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朗当然不会放走这种好机会，上下一栋楼跑了一趟，把几个人都召集齐了，趁着下午考完试后的时间拉着他们去了夜市。
说是夜市，还没到时间，又是冬天，其实人很少，零零散散的小贩都推着车子准备开业，他们找了一家烧烤店坐下来。
“真不容易啊，程艾，我还以为你被接回M78星云了呢，多久没看见你了，就连QQ都找不到你人。”谢英朗啃着串冲着她嚷嚷。
“小艾手机被她妈妈收走了，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阮柔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程艾觉得他俩现在说话有点像老夫老妻，衔接地十分自然。
刘尔思的眼皮上抬了一下，又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捡着那盘子龙虾剥壳。
“嗯，我现在不住校，平常不是在班里就是回家了，所以看见的机会少，我也没怎么看见你们。”程艾看了一眼低头剥虾的刘尔思，抬头冲着谢英朗笑了笑。
“来了来了！”余欢飞快地冲了进来，动作利落干脆地摘掉书包和围巾，顺手把谢英朗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的羊肉串抢了过来：“哎呀，累死我了！我一路跑过来的！”
谢英朗白了她一眼：“那个我咬过的好么？”
余欢脸上一愣，接连呸呸呸了几口，放在一边了。
程艾被他们逗笑了，忙问道：“徐嘉呢？没和你一起？”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他老爹带回去了，说了好半天，他爹说明天还要考试，不许出来玩，诶，你怎么逃脱你妈的魔爪的？”余欢好像瘦了点，也白了点，几个月没见，头发也长了。
“她今天临时有事儿，我再过半个小时就得走了，回的晚了的要挨骂。”程艾看了看腕表。
“哎呀，好不容易见一次，真是的，现在这些个大人真的是……”余欢想说点什么，可是无奈地打住了，起身朝着烧烤摊儿走过去：“那就别废话了，我得赶紧再多点点东西！今天好不容易我们谢同学大出血！”
“诶，你别！我这个月没几个零花钱了！手下留情。”谢英朗跟了过去，阮柔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程艾突然想起之前他们几个在校门口撸串，时间真快啊，一晃眼就近一年了。
她面前推过来一个盘子，剥好的虾肉躺在里面，刘尔思摘了手套，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忧：“我是为了节约时间，你不是要走了么？”
“哦……”程艾看着那盘子虾肉有点忐忑：“谢谢。”
“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哦。”程艾觉得心里直打鼓，回家太危险了，万一在路上被人看见，或者撞见她妈妈怎么办？可是她还是没能拒绝。在家门附近早点分开就好了，程艾安慰自己。
冬天天色黑的早，六点钟已经黑透了，路边亮起了稀松的路灯，刘尔思推着自行车和她并排走着。
程艾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糖上一样，轻飘飘的。
“最近你很忙吧？我好像没怎么见你。”这句话怎么一说出来就带了思念的意味，一说出口，程艾就觉得有点后悔。
刘尔思扬起的脸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他半开玩笑地用低沉的嗓音问：“怎么？你想我了？”
☆、第42章 chapter42
“想我了？”
他整句话的尾音都带着笑，所以程艾觉得他八成是开玩笑, 他这人很喜欢开这种无关紧要的玩笑。
“我到了！”程艾站在十字路口, 再往前就有被邻居碰见的危险了，她不能冒这个险：“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 开学见。”刘尔思站在原地没动，自行车倚在他的两条腿上一动不动。
程艾抬头看见老远有一辆熟悉的沃尔沃开了过来：“快走！”
“啊？”刘尔思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妈回来了, 看见你不太好。”程艾没能告诉他因为自己暗恋他的事情被自己老妈抓包了, 这太丢人了……
“怕什么？”刘尔思脸上挂着有点莫名的微笑，腿一迈上了自行车, 走的时候还冲着她吹了声口哨：“喂，开学见啊。”
程艾点了点头, 一口气朝着自己家的楼梯飞奔过去，一边朝着外面张望, 一边死命摁着电梯。
赶到家之后把书包往房间一扔, 衣服都扯下来扔在床上，穿上拖鞋到客厅把电视机打开，门咔嗒一声被打开的时候她刚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偷偷深呼吸了两下：“你回来啦？”
“今天考的怎么样？”方女士把自己的衣帽挂好, 一边换鞋一边打量着她, 看着她不像是刚回来的样子：“刚才我在楼下看见一个女孩子, 我还以为是你呢，个头和你差不多。”
“是吗？”程艾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我早就回来了, 考试还行吧，我明天还得考试呢，我先回房间复习去了。”
“诶？”她妈妈还没说完, 她就冲进房间里了，趴在房门上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抱怨：“电视也不关上，这丫头。”
程艾兴奋地扑在床上，在松软的被子上滚了滚，回想着他刚才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吹口哨的样子，她滚来滚去，头撞到床头柜上啊的一声。
“怎么了？”她妈妈在外面问了一声。
“没事！踢到桌子了。”程艾让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坐在书桌前面，随手翻开一本桌子上的书，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有些东西在被压抑的空气里缓缓萌发，程艾是一个很温顺的人，那些叛逆的想法似乎只是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她幻想着如果刘尔思也喜欢自己，他们就可以真正地来一次早恋，她甚至开始谋划着去告白了。
那年寒假程艾有个表姐结婚，喊她过去做伴娘，他们那里的习俗是要十六到十八岁的小姑娘才能当伴娘，她穿上带有毛边的白纱冬裙，短发梳的齐齐整整，坐在新娘旁边的椅子上，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着。
“小艾也长成了大姑娘啦！很快也可以嫁人啦！”旁边的亲戚们笑的程艾的脸上了一层淡红，跟腮红融为一体，镜子里的她就像是一朵娇美的粉玫瑰。
“别动，我给你照张相。”
程艾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回头，这一幕正好落在照相机的镜头里，她面前是一张明晃晃的镜子，透过镜子可以看见她摆动着的双脚，半个身子转过来，脸上有点惊愕的表情很好地表现出了少女的懵懂。
“快快快！要上车了！”外面的司仪喊了起来，大家都帮着新娘慌慌忙忙提着裙子走了出去，程艾也跟在了后面。
结婚真是件热闹的事情，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亲眼见证着一对新人走入人生的新阶段，多么令人感动的场面。
程艾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手上端着婚戒盒子，就连呼吸都变得郑重起来了。
婚礼的时间很长，晚上回去的时候程艾有点累了，坐在后车座上睡着了，半梦半醒貌似听见了啜泣的声音，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没听错。
她妈妈可能是因为今天在婚礼现场受到了某种刺激，一个离婚的女人总是看不得这种场景的，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同今天的表姐那样幸福呢？程艾无从得知，以前他们或许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吧。
她能做的就是默默闭上眼睛，悄悄打消了自己想要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她对抗的小决心。
上楼的时候，方女士的眼眶还是红的，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今天看着你表姐结婚太感动了。”
“嗯。”程艾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她太要强，自己的妈自己了解。
“明天你爸来接你去他那儿住几天，记得带着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好。”程艾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三个人第一次不在一起过年，程艾就像是拔河的那条绳子，被他们两个你拉我扯，一边要带着去爷爷奶奶家，一边说要去看看姥姥姥爷。
程艾一想到做决定就头疼，所以只任凭他们安排。
她第二天一坐上车就翻开了手机，发现桌面被她妈妈设置成了昨天的照片，她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个自己。
“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
“嗯，都可以。”程艾翻看着手机，把那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空间，附文：新的一年。下面的分组可见里只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很快她就收到了几个评论：
阮柔：“哇哇哇，裙子好好看啊！”
谢英朗：“怎么穿的跟个要结婚了似的？”
徐嘉：“好看。”
余欢：“哇靠，这个裙子好看啊，就是……有点太粉了点。”
徐嘉回复余欢：“班长，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余欢回复徐嘉：“不能，你管我！”
她欢乐地看着他们不亦乐乎地在自己的动态下面闹腾，因为过年的事情不怎么好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同学。”
“哦。”两个人的交流就仅限于此。
程艾点开红点，是肖畅：“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果然还是他的风格，夸人都这么矫情。她刷新一下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