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颖点点头,沉思起来。
王长贵敲了敲桌子:“静一下,静一下。”
王长贵开口了:“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说,咱们队的实际情况,各位都清楚,虽然土地的数量不少,可是像样点的却实在不多,若是有外人硬要挤过来分一块,大家可就要少一块了,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这声音,答应的可真整齐,真响亮,而且,所有的人眼光都看向颖颖,示威一般抻长脖子抬起头。
“我提议,珍珠泉那块地,咱们还是按人口平均分,是多少就多少,不偏不倚。”王长贵道。
“不行,那是我们郭家祖先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捡出去,又一筐土一筐土地挑过来,才弄成的,现在,按人口分,我们郭家太吃亏了。”
“祖先?照你们这么说,没有把你们郭家祖先打成地主,已经是客气了,你们竟然还想反攻倒算。现在,那块地是大家的,每人都有份。”
王长贵已经知道郭连弟今天去办手续了,他想要赶紧把地分了,尤其是珍珠泉的那块地,虽然一户不到半亩,但却能打好几百斤的麦子或是大米,有了那些粮食,一年日子都好过多了。
张家王家和郭家的人,吵成了一团,王长贵又敲敲桌子:“我有个提议,不若这块地我帮大家种,每年,给生产队里缴纳两万斤粮食,一万两千的稻子,八千斤包谷,你们什么也不管,到了收获季节,只管拿粮食,如何?”
“凭什么是你?”郭家那个说话的立刻反对,颖颖看了这半天,也算明白了,不管王长贵说什么,郭老四都投反对票。
张姓的老头闷闷地接了一句:“给我种,我也给大家交那么多粮食。”
“放屁!”王长贵大怒,“你会种水田吗?”
“你才放屁哩,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啊?”
王长贵身边几个女人一起站起来:“你才是猪!”
于是又吵成了一团。
王长贵再敲桌子:“都给我静一静!”然后,瞪着姓张的老头,“张治家,你说话时摸着胸口,咱凭良心,那块地给你,你能种出最好的庄稼不?能在收获后给生产队里交那么多粮食不?不是我吹牛,咱五队人,谁能种出最好的庄稼?就是我!”
王长贵能当队长,的确是有能耐的,颖颖刚才也听郭九江介绍了,王长贵当了十几年的队长,郭家和王家人不服气,也曾把他换下来过,但地里的粮食立刻减产,大家的生活水平下降,不得不再把他换上去。
十多年时间做这些人的领导,王长贵树立了很大的威信,他这样瞪着眼睛一席话,倒是把所有人都说得闭了嘴。
颖颖小声道:“九叔,我能让地里的产出翻番儿,你只管和王长贵杠劲儿。”
郭九江惊讶地挑挑眉。
颖颖的语气十分坚定,让人听了,莫名地产生信任感:“九叔,是我在学校学的,我有绝对把握,只会多不会少。”
郭九江点点头:“好,九叔知道怎么办了。”
王长贵和他身后的女人,已经把张家人压住了,场面比较安静,郭九江趁机发话:“珍珠泉那块地,就是咱们五队的肥肉,你不能就这样一口吞了。”
张治家是张姓人家的领头人,脑子自然不会差,他种不到那片地,种地的就得多交粮,王长贵还想想生产队那样,想怎么就怎么,那不行,他附和郭九江道:“一年交多少粮食,得大家说了算。”
王长贵狠狠瞪了郭九江一眼,威胁道:“只要你交的粮食比我多,那片地就给你种!”
郭九江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双手一拍,对众人道:“听见了吗?是王长贵说的,珍珠泉归我种。”
“……”王长贵气得脸色铁青,可他自己说出的话,又不好收回来,一时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长贵身边那几个女人立刻出声支援:“珍珠泉的地,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到底该谁种,交多少,大家也得商议``商议。”
张治家最巴望的就是这样,立刻随声附和。
郭九江瞪了张治家一眼,对着那几个鼓噪的女人,声音非常严厉:“王长贵是队长,还是你们是?是他说话算数,还是你们说了算?”
那几个女人气鼓鼓地瞪过来:“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我们王家谁说了算!”
郭九江拍手哈哈大笑起来:“王长贵,你们王家原来是女人当家的!早知道这样,你干脆缝个口罩戴上,我也不和你废话这么多!”
王长贵气得回头瞪了一眼,随即想到这是中了郭九江的挑拨离间,又狠狠地瞪过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王家人凡事商量着来,怎么,你郭九江有意见吗?”
郭九江撇嘴一笑:“我劝你在家早点商量好,别说出的话不算话。”
“郭九江,我告诉你,别以为在这里瞎捣乱,拖延了时间,你那个亲戚,就可以分到地。”
郭九江一摆手:“谁说我拖延时间?我就是要承包珍珠泉。怎么?你刚才提议的时候,怎不大家商议?轮到我了,就改了规程?你刚才说了,只要我交的粮食比你多,珍珠泉就归我种。”
王长贵没想到郭九江又把话绕了回来,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黑脸膛憋得发紫:“那片地我仔细估摸过了,超过我说的数额,遇到灾年,那可就赔死了,就是丰年,也赚不了多少,你们还想要我出多少?”
这家伙自大地出格了,真以为这世上,就他会种地呢,颖颖忍不住撇嘴。
“出不起高价,那是你没本事。”郭九江这句话一点脸面也没留。
...
第49章 瞧我的
王长贵“你——”了半天,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道:“郭九江你少胡搅蛮缠,无非逼我多出血,我刚才说过了,超过那个数字,肯定要赔钱,而且,平常年景,也只是打个平手而已,赚不到什么。”
“谁说我是逼你多出血的?种不出粮食,那是你没能耐,要我来种那片地,肯定给大家缴纳的更多。”郭九江双臂抱在前胸,神定气闲,似乎非常有把握。
王长贵却根本就不信:“哟呵,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什么能耐,我们大家很清楚。”王长贵根本不信郭九江能种好地,他若是真有本事,还不早就和自己争抢这个队长的职位了?这就是思维定势,他只想着种庄稼,也对这个有把握,却从没去想,地里还能长别的作物。
“我什么水平,你怎么知道?”郭九江以前就没有动心思种庄稼,水平自然远不如王长贵,也没当过生产队的队长之类,大家反而估计不出他的真实能力。
王长贵从来没有这么吃瘪过,气得头疼,只见他双手在太阳穴使劲地揉了几下,忽然冷笑起来:“郭九江,你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好让你亲戚有一块地种,别做梦了。”
郭九江怒了:“哼!给我亲戚留一块怎么了?他本来就是郭镇的人,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堂而皇之站在这里,凭什么他不行?”
“郭九江,你说清楚,谁是阿猫阿狗?”张治家愤怒地叫嚷。
王长贵忽然又反应过来了,恼恨得狠拍桌子:“张治家,闭嘴,这是郭九江在拖延时间。”
张治家很恼火,但却闭了嘴,哪怕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只是少了一点儿地,他们还是不愿意多个郭家人。
见大家安静了,郭九江却再次大声说起来:“王长贵,你知道我七哥一家为何去的杨家圪崂吗?他爸,就是我五叔,他当年是石睿山上的老游击队员,打小日本鬼子的,因为腿上负了伤,不得不躲山里去,现在,人家的孩子要回家,谁敢拦着?王长贵,撒泡尿照照,你有这能耐吗?你敢拦着,咱们就到村主任那里讲理去,主任管不了你,还有公社、县里呢。”
王长贵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若郭连弟的爸爸真是当年的老游击队员,估计县长都会特别批示,肯定得给一个合理的安排,自己说话还真不算话。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郭九江如此下他的面子,王长贵实在难以忍受,他口气强硬地道:“有种你去找县长吧,咱这庙小,容不下你家亲戚那样的大神。”
“怎么?你还想挡着?”
“我就挡着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郭家和王家人自动分成两拨,谁也不甘示弱。
有个王姓的老头,低声提醒了一句王长贵,王长贵这才醒悟过来,他又中了郭九江的计,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王长贵终于不在乎郭九江的冷嘲热讽,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起来:“珍珠泉那片地,我想承包了,大家同意的举手!”
“不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我不同意!”郭九江竭力反对,“若是交给我来种,我保证给大家缴纳更多。”
王长贵气得跺脚:“郭九江!”
郭九江伸手堵住耳朵:“吵死了,声音大就有理了?告诉你,我这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就是比你出得多,那片地该我种。”
张治家脑子终于清醒过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让王家和郭家争起来,他们张家才好呢,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吵闹的两个人道:“停停停,我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