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自己语文作文每次都是及格分！”程艾把手往背后放了放，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刘尔思撇撇嘴：“阮柔最近怎么样了？”
“哦，那个啊，没事了。”赵老师对于阮柔而言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过是因为心中的美好幻影被无情打破，觉得有些伤心罢了，过两天便也就好了。
“那就好，谢英朗最近老是缠着我问，我都烦了，这家伙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挺不好意思，也不敢自己过来找阮柔。”刘尔思挠挠后脑勺：“他说想请大家喝奶茶，顺便跟阮柔道个歉，你能不能帮着问一下？”
“什么时候？”
“就明天。”
“嗯，我等会儿问她。”程艾点了点头。
两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嗯……那个，你问好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吧，我妈给我买手机了，我的新号码是……”
“我知道。”程艾打断他的话：“那我先回班里了！”
“哦。”刘尔思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我以前什么时候告诉过她么？”
程艾躲在楼梯上从缝隙里看见他转身离开，抱着稿纸蹲在那里痴笑了几秒。
他可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关注所有关于他的事情，十一位的号码很快就能记住，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只有四位数的生日也总是会忘。
她顺着楼梯往上跑，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跑到顶楼，为了安全起见，教学楼的顶楼用高高的铁丝网围住，放了几个乒乓球台。
她趴在铁丝网旁边看着那个少年消失在视线里，坐下来盯着自己的作文发呆，准备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注意到了腿下的地板上貌似写了一行字，字迹有点模糊不清了，她低下头去仔细辨认。
那里写着：“我喜欢你，就像天台上的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雨”
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运气好像也不怎么样，再次被人提及是在多年后的同学会上，有人说起隔壁班级那个漂亮又自我的班花，都是一片唏嘘，她就像是一朵灿烂的玫瑰，不过是开错了花期，后来听说嫁了个老板，前两年离婚了，后来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家里人因为觉得丢脸也没有再去找她。
至于赵老师实习期出了这样的丑闻自然也不可能留在丞水，听说换到了一个县级高中，平平碌碌娶妻生子，再也没有当年的少年意气。
程艾突然想起那个下午自己看到的那行模糊不清的表白，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都没有定论，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不过是回忆中的一段八卦，没有人去关心是谁先喜欢谁，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过，赵老师对此又是怎样的态度……
在无数的流言中，两个人的人生就这样换了方向。
至于真相，就像天台上的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第29章 chapter29
分科是贯穿着整个高一下学期的主题曲，老师一直在强调着分科是个分水岭, 以后的路怎么走的关键所在, 所以要慎重选择，多听听父母和哥哥姐姐等人的建议, 把自己的兴趣和自己的成绩优势结合起来，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分科是一个选择, 但是对于程艾这种偏科严重的学生来说, 他们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相对而言，刘尔思这样的学习成绩过于均衡的人反倒是面临一个难题, 在整个丞水，理科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一共二十四个班级，调整之后顶多能有六七个文科班, 这些文科学生中大部分都是成绩不太好, 或者是理科成绩不太好，只有一小部分人是真的因为喜欢。
刘尔思的妈妈是高三的老师，她对于丞水的情况要比他们了解的多的多, 所以自然而言地就支持他选理科, 但是刘尔思自己本人却更偏向于文科, 一场拉锯战就这么开始了。
先是班里所有的老师都轮番上阵各种旁敲侧击跟刘尔思讲选理科的必要性，在家里也要接受他母亲的话语攻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状态都不是特别好，闲暇的功夫基本上都是拉着谢英朗到学校打球, 基本不回家。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是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很多人总是说：“男孩子就应该学理科啊，以后好找工作。”
“你想当记者？记者不好当啊，你想想现在那些电视台啊，报刊啊，多难进啊。”
“听过来的话，文科出来不好找工作，再说了，记者这种职业除非你做的特别好，不然工资很低的，你一个男孩子，以后要养家糊口买房子。”
这些话，就像是一个一个魔咒，对于一个高中的孩子来说，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担的范围，他们短暂的生活里没有房子车子，不会像大人一样去考虑那么实际的问题。
刘尔思有一下没一下地坐在台阶上拍着篮球，听见身后有动静，以为是去买水的谢英朗回来了，没好气地把篮球往后头一扔：“快点，我都特么快渴死了，你是去美国买的水吧。”
硕大的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程艾的脑袋上，她吃痛地揉了揉：“想不到你还会闭眼投球啊？”
他跑过去拦住正要顺着路一路往旁边滚过去的篮球，一把捞上来在指尖转了两圈儿：“对不住，我以为是谢英朗呢，这小子估计又跑别的地方去了。”
他运了几步球，动作流利地来了个扣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程艾摘下书包坐在旁边的路牙子上：“路过，看见了，你怎么不回家？”
“你每次见我都是这句，”刘尔思回过头冲她笑：“怎么跟我妈似的？你是不想看见我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程艾一个小姑娘被他说像他妈，心里着实觉得怪怪的，一时半会儿也接不上话：“没有。”
“没有什么？”刘尔思的球朝着这边弹过来，滚到她脚边停了下来：“是没有说这句话？还是没有不想看见我？”
程艾用尽力气把球扔了过去，被他稳稳接牢：“想报复我？可不是那么简单。”
程艾整张脸放在膝盖上，很长时间没剪的刘海有点遮眼睛，她甩了甩脑袋：“没想报复你，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说说，我心情也不好。”刘尔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因为分科的事情都快烦死了。”
程艾蓦地来了一句：“这有什么好烦的，等一下。”
她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枚硬币：“如果硬币是反面的话你就选文科，如果是正面，你就选理科。”
“这么轻率的吗？”刘尔思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好吧，试试。”
“来咯！”程艾把硬币放在他掌心：“你自己来吧。”
刘尔思脸上的笑容分明说的不相信，但是在银币扔出去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硬币落在他手心的那一刻，他握成了拳：“你先闭上眼。”
程艾一脸的莫名其妙：“干嘛？又不是我选？”
“我想先自己看一下。”
程艾转过头去，过了两秒钟不到，听见他说：“连老天都在帮我。”
程艾转过头看见他掌心的硬币平稳地躺着，刘尔思拉过她的手把硬币还给她：“抱歉了，恐怕你以后想不看见我都难了。”
“谢谢你，帮我下了决心。”刘尔思一边收拾着自己放在一边的东西，一边说：“我决定去做我喜欢的事了，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程艾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刚才说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刘尔思突然想起她刚才好像说家里有点事。
“没什么！和我妈吵架了，你先回去吧！加油！”程艾扯出一个笑脸。
刘尔思走了几步又回来：“你的那个硬币能送给我么？一会儿我估计也得跟我妈吵架去了，希望能保佑我。”
程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硬币递给他。
看着他兴奋地朝着远处跑过去，不小心撞到电线杆又转了个方向，程艾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
后来他们同学聚会聊到分科的时候，选了文科的女生一众放映：“后悔！男女比例太不协调，找对象太难！”
而选了文科的男生一众表示：“太好了！虽然有时候就业不占优势，赵对象的条件得天独厚啊！”
谢英朗同学表示：“我当初选文科都是因为阮柔！你们还记得吧！我那时候对她真的是，啧啧，没话说！”
阮柔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你别让我背锅啊，就你那个理化生的成绩，你能读理科吗？”
“诶，刘尔思呢？你当时选文科都把老班气得半死！”一个同学突然插话。
“还不是因为想做记者！”余欢接电话刚回到包间，正好听见一群人正在讨论分科的话题，插嘴道：“咱们刘大记者从小就有理想，我们不一样……”
刘尔思晃了晃只抿了一口的鸡尾酒，冲着对面的程艾笑了笑，没回应。
他脖子上的那条黑线上挂着一个被钻了孔的硬币，在最贴身的衣服里面，紧紧地贴在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