这,就是前世的晏椿。
梦魇里的晏椿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手指慌乱地却怎么也扯不开缠绕她的藤条。
路西野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背脊,在晏椿耳边喃语了一整晚。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除了他自己,大概也只有梦魇中的晏椿能听见。
......
震后的第一个晚上,零零星星出现过几次余震,但级别都不是很高,意外醒过来的人发现震感只持续短短几秒之后,便像没什么大事一样重新睡了回去。
两点多,张顾昭起了夜,走进会议大厅的时候,依然看到公会的干事和特派队文职在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每一个人都疲惫却又坚强地挺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走近防躁间,他看到的是路西野小心翼翼抱着晏椿,不断安抚她手心的场面。
晏椿难得脆弱地依偎在路西野怀里,和以往的她实在是大不相同。
没有惊扰里面的两个人,张顾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祖师爷的画像拿了出来。
三柱清细檀香点然后,祖师爷从画像里飘了出来,虚虚的手影安抚着张顾昭的肩膀。
祖师爷幽幽地叹了口气,相当深沉:“昭儿,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张顾昭脸一绷,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咱们祖师爷也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老顽童吗?这话真是酸得他要起浑身的鸡皮疙瘩了!
张顾昭嫌弃地给了自家祖师爷一个刀眼:“虽然你讲话讲得很感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但玩笑话也只说了一句,张顾昭便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佛系慈悲为怀,却又是最能看破生死。但道系却是无欲无求要来得更加明显。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张顾昭便不会去多想造成的既定结果,人死不能复生,灾难降落也不会被天道收回,道系弟子的观念便是在有能力的时候尽量多做一些事情。
虽然无欲无求,到底也不会枉顾人命。
这时候,张顾昭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我是想和你说说别的。”
他蹲下身子抱住腿,勉强和画像齐平。
祖师爷也跟着飘了下来,两个人和抄着手在村头闲聊的二花和大狗没什么区别。
“要讲什么?”
“祖师爷你说,路队是不是喜欢咱们椿儿?”
哦~是要讲这个呀,祖师爷顿时来了兴趣。
“我觉得像,你看他都酱样酿样了。”
“那椿儿喜欢她吗?”
“不知道,椿儿的心思难猜得很。”
“我觉得路队挺好,他们挺合适的。家庭、人品、性格什么的,都挺好。”
“虽然我觉得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过我同意这桩婚事。”
“您可拉倒吧,怎么就扯到婚事上了?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您乐意有什么用啊?再说路队怎么特殊了?不就是个普通人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天,说到这,张顾昭也没把祖师爷的话放在心上:能有多特殊啊?还能比椿儿特殊不成?
花式白眼一翻,祖师爷阴恻恻地笑道:“谁和你说他是个人了?”
“哦,不是人啊,那是...什么?!他不是人!!!”张顾昭顿时吓得一身的冷汗。
夜里和祖师爷聊了一会儿的结果就是张顾昭整个后半夜都没睡好。
“喜欢”“不是人”几个词在他脑子里胡乱地转,祖师爷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之后立刻刹住了车,怎么哄都不给他说后续,弄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也是非常小心眼了。
晏椿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路西野腿上睡着了,她的脑袋钻在路西野的臂弯里,而他靠着墙,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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