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裴安的神色摆明了不信,“我以为,你很喜欢江哥呢。这么快住一起了都……”
裴允无奈了:“下楼的时候,我跟你讲了原因的啊,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是因为——”
“——因为有个连环杀人犯,你害怕,江哥为了你的安宁舍身救美呗。”裴安顺嘴接下去,“姐姐,我不是第一天做你弟弟,这话你蒙别人可以,我这里,可行不通。”
少年神色淡然,竖起食指戳向左胸点了点:“摸摸你的心,真的是因为害怕吗?”
熟悉的问题,再次猝不及防被另一个人抛出来。
裴允愣在当场,对着弟弟直接不加转折的目光,她竟紧张了。
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心悄然出了汗,她收紧手掌,攥成了拳。
“而且,你刚才说暂时没做好结婚准备,而不是没想好要不要结婚。听你的意思,是认定了江哥吗,一定会跟他结婚喽?”
裴安继续发问。
“你所说暂时没做好时间准备,是因为时间有点短,所以需要心理建设吗?”
一个个问题飞快抛出来,裴允简直接不住。
她咽了口唾沫,瞄到绿灯亮了,立马调档,踩下油门。可惜车流过于拥挤,还没过这个路口红灯又亮起,她只好再次停车。
“姐姐,你还没说呢。”裴安又开口。
裴允再次偏头看他,少年明亮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难见的一番认真神色在眸底沉淀。
她咬了下嘴唇,斟酌开口:“小安,你……不喜欢江衡他吗?”
她有点闹不明白,昨晚弟弟还说他好呢,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裴安闻言也是惊讶,回想了下自己的问题,似乎有那么点儿意思,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不讨厌江哥。”
“那你为什么,”裴允说,“要这么问呢?”
“江哥人长得可以,对你挺好,又会做菜看着不懒,很适合你。也很尊重人,愿意为了你来讨我欢心,很难得。”裴安解释道,“但,他不是我哥。”
他伸出手,覆在裴允的手背之上,道:“你才是我的姐姐,才是我最最最看重的。”
少年的体质和裴允一样,偏寒,掌心温度比常人低一些。
裴允用同样微凉的另一只手覆上去:“我知道。”
“我不讨厌江哥,相反,我挺喜欢他。但以我活了十六年的经验呢,你会犹豫结婚,虽然是以时间作为理由,我总觉得,姐姐,好像你也不是那么确定呢。”
裴允一愣。
裴安瞄了眼前面,提醒道:“绿灯了。”
……
晚上和姨妈的一顿饭,裴安如两人事先说好的那样,绝口不提江衡住进裴允家的事。
薛姨妈本来就对江衡很是喜欢,听他因为工作没能来赴宴,一点也不计较,大度说下次有机会再聚,同在沪城,机会多得是。
倒是裴允,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来之前裴安一席话说得她内心深处隐有不安。
江衡,她自然是喜欢的。
不然,她不会见了两面就总惦记着他的病情,明明不是多新奇的症状,也不是多让人唏嘘的绝症。
不然,她不会有比平时多出耐心去哄他作闹的小性子,甚至不觉得累,还甘之如饴。
不然,她不会以瞒不过蒋霏霏和裴安的理由,让他轻而易举住进了自己的家。
不然……
裴允在回家的电梯中,看着镜面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神情流露些微迷茫。
她分明可以说出很多个不然,可为什么,无论是江母还是江衡提起结婚,她潜意识总有退意,无法爽快答应?
裴允深知自己在恋爱方面脑子不够用,不该深想,却忍不住去探究,越怕越想去探,又担心自己承不住结果。
罢了。
她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庸人自扰,先这样吧。
走下去,总能弄清的,空想徒劳无益,反倒自添烦恼。
顺其自然,是最好。
兜里手机忽然一震。
是邵琪琪的微信。
【哈喽,上次说好赔罪的,正好我小表妹来了沪城,咱们一起去沪城郊外秋游吧!你也带上朋友啊,人多热闹嘛,把偶像法医叫上一起~】
……
江衡忙完案子,回家已是深夜。
他进了屋子,厅内一片漆黑,想来裴允和裴安都睡下了。
他放小动静,也疲倦得很,进了卧室都没冲澡,简单洗漱了脱掉衣服往床上就是一倒。
手机震了震,发出微信提示音。
他摸来手机点开,眼睛豁然睁大,工作时丢开手机没管,短短几个小时,莫名其妙竟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那我带表弟和江衡一起来吧,这样的话,费用不能你包了,我带俩人呢。】
【嗨不算事儿!】
【哪儿好意思,要不,我就带一个人吧。】
【别别,怕了你了,行,听你的!】
【[OK]】
【去的地方就暂定麓湖吧,我这边都ok,就看你家法医的意思啦。】
下面是不短的一段讨论要带哪些东西,定哪家民宿的对话。
江衡微微皱起眉,什么情况?
其实也很明了,大概是别人约上裴允带上他和小安一起去秋游。
江衡随意扫完,返回列表,点开刚才消息提示的地方——通讯录,新的朋友。
【邵萌萌:hello,这里是邵琪琪,你的粉丝团之一0_Y】
chapter47
连轴转十几个小时的困倦袭来, 江衡没做过多动作,头一歪,手机掉在枕边,就那么睡了。
第二天被闹钟震响, 他艰难睁眼, 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早晨的日光照上脸,他虚眯着眼,被光线刺激得不轻。脑子懵懵一片, 没休息够。
他糊里糊涂起床穿衣,拉开门,迷迷糊糊去洗漱。
裴允正端出烤熟的面包片, 瞥到他眼睛半眯、游魂般的身影,笑了下:“洗好了就过来吃饭啊。”
“嗯——”
江衡蔫巴巴地拖了老长尾音,圾拉着拖鞋, 漱口, 拿毛巾抹完脸,走到餐桌坐下,半合的眼皮微微抬起一点。
迷瞪的模样,直接就把裴允看笑了,她递来摸上果酱的面包片,江衡接过直接开啃。
她看着他,说:“慢点吃, 昨晚你在警局没吃晚饭吗,饿成这样。”
“吃了。”江衡大嚼大咽几口, 端起牛奶喝一口,总算空荡荡的肚子舒服些了,“一餐盘的饭哪儿抵得住加班到两点,我又干的是法医,哪有胃口,就那么饿着呗。”
“该吃还是得吃,”裴允见他光速消灭一片,又递来一片,“我再去烤几片吧,怕你不够吃。”
“不用。”
江衡埋头啃了两片,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四周看了看,没有裴安的身影。
“小舅子呢?”
裴允现在对“小舅子”三字已经非常习惯了,都忘了要去纠正,顺着他的话自然地回道:“说今天市中心图书馆有大牛要做分享会,小安一大早就抱着电脑去占位置了。”
“哦。”
“昨晚你看到消息没?”裴允在旁边顺手又递来一片,“邵琪琪约我出去秋游,拉你进群,你要不要一起来。”
江衡捏着面包片,咀嚼动作一顿,努力回想了下,哦了声:“看了。”他放下面包,拍拍手上的面包屑,抬眼朝她看去,“上次见面,感觉你和她没多熟,怎的突然约上去秋游了?”
“她约我来着,开始没多想去,后来聊到小安刚出院,她说麓湖空气清新风景秀美,我想想确实不错,带小安去透透气挺好的。所以昨晚商量的时候,把你拉进了群,想着你忙完一阵子能看到我们的讨论,怎么样,一起去吗?”
江衡喝一口牛奶,舔去浮沫,摇头:“不了,这周估计忙案子要加班,不加班我就在家补觉。你和小舅子玩开心就好。”
裴允看他眼睑下的淡淡乌色,也不劝:“好。”
……
周末,因为案子有了进展,江衡得以结束连续五天的加班,可以舒服地在家里补觉。
这次太阳照进卧室,他就不觉得刺眼了,大字型躺在床上舒展四肢,感受着迟来的休息。
只是房子空落落的,外面少了走动声。
他的生物钟在七点半准时响起,还是没敌过困意,没几分钟人又陷入睡眠。
江衡的回笼觉到十一点才结束,他起了床,睡衣没脱,穿着出了卧室去厨房拉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拆开喝。另一胳膊杵在箱门上,视线望向餐厅、客厅。
干净,可也冷清。
温暖的日光铺了一地,也没添上多少温度。
习惯就是这样可怕。
单身二十五年,一个人独居没觉得哪儿不好,兴致来了和朋友去酒吧嗨一嗨,回家安宁又清净。
搬来和裴允住了不到一月,竟破天荒地因一个人在家感到了寂寞。
江衡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了牛奶,丢掉纸盒,摸出手机给裴允发微信:到麓湖了吗,好玩吗?
没回。
估计正玩得开心呢。
江衡失笑摇了摇头,算了,她本就是带小舅子出去透气的,连上厕所都不带手机的人,也指望不上出去旅行拿手机看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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