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决不可外泄,一有情况速速来报。”
“大人请放心!”
在他们谈话之处地下,内务府大牢行刑室里,各种令人毛发耸然的刑具历历在目。被缚在刑具上刚刚受完刑的张天强气息奄奄。
行刑官逼问着:“招不招?
张天强有气无力:“我已经说过一千遍了,你让我招什么呢?”
“再不招就十个指头上竹签!”
刑役应到:“是,上竹签!”
两个彪形大汉立刻用竹签钉张天强的手指。
“啊——”张天强嘶叫一声便昏死过去了。
……
台湾南部的城乡各地,民众高举“千古奇冤”、“为张天强请命”等横幅纷至沓来——听说恩人张天强被冤坐牢,罗光复到处联络老百姓,万人联名具保张天强,于是各地民众纷纷前来签名盖章、摁手印。
罗光复喊道:“大家都来评评理,人家张天强为了自己的老乡、中提督事大将军刘家梁的新婚贺礼;为了台湾的军力发展,在没动用国库一文钱的情况下,他用自己成千上万两的银子买了一艘兵舰送给刘家梁将军,反遭谗言,深陷内务府大牢,大家说这公平不公平?”
众人齐声吼道:“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罗光复又喊道:“我们要请愿!我们要请愿!”
“我们要请愿!我们要请愿!”
众人喊声震天,渐渐组成大队的人马,前往内务府请愿,联名具保张天强。
来妹来到内务府大牢监狱门口。,不料两个牢头吊着锁匙堵在门边。
来妹施礼道:“二位军爷——我来探监。”
牢头甲阴阳怪气的喊着:“有内务府的腰牌吗?”
来妹赶紧掏出腰牌递上。
牢头甲看了看,又看了看她:“噫,好靓的小妞。”
牢头乙一脸色相:“噫,小妞让我们亲一个?”
来妹仍然恳求着:“军爷,烦你们行个方便?”
“行你一个方便?那么谁来行我们一个方便?”
“对呀,谁来行我们一个方便?”
来妹赶紧掏出银子送上:“请二位军爷让张天强、张老爷见小女子一面!”
牢头甲拿过银子掂了掂:“这还差不多!给你一柱香的功夫。抓紧喔!”
“这家伙艳福还不浅呀。”二牢头发出淫荡的浪笑。
大牢内阴森恐怖,鼠蟑横行。来妹见到了浑身伤痕累累的张天强,但她几乎对面相见不相识:“张老爷——张老爷——”
张天强忙迎上去:“我在这——我在这——”
“你,你,真的是你吗?”来妹看到她披头散发,一身肮脏的样子,不敢相信。
“是我啊。”
来妹忍不住哭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把你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了这么一个模样?”
张天强强装笑颜说:“看你把一个花样的小脸蛋弄成这么个模样?”
“反正没人心痛没人看。”
“还有几多人看,我不管。反正没人心痛我心痛!”
来妹破涕为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几时有骗过你?”
“那你就别后悔!”
“假若我有出去的那一天,我高兴的都来不及!说说,你是怎么才找到我的?”
来妹看了看他:“那是通过了刘家梁将军手下的精心安排,我才得以成行。不过有件大事反正迟早都要告诉你的,你可得千万扛得住——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那一天突然涌来了一伙又一伙的广府佬、闽南佬和我们客家的老乡,人多得铺满了整个的山坡,大家手上全拿着家伙噢噢直叫……大家对你建‘定光古佛庙’的帐目清不清、选址的地点有没有压住广府人的龙脉、你建的‘定光古佛’庙是不是为了用客家人的男神压人家闽南人‘妈祖娘娘’的女神……?好多好多事都大为不满,爱真嫂子为了保护你的‘台湾雾阁书坊’免遭这许多河洛、广府和客家人的无端猜忌引起的大规模械斗而不幸罹难……”
张天强大惊失色,悲痛不已:“一定是有人使了坏!挑拨离间!我说奇怪了,奇怪了她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来看我?还没有来看我呢?!怎么会?我们俩个人——爱真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前几天还好好地呢……前几天还好好地……”
“你就哭出来吧!”来妹安慰道
“我的心已经不在了,已经不会哭了!”张天强痛苦的说
“正是由于事发蹊跷,所以现在不论朝野,上上下下都在谈论这件事,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因果何如?众说纷纭!也正是这个原因,刘家梁将军几次想来都不能来看你,你想想看——如果因为‘私贩兵舰’的事情和执掌台湾军队大权的刘家梁将军挂上了钩,那么如果有那么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企图以‘谋逆罪’、‘阴谋篡位’等罪状来驾祸于他,这罪状还能不成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心肝
张天强痛哭道:“‘莫须有’啊!‘莫须有’!几百年前的北宋朝时,丞相秦桧为了陷害抗金大将岳飞时,胡诌编造的一个杀人理由!‘莫须有’,就是好像有的意思——你还不懂。假若我还有‘以后’,我会慢慢地一本一本书地教会你的……”
来妹劝他:“你不要胡思乱想,当然有好多、好多‘以后’罗!”
“但愿如此。”
“刘家梁、刘家盛将军,还有好多好多相信你的乡亲们都在想方设法地营救你,你不用操之过急。用我们卑南族人的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山坳!”
张天强看了她一眼:“多谢你的好心!”
牢头甲催道:“喂,你这舌头也够长的了。时辰到了,时辰到了!”
来妹央求着:“军爷,你再行行好,你再行行好!我怎么觉得就才一阵子呢?
“你已经待了大半天了!”
“有那么长么?”
“我们都开始烧火了。要不是我们奉了刘家梁将军的旨意,才不会给你这么大的面子。”
来妹无奈只好站起来,恋恋不舍地与张天强告别。
血红的松柴火炎舔着夜的紫唇,来妹走后,张天强躺在监房的床上又坐起,自言自语道:“这次的祸看来是闯大了!连家梁佬都舞不动的事情,看来决非小事。我是太大意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鬼迷心窍怎么就会钻进这么个钱窟隆眼里来呢?这种明明就是一个挖好了陷井的圈套!那么又是谁装来害我的呢?难道说是……他?”
张天强翻开对襟褂,掏出那个挂在对襟褂后的小算盘一阵深情地抚摸,长叹了一口气。
“嗨!想我一个堂堂算计了别人半辈子的‘算盘精仔’,没想到还被他们的小算盘给算计了!使人痛心疾首啊!”张天强捶胸顿足。
这时,中提督事府内客厅里,刘家梁将军正凝望着神龛上方悬挂的大中堂画出神。画中画的是一只潜伏在山林中的猛虎,似乎万事俱备,就等待着那一声的怒吼和跃出。
……
玉峰山上的山排子小路,弯曲逶延。行走在山道上的来妹一路上蹦蹦跳跳,不由自主地唱起了张天强、黄少芳他们教唱的客家山歌:
“嗬喂——
日头沿山快落坡,哥妹分手唔奈何。
几想打条链子锁,拖稳日头锁住哥。
交情交到五更头,点了灯芯点了油。
哥拔眉毛做灯芯,妹流目汗做灯油。
嗬喂——”
玉峰山上的小路那一头,李庆秀不知从何时何地跟了上来。他接唱道:
“嗬喂——
心想上天天又高,心想恋妹面又烧。
铁打荷包难开口,石上剖鱼难下刀!
嗬喂——”
来妹一听是李庆秀的声音,吓得赶紧噤声逃走。李庆秀追唱着:
“嗬喂——
生要行来死要行,三叉路口喳个表。
喳青要喳布惊草,虽然叶死心还生。
嗬喂——”
来妹已经没入了深山老林的山寨。山谷中回荡着山歌的回响。
……
大概是因为有了刘家梁的干预,张天强监房内的起居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
但他还是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只得在监房内跺步。
监房外,更夫打了五更,他才目盯着屋梁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少时,他觉得自己在九霄云外升腾,飞云拨雾,看到走进了自己兴建的“定光古佛”庙见到了定光佛。“定光古佛”庙恍恍惚惚,似乎建在去世与来世之间。进入庙内,定光佛端坐在神龛上,佛光煜煜,气象万千。
诚煌诚恐的张天强三跪九叩定光佛:“定光古佛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定光佛拈花一笑。
张天强又问:“定光佛,弟子斗胆问一句行否?”
“然也!”
“弟子现在深陷人世间,红尘滚滚苦不堪言!因为弟子愚顿、朦昧无知,不晓得何为地狱,何为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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