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德忠报纸不曾放下,随口回了一句,“什么好消息?”
穆承笑,十分得意,“我和蔺家大少做了笔交易,他可以帮我洗脱目前的嫌疑,让警方不再紧盯我!”
这一说,立时让病房里的几个人警惕了神经,彭瑜和穆绮纷纷走到他旁边,穆德忠也放下了报纸,“什么交易?!”
“你没事儿和蔺家的人做什么交易?”彭瑜神色紧张,她莫名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穆绮也是不安,“哥,你怎么会和蔺家大少做交易?连我都知道,这个人可是很厉害的!”
“正是因为他厉害,我才要和他做交易!”穆承白了穆绮一眼,“你们都知道我是清白的,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洗脱嫌疑?你们没有!”
“你什么语气!”穆德忠低吼道,对穆承的表现非常不满。
穆承又调整了态度,耐心说道:“父亲,是这样的,蔺大少答应我,帮我作证,证明青峦山命案发生的那天,我在别的地方。”
“他怎么证明?”穆绮迫不及待地问。
穆承道:“他让蔺家四少帮我,就说那晚我和蔺家四少在一起,一直玩到第二天天亮才分开。你们知道,蔺家四少还是听他的话的。”
彭瑜大大地松了口气,“有人证就好了,虽然承儿是清白的,但一直没有证明,我这心悬着放不下来,实在难受。”
可穆德忠并没有彭瑜那样乐观,作为母亲最关心的是孩子安危,可他更想要知道背后的交易是什么,“他为你证明,你要为他做什么?”
问到了关键处,穆承有些支吾着,“我和他交易,以穆家继承人的身份,主持穆黎母亲入穆家的仪式……”
“哗啦”一声响,在穆承音落时响彻了病房,那是穆德忠怒极扬手一扔,把报纸向床尾狠狠砸去。
接着他震吼道:“混账东西!你满足了穆黎的心愿,海港城的项目要怎么办!”
正文 第79章 我认罪接受一切罚
病房里这一生震天怒吼过后,陷入了死一半的沉静,诡异得如同冬日的墓地,甚至能听到窗外冷风呼呼地刮。
穆承一张脸苍白又震惊地站在原地,穆绮则是秀眉紧拧,她是穆家的小女儿,不曾参与到商场的变幻风云中,不知其中变故,但这几年来,她也是知道穆家备受打压。
而打压的那头正是容城内无人能撼动的蔺家!这一切都是因为穆黎!
海港城是穆家的翻身仗,如果顺利竣工招商,穆家便能周转过来,否则——功亏一篑!
其中的道理,养在深闺的穆琦都知,穆承又怎么不懂?
可身为人母,要在利益与孩子之间做出选择,彭瑜当然选后者,她把穆承拉到身后,“阿忠,你别急,海港城还未竣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的余地?”穆德忠冷笑,仰头反问,“你心里和我一样清楚,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这一问,让彭瑜不再出声。
穆承又从彭瑜身后走出,信誓旦旦地说道:“父亲,怎么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和蔺家四少交情不浅,现在穆黎又和蔺瑾谦感情修复,蔺家大少就是我穆家的乘龙快婿,怎么不会转圜?!”
“你简直要气死我——”穆德忠怒目大吼,气得要从床上起来去揍穆承,幸好彭瑜及时劝阻,才将他制止。
穆德忠依靠在床头,被气得不轻,脸色及其难看,这一次倒像是真的病倒。
“你们以为蔺瑾谦当真会帮穆家吗?”穆德忠低声道,气息虚渺,疲惫不堪,没了往日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气势,“他才是蔺家最无情手段最狠辣的那个。”
“我压着穆黎母亲的骨灰不下葬,捏造出所谓的遗愿,为的是什么?我就是想让穆黎回来,让穆黎到蔺瑾谦身边去,让蔺瑾谦能有所顾忌。”
“蔺家是不可动摇,可这些年其他几大家族相继崛起,在各自领域都有成就,蔺家的影响力早已不如从前,是蔺瑾谦——是在他的带领下,蔺氏寰宇又站在了巅峰!”
“站在巅峰的蔺氏寰宇,又怎么可能会忌惮流言?你们还真的相信,是蔺家对我穆家打压吗?蔺家根本不在意,穆黎从来没被承认是穆家人,她如何能给蔺家抹黑?”
“真正被抹黑的是我穆家的脸,而真正要打压我穆家的也是蔺瑾谦!这些年来,是蔺瑾谦!是他在背后操控!是他要打压我穆家,是他个人的意思!你们明不明白?”
这一番了无生气的低声诉说,像是绝望的最后倾诉,又像是置之死地却不甘的抗议,穆德忠沧桑的双目已经空洞无神,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穆承已是惊呆,彭瑜更是瞠目,虽是夫妻,日夜同床共枕,他竟然瞒着她这么多这么久?
穆琦是不曾经历过狂风暴雨的大小姐,但听完这一番话后也是呆滞,空荡的病房内,她最先回过了神,却是讷讷地,似自欺欺人又似百思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打压穆家?他难道不是穆家的女婿吗?!”
“蔺家的男儿从来不是谁家的女婿!”穆德忠凝眉,干裂的嘴唇扯了扯,到了这一步,终于是无可挽回,他看到了尽头,看到了穆家的尽头。
穆承一双眼震惊渐渐退去,仍是不肯相信,“可他为什么要打压穆家?难道是为了穆黎?可穆黎凭什么——”
“穆黎是他的妻子!”穆德忠应声,仿佛是肯定自己说辞,“是他钦点的妻子。”
又是震惊得说不出——穆黎难道不是因为蔺穆两家联姻,而穆琦年纪不够才被选上的吗?否则她一个私生女,从小长在乡下的丫头又凭什么成为蔺家大少夫人?!
“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你究竟还有多少瞒着我们?!”是彭瑜抖声喊道,往日里精干又雍容的面庞爬满了悲痛,两条细细的眉紧拧着,泪水已蓄满眼眶。
穆德忠斜靠在床头,忽然间觉得嗓子干涩难受,他坐直了身体,两只已有着些许皱痕的手四处摸索着,不知在找什么。
“爸,你要找什么?”穆琦轻声问,已染上了哭腔。
“我的烟呢?”穆德忠执着地四处摸索着,甚至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找。
彭瑜一把按住他,“你下床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的!”
“我的烟!”穆德忠固执地喊,看向了穆琦,“琦琦,快去,去把爸爸最喜欢的雪茄拿来,快去!”
“爸爸——”
“去呀!”穆德忠一吼,穆琦身子一颤,她没有动静,穆承叹了口气,折去沙发那把雪茄拿过来。
穆德忠点上烟,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抽着,那颓然的模样像是一个精神涣散的病人,对雪茄的眷恋又像是一个被烟瘾折磨许久终于得到满足的烟袋。
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很快一根烟就只剩下烟蒂,他又要第二支,这一次彭瑜断然不给。
“到底是怎么了?阿忠!”她握住他轻颤不止的手,哭喊出声,“你告诉我们,告诉我们!是风是雨,我们一家人一起扛!你别只是抽烟,不说话啊!”
“是啊,爸,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们啊!”穆琦也跟着哭起来,捂住鼻子泪流不止。
穆德忠仍是不语,目光空洞,不知在看着哪处,不知又在思考什么。
“咚——”一声响划破女人的哭啼,是穆承骤然跪地,他低埋着头,双手放在腿上紧握成了拳却不停颤抖。
“爸,是我的错,是我太笨才会上了蔺瑾谦的当!您罚我吧!我认罚!”
“呵呵呵……”穆德忠终于出声,却是无力地轻笑,失了心失了魂,“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终于来了!”
“阿忠!”
“爸!”
“你们现在就走!”穆德忠忽而厉声吩咐,涣散的瞳孔终于有了光,他撒开了彭瑜的手,推搡着她,“你快带着琦琦和承儿离开容城!现在就离开!”
“到底怎么了?”彭瑜不肯。
穆德忠摇头,已是绝望到底,“蔺瑾谦开始反击了,不等拿到切实证据,等了八年,他终于不再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彭瑜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敲门声,穆德忠顿时如紧绷的弦警惕起来,一眨不眨地看向门口。
他的反应让母子三人不敢动作,穆琦试探着问:“爸爸?”
穆德忠吞下一口气,低声道:“去开门。”
穆琦点头而去,房门打开,来人是她从未见过的男子。
那个男人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很是彬彬有礼地说道:“穆小姐,您好,请问令兄长在房间里吗?”
穆琦点点头,身后却传来穆承的大喊,“琦琦!不要让他进来!”
然而一声呼喊已晚,就在下一秒,男人已破门而入,穆琦阻挡不及,被推到了墙上。
紧跟着杜笙,还有另外两位便衣警官。
“穆承,你被捕了!”杜笙拿出了逮捕令。
穆承身子一颤,已躲到了彭瑜身后,惊声呼喊,“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