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江衡站在走廊,望着玻璃外的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裴允笑了:“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好。”江衡跟着笑。
下午,在开会休息的间隙,江衡找到简城公安的张局,提及这事,重点强调对方势力中有协警的存在。
“……嗯,那性质还是很严重的。”张局震惊,又朝江衡投去赞赏目光,“年轻人,勇气可嘉啊,独自一人深入敌营。你说的情况,我待会儿就打电话让底下的人去核实,属实的话,我饶不了那片区的分局!”
“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管理起来确实不容易,但这种蛀虫和害群之马不早点踢出去,影响的还是我们公安部门整体的形象。”江衡说起套话也是很溜,不忘拍拍马屁舒缓张局的心情,“早听人说张局是全国最年轻的一线城市局长,办事太有魄力效力,我们后辈得向您多多学习啊。”
“哎哟哪里哪里,后浪推前浪啊!走走,开会开会。”张局自谦道。
到第三天,裴允和江衡通了电话,她特地去江衡提到的海鲜一条街看了看,那家李二海鲜已经关了门。
江衡得知非常高兴,心里默默赞扬张局的办事效率高。
裴允也跟着高兴。
从前,她只顾着自己埋头读书,甚少关心窗外事,说起来会不好意思,作为深城人,她甚至不知道市长是谁,更别提更新速度极快的时政。
因而就少了很多对于民生问题的体恤和观察关心。
天价海鲜馆被江衡举报关停,是她第一次有了一种超脱自身的荣誉感——江衡,有一副侠义心肠。
裴允对此感到微妙骄傲。
她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两天后,为了再次确认李二海鲜是否真的被整顿停止营业,她再次打车去了那条海鲜街,却发现李二海鲜重新开张。
裴允偷偷拍了整理店面的人,发给江衡确认。
彼时,江衡正和其他人用餐,宾客正欢,收到微信点开照片,看见当初嚣张跋扈的店老板那张脸,脑子嗡的一声。
【裴:是这个老板吗,会不会换了人?】
江衡咬牙切齿地回复:是他。
他陷入沉思,到底是简城的张局长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心上传达下去,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
同为公安,同为头顶国徽的人,江衡很不愿意去否定自己的同僚。
但他旁敲侧击跟张局聊起这事时,对方一脸笃定和坦然说事情已经完满解决,再深入地问,对方就高深莫测地笑,也不讲细节。
这就让江衡非常难以接受,并且强烈怀疑简城治下有这样的不法之风,是源于上头有意放任。
张局既不配合,江衡也不过多纠缠。
某天行程结束,他一个人待在酒店,打开了微博。
嗯,是时候来感受下网红的魅力了。
第18章 chapter18
江衡编辑微博内容的时候,不巧,王局电话打进来了。
一按下接听,那端就怒气冲冲地吼:“江衡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嗓门儿大得丝毫没有被信号影响,连空气都为之震上一震。
“局长,您慢点儿说。”
江衡开了免提放到一边,视线依然留在屏幕上,细细浏览检查有没有语病和错别字。
“屁大点事你不折腾些水花儿出来是不是要发霉,啊?近来区里过于太平,你闲得发慌是不是,我跟你说了我们是来开会的,你非得把一些小事儿弄来搞得别人不愉快,什么思想!”
“张局跟您告状了?”江衡无声冷笑。
该治理的不管,背后打小报告倒很迅速嘛。
“你好意思!人家堂堂——等等,什么告状,你用这词形容一个局长合适吗,我,我待会儿再跟你说这,回正题!你要举报该不该走正规途径,直接弄到局长层面,是不是越级了你自己说!”
王局了解江衡的性子,先避开天价海鲜不谈,转而教训起规矩来,至少这个方面,江衡确实做得有所不妥。
“是是,我做得不对。”江衡借坡下驴道歉,“回头写检讨书,把汇报制度背下来可还行?”
“少贫嘴,张局长人厚道,不跟你计较,跟我说你专业水平过硬,大有前途,在体制内带着学会为人处世才能走得更长远,小江你细想一想,为一件小事得罪沿海城市正局长值不值当,嗯?”
“为了我自己,自然是不值。”江衡收起玩笑语气,正色道,“但为了之前被诈骗和未来可能遭遇的无辜食客,我觉得值。违法不分大小,但看性质,这是欺诈,并且是有执法人员参与的欺诈。”
“你——”
“王局长,”江衡第一次打断领导发言,也许是黑夜给了他勇气,“我知道,您挺看重我,对此我感铭于心。但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当警察可不是为了简单吃一口皇粮。”
“不知天高地厚。”王局哼一声。
江衡从这一声哼中听出些许纵容意味,他看着屏幕上的微博,点下“发表”按键。
他盯着屏幕上的√笑了。
“大不了,就卷铺盖回去继承家业嘛。”
……
简城。
裴允正和邵琪琪逛着简城的邵乐古镇,邵琪琪说这古镇搞不好是自己最原始的家族生活之地,非拉着裴允一道来逛。
夜幕下,小镇亮起一盏盏古朴的油灯和一些灯笼,随风微摇。配合微凉的空气,走在细窄的石子路上,油然而生一种古色生香的安宁闲适。
即使人不算少,晚间九点,街头人流不息。
邵琪琪被一个卖纪念品小摊吸引,快步跑上前,裴允看着她蹦跶着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她几步跟过去,邵琪琪正拿着两个面具纠结,见她来了,眼睛一亮:“来得正好,帮我选一个嘛,两个我都喜欢。”
“很贵吗?”
邵琪琪一愣:“呃,十五块一个,不贵 ,怎么了。”
裴允说:“不贵的话,两个一起买了吧,既然喜欢。”
邵琪琪惊奇地看她一眼,又看回手上两个面具,痛心地放下一个,另一手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说:“不了,我这人啊,喜欢的东西一样只能买一个,否则天天用哪个都要纠结半天,日子还过不过了,没办法,天秤座的悲哀。”
“天秤座?”裴允同样惊奇,“你还研究星座啊。”
真有闲情逸致,当然,后半句她没说,裴允的业余生活除开偶尔的必要社交活动,基本被科研填充,放松的休闲时间不多,更别提去关注星座这类情趣小知识。
“当然。”邵琪琪利索付完款,戴上面具,透过眼睛的孔眨巴眨巴,“好看吗?”
“好看。”裴允点头。
“你也买一个呗,来都来了。”邵琪琪怂恿道,“你有男朋友没啊,买两个送他一个,说明你出差还想着他,一准儿高兴!”
来都来了。
几乎算是所有购物景区内的不理性消费的万恶金句。
裴允未能免俗,她真研究上了,低头看着摊位上,艰难脑补江衡适合哪一个。
邵琪琪等她的空当,拿出手机刷起微博,发出一声夸张的“哇——”,裴允拿起两个面具正要付款,随口问:“哇什么。”
“哈哈没啥。”邵琪琪笑两声,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他还是你们沪城的呢!”
“你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裴允接过摊主装好面具的袋子,笑她。
“法医江衡啊,网上很火的,就你们沪城公安局的呢,你不知道啊?”邵琪琪新奇地看着她。
裴允一愣,知道是知道,但是……她看着邵琪琪瞬间明亮的眼睛,心道咱们知道的方式不一样。
不过提到江衡,她自然是愿意多了解一些的,顿了顿又问:“他很火吗,为什么而火?”
“因为毕业于TOP10深城大学,还拿过国奖呢。”邵琪琪神神秘秘地摇起手指,把手机横到裴允跟前,语气欢快道,“NONONO都不是,而是长得帅啦!”
裴允低下头。
屏幕上是一张圆形头像,照片上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安静看书,没有正面,只留出侧颜,反而引人遐想。
“他的侧颜真的绝了啊……你看鼻尖、嘴唇和下巴三点是不是刚好连成一线的?”邵琪琪伸出食指比划给裴允看,“前段时间网上流行的判断美人标准之一,这三点得是一条线才行,唉,我的下巴有点短……不过你看他,分毫不差完全在一条线啊!”
裴允认真看,还真是……不怪自己前两天没把持住,她一边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一边如是想。
邵琪琪收回手机,开始敲字,一边说:“他前几天来简城遇上了坑人的天价海鲜馆,咱们最近吃的都蛮正常,他这运气也是绝了哈哈,我帮他点个赞。”
裴允也拿出手机,直接用流量下载微博,手机号注册新号,搜索出江衡账号。
点进去,置顶微博赫然弹出。
她认真看完一百来字,浅浅笑了。
这就是他口中的山人自有妙计么?
真是,出乎意料。
……
王局当晚一通电话数落完江衡,更深的夜,被老婆一个电话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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