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恰好走进大礼堂,坐于前排偏角,无人注意到。
与此同时,趁舞台灯光熄灭的时间,舒颜亦不疾不徐向台中央轻步而去。
淡光缓缓自她头顶落下,清影素人逐渐现于众人眼前。
只见她腰肢一捻,黑发直顺垂于腰间。
人群中有少许人突兀地发出数道惊呼,又很快压下,场内慢慢趋向平静。
随曲音响起,歌词倾泄而出:“子曰,礼尚往来,举案齐眉至鬓白……”
她稍退几步,水袖轻甩,每一个动作都踩在每个恰如其分的节奏点上。
一个回眸,明净灯光下,她姿容清丽,脱尘无双。
场内逐渐从断断续续的低声细语,到只闻清雅乐音。
“江山错落,人间星火。”
“吐纳着千年壮阔。”
伴着阔字尾音落下,灯光渐暗,凝在那抹静止的淡影之上,一舞结束。
还是灯光亮起,主持人道了句“看来不止是我们两个,台下还有很多观众像我们一样没看过瘾啊。”,底下观众这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自发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到了5号选手表演的时候,由于舒颜那一舞太过惊艳,观众纷纷都不买账了,要么玩手机,要么议论方才跳舞的那人是谁,又是哪个年级哪个班,单身与否。
为了营造更好的舞台氛围,只有舞台上开了灯光,台下却是一片漆黑,偶有手机与荧光棒发出的星亮而已。
舒颜趁乱,披上外套,将假发一起藏于外套内,偷偷从后台溜到了前排观众席。
秦苏回味过来时,突然看到有一道黑影向自己快速走近,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手臂,他正欲脱手,便听那人低声道:“秦苏,是我。”
第011章
看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秦苏顺道将她拖到一旁落座:“你怎么从后台出来了?”
舒颜笑嘻嘻说:“比赛完了,就随便出来看看啊。”她倾身向前,转而问道:“学长,我刚刚跳得怎么样啊?”
舒颜其实也拿不准大多数观众是否喜欢,毕竟跳的人是她自己,看舞的却是他人,哪怕她自以为自己跳得再好,也不一定是好。
看到她标准求表扬式的期待脸,秦苏笑了一笑:“还不错。”
得到了肯定,舒颜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缓缓着地,看还有时间,她就继续呆在座位同秦苏聊天。
比赛进行到第八位选手的时候,秦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眼看去。
高方泽:【舒颜是四号,跳得很好,但是刚刚的七号,是艺术团副团长带人排的多人舞,评委的意思是,卖她们个面子,让她们当第一。】
像这样的校级活动,主办方肯定是会请学生会主席团代表来观赏的,然而秦苏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才换成了副主席高方泽坐在评委席。
高方泽知晓秦苏惯来看重那个叫舒颜的小学妹,兼之他自己也在看她的表演,从实力上来说,她柔韧有余,纹丝不错,从立意上来说,她挑选的歌曲和舞蹈,皆是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更别提她舞蹈的受众度了,连他自己都想惊叹一声妙。
秦苏偏过头,面前少女还在欢欢喜喜地讲她近来排练时的趣事,说她一路如何从初赛进入到决赛,她神情里没有后悔与诉苦,有的只是努力付出的满足和期待。
期待不久后的结局。
——期待……评委的那么点公正之心。
秦苏挪开视线,舒颜含着笑的声音依旧绵绵不断在耳边回荡,他调暗手机光芒,打出一行字:【那评委的实际看法是?】
高方泽:【今天所有表演,观众表现都没有她出场后的热烈。】
一句话,道明一切,舒颜跳得很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只是她的职位和关系却让她承受不来这份应有的第一。
秦苏:【跟评委说,该是谁第一,就是谁第一。】
高方泽:【确定要这样做?】
秦苏:【她应得的,不是吗?】
高方泽:【好,我明白了。】
得到了高方泽肯定的回复,秦苏重新看向舒颜,她还在高兴地同他说着,里里外外的动作与神情,都是笑意。
他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探出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上的软发,轻喊一声:“舒颜。”
舒颜完全沉浸在两人的畅谈中,正说到兴头处,秦苏突然毫无征兆地喊了她一声,看她的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股哀恸与同情之色,她心下一慌,忙开口问:“怎么了吗?”
秦苏缓缓笑了笑,温声提醒说:“到最后一场比赛了,你快回后台吧。”
舒颜看了眼台上,果不其然,真的是最后一场了,“好的,那我现在回去了啊。”
“回去吧。”秦苏拿开放在她头上的手,低声道:“你会得到你应有的成绩的。”
舒颜虽然不太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连连点头,笑了起来:“学长,那你先别走,等比赛结束后,我请你吃东西哈。”
秦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舒颜只当他默认了,就欢欢喜喜地起身离开了。
最后一位选手表演完毕,一男一女主持人同十名参赛选手再次上台。
台下观众喊:“舒颜,舒颜!”
“柳晴玉,柳晴玉!”
“舒颜,女神,舒颜,女神。”
……
男主持人先安抚全场观众:“比赛进行到这里已经算结束了,工作人员还在统计最后的结果,请大家稍等一两分钟,让我们一起揭秘这神圣的时刻。”
很快,前台走上一个穿常服的工作人员,递给女主持人一张小卡片。
“现在这份结果,已经在我手上了,那么,到底谁最终能成为本次“舞出风采”的冠军呢,她就是——”
虽然经历过许多次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但舒颜从没哪一次有这么紧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就是——舒颜!”
“让我们掌声鼓励!”
台下发出阵阵狂呼尖叫,台上却有一处死死沉寂。
“柳学姐,第一名不应该是我们吗?明明我们先前已经去打过招呼了。”
“肯定是有人又做了手脚。”柳晴玉斜向一旁喜不胜喜的冠军舒颜,嘴里轻蔑道:“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关系。”
最先说话的一人,贼喊捉贼道:“哼,只知道靠关系拿第一有什么用,还不是靠那张脸长得有几分姿色。”
……
副团长柳晴玉带领的队伍最终获得了第二名,在舒颜之下。
舒颜在接过礼仪小姐颁发的证书时,双眼不住往台下瞧去,按照座位数,试图搜索那人的身影。
然而人影攒动,来来往往。
她站在最光源的中央,眼前皆是漆黑。
领完奖,只同众人匆匆拍了几张集体合照,她就迫不及待下了台,向他原来的座位跑去。
座位上没有人。
他已经走了。
“小颜颜。”室友楚恬朝她激动地扑过来,嗷嗷大喊说:“你今晚实在跳得太好看了,我不管了,从今以后,我也要改口喊你舒女神了!!”
舒颜好笑地回抱住楚恬,“好了好了,你说得也太夸张了。”
孙可清走上前:“小颜,我没想到你跳舞居然跳得这么专业,真的好好看啊,而且你一跳完,我旁边就有好多男孩子喊女神的。”
室友杨悦然连同室友蒋瑶瑶围上来:“小恬她说的不夸张,你今天表现实在是太惊艳了,就连我们看过你舞蹈的,都忍不住看痴了。”
其余几个朋友也是连连点头附和。
舒颜笑了一笑:“走,我带你们一起去吃东西。”
与舒颜等人的欢喜相反,另一边的舞台下方,一人匆匆赶去:“小晴,第一名怎么不是你啊?”
柳晴玉不满:“别说了,还不是那个叫什么舒颜的,临时把我给顶了下去。”
“舒颜?居然是她?”
赶来大礼堂的正是纪检部的副部严淑英,由于先前有事,只好赶在比赛结束后才来给好友柳晴玉道喜。
柳晴玉听出了严淑英口中语气,立即问:“你认识她?”
严淑英神色暗暗地点头,语气不善道:“认识,是我部门的干事,现在在我手下做事。”
柳晴玉问:“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太满意她?”
严淑英嗤笑:“她一进部门,就想攀上秦学长的关系,后来做事时,她做错了还不肯认错,我教她的时候,她语气居然还差得要命,也不知道她后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害得指导老师张老师把我找去,臭骂了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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