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的,”牧星连忙矢口否认,“我已经和老光说了,他说没什么问题,还能和上次的公关前呼后应。”
他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谨慎极了,倒不是怕自己再出什么事,而是怕再连累盛微语。
盛微语笑了笑,“那说吧,你这次有什么问题呢?睡眠不好?还是食欲不振?”
牧星眨眨眼,“我要是说我最近食不下咽,要人陪着才能吃下饭,姐姐你会答应和我一起吃顿饭吗?”
盛微语佯作听不懂他的邀请,拐着弯推辞,“老光会非常愿意陪你吃饭的。”
言外之意,老光不会同意他轻易和异性吃饭。
牧星一下就塌了肩膀,“这个老光,真是阴魂不散。”
盛微语失笑。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牧星这时又出声道:“姐姐这个周末可以去咨询所上个早班吗?有人想预约你的心理咨询。”
“嗯?”盛微语疑惑,“谁想预约?”
咨询所双休日一般是正常休假,但因为来咨询的人身份都特殊,也会有人选择在双休日来咨询,不过要提前预约,而且价格也比双休日贵上不少。
牧星摇了摇头,“那人嘱咐我,先不能和你说。”
盛微语挑眉,“这么神秘?”
牧星口风挺紧,盛微语也没再执着问,反正等到这个周末,她就能见到这位神秘的预约人。
然而,当她在咨询所里看到那个人时,她似乎知道了,为什么对方要煞费苦心保持神秘。
看着门口站着的美艳女人,盛微语心里冷笑。
如果她早知道来的人是盛夏,她死都不会过来!
第30章 第三十课
门口的女人摘下那一身乔装打扮的墨镜和帽子,露出令人惊艳的姣好面容。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仁慈,那张经常出现在荧屏上的脸,没有了镜头的美化,也依旧美艳得不可方物。
盛微语死死地盯着走过来的女人,握着笔的手紧紧攥着,用力得关节泛白,皮肤下的青筋都微微凸出。
很快,她垂下眼,敛去眼中山雨欲来的风暴,平静情绪,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患者姓名。”
盛夏看着她,欲言又止,“微语……”
“噢,是我不识相,”盛微语出声打断她想说的话,自嘲地勾着嘴角说:“盛影后的名号在国内响当当,谁还不认识您啊。”
她看着盛夏,嘴上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凉,“您还是叫我盛医生吧。”
盛夏眼神黯淡了一瞬,“盛医生,”她看向盛微语,目光希冀,“我听说心理医生都是要先和病人聊天的,我们现在聊聊天好吗?”
“很抱歉,我不能接诊你,”盛微语冷冷地拒绝,“尽管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我们确实存在医患以外的关系,为了避免我个人主观情绪对您的干扰,我不能接诊你。”
说罢,她拿起座机电话,“既然您已经预约了,我会叫其他医生来接替我。”
“那我不看病!”
盛夏连忙开口,“我们就普通地聊一聊。”
盛微语拨号码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盛夏,笑得讽刺,“您想和我怎么聊?”
她又问,“在聊之前,你能先告诉我,之前的二十五年没想过来和我聊,为什么偏偏现在找上门来,要和我聊?”
“微语,我……”
“抱歉,盛女士,”盛微语再一次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没熟到互称对方名字的程度。”
她顿了一下,沉着声音补充,声线因为太过隐忍情绪而微微颤抖,“而且,盛微语这个名字,是我外婆给我取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喊这个名字,望你知。”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盛夏望着盛微语,不停流泪,“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这十年,我一直找不到你……”
“你对我的忽视又何止十年!”
盛微语的语气忽然激动,“过去的二十五年,你还记得我这个女儿的存在?我不过是你丢下的一块腐臭的烂肉!”
盛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一直在关注你长大,你也要明白我的苦衷,我未婚先孕,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挣钱养活我们母子,我只有回到娱乐圈才能赚钱养你,我不能有任何的绯闻,所以才没能来看你,但我一直在给你舅舅家寄钱,每个月几万几万地寄,还向你舅舅打听你的情况,他们都说你过得很好。”
“直到十年前,你突然被周家接走,我就再也找不到你,是不是周家强行把你带回去?他们对你……”
“你真的一直在关注我长大吗?”
盛微语忽然出声,语气出奇的平静。
盛夏话语一顿,愣愣地看着她,想回答说是,可怎么也说不出口,看到对面女人眼底令人心寒的讽刺后,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说的关注,是透过别人的口,来了解盛微语的近况,这种“关注”,说出来确实讽刺得很。
盛夏如鲠在喉,“你在你舅舅家过得不好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盛微语紧紧抿起了唇,心里积聚起的名为愤怒的波涛骇浪,像是走错了方向一样冲上了沙滩,什么都没破坏,什么都没带来,也什么都没留下,无力到让人发笑。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当她见到盛夏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也猜测过无数次,她见到盛夏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反应,结果都只有一个——她会杀了盛夏。生而不养,将她弃之如敝屣。她这些年沉积的愤怒和悲伤,足以让她失去理智,做出任何疯狂的事。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意外地平静,看到盛夏那副很在乎自己的模样,她甚至有些想笑。
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变了。她不想杀盛夏了。
她想杀死自己。
既然盛夏表现得这么在乎她,那她杀了自己,是不是更加让盛夏难受?她想好好看看,盛夏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
可是,那是真的在乎吗?
每个月打钱回来,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两句她过得很好,就不再过问其他,对她在盛强家所受的虐待一概不知,甚至从她出生起就没见过一面……
这种为了自己良心安心而硬冠上在乎名字的“在乎”,即便她死了,对盛夏来说,也只能持续两天的悲伤吧?
“你走吧。”
盛微语哑着声音开口,“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
“微……盛医生。”
“如果盛女士您还需要进行心理咨询,我现在可以为您联系其他医生。”
……
目送着盛夏离开办公室,盛微语几乎是瘫在椅子上,全身都脱了力。
她闭了闭眼,眼睛酸涩,却没挤出一滴眼泪。
早就流干了。
*
“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经纪人看着盛夏上了车,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半小时不到。不是说心理咨询时间挺长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盛夏没回答他的问题,疲倦地靠在车后座,墨镜很好地遮住了她通红的眼睛,才没让人发现她此刻的情绪。
她闭着眼缓了一会儿,“回去吧。”
经纪人立马点头,边发动车子,边说:“夏姐,刚刚秦总打电话过来,下周周氏有个慈善晚宴,让您作为女伴出场。”
“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
“好嘞。”
经纪人应下,她的拒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跟了盛夏也有八.九年了,秦总对盛夏的意思,他一个当经纪人的都看得出来,可惜郎有情妾无意,盛夏从未给过秦总机会。
秦总也称得上是个正直的绅士了,他早年丧妻,从未有过什么花边新闻,也只对盛夏这么特别,却还是对对方频频拒绝。但即使如此,他也从未在盛夏的事业上做过什么威胁,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反而一路捧她,将她捧到了现在这个地位。
如果盛夏能稍微心软一点,怕是早就和秦总成了一段佳话,只可惜,她的心太硬了,这些年来,他跟在盛夏身边,从未见她对哪个男人动过心。她也四十有三了,却根本不见结婚生子的打算,而是继续在娱乐圈打拼,日复一日地严格要求自己,她不仅是对男人心狠,对自己也心狠。
正当经纪人心里感慨时,盛夏忽然睁开眼,“你说慈善晚宴是哪家举办的?”
经纪人被她忽然出声吓了一跳,“周、周氏。”
“我去。”
盛夏沉下眼神。
既然是周氏,她便非去不可。
二十多年了,她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那个人面前,那个抛弃了她又抢走她女儿的男人,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
盛微语回了家,经过这么一出,彻底没了周末休假该有的愉快。
这个周末,家里也罕见地安静——凌希带着大侠做绝育去了。
盛微语独自待了一会儿,又下了楼,想散散心。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超市,她索性进去,想买点零嘴用暴饮暴食来打发自己,却鬼使神差地选了一个购物篮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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