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初穆黎帮他,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如今穆黎陷入困境,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你说的这话倒是没错。”夏楠也不甘愿地承认。
“所以啊,我就想做最后的争取。”陶诗宜委婉地说明,“不怕阿姨笑话,我对六少已是真信托付,倘若六少为了穆黎拒绝我,我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就当是我自私自利好了,我想六少成为夫妻,相互扶持包容一辈子,也不希望六少为了一个和他再无关的人断送了自己前程,向着要留最后一条路。”
话没有说明白,夏楠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总体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陶诗宜是真心想要嫁给蔺易胜的,且不管喜欢与否,至少作为女方,她的心思是在这场婚事上的!
夏楠暗暗地松了口气,问出疑惑,“难得你这么坦诚,可我不明白,你说的最后这条路是什么路?”
陶诗宜又是微微一笑,“阿姨,在说出我的想法之前,可否再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别说一个,十个都可以!”夏楠爽口答应。
陶诗宜含羞再笑,“十个那就太贪心了,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还不知道,阿姨是否是铁了心,认我这个儿媳?”
悬在胸腔里的心事仿佛被什么重重撞落,稳稳落地,夏楠几要喜极而泣,倾身一把握住陶诗宜的手,“说什么铁了心,阿姨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无比确定,这就是我要的儿媳!”
夏楠灼灼的目光令陶诗宜不敢面对,只见她的脸颊腾起一团红晕,娇羞地低下头去,可被夏楠握住的手已经给了回应,主动地覆上夏楠的手背。
“能得到阿姨的认可,我心里这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那么,我就把阿姨当做是自己的母亲,有的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当然没有必要藏着,好难得有你这样懂事明理的儿媳,倒是比胜更体谅我这个当母亲的。”夏楠笑得要合不拢嘴,紧握着陶诗宜的手缓缓松开,又赶紧为她碗里添菜。
“快吃菜,别为了说话饿着肚子。”
“谢谢阿姨,您也多吃一些。”陶诗宜亦不甘落后,讨好地给夏楠夹菜,“阿姨,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了吧?”
“说罢,好孩子。”夏楠含笑地凝着她,觉得这儿媳越看越喜欢。
陶诗宜点头便道:“我所担心的,是胜会为了穆黎断送自己的前程,如果事情照这么发展下去,并不是不可能。”
夏楠亦是重重叹息,“你说的也正是我担忧的。”
“阿姨你没有想过吗?如果让胜想帮却帮不了,一次性就打击到底,是否过后他就会放弃了?”
“一次性打击到底?”
“就是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夏楠不知第几次摇头叹息,念想可不是那么好断的,“这孩子有的时候太固执。”
“阿姨,您别气馁,我的想法是,如果刚才我问你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就不算造谣,对吗?”
造谣……夏楠瞬间恍然大悟,猛地抬头望进陶诗宜晶亮的眼眸,“你是说,把那些事情散播出去?这样一来,蔺家宗亲势必会让穆黎断了和蔺家的关系,胜作为继承人,就不可能再去插手?”
陶诗宜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夏楠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她还不能立刻给出回应,但细想之下,不失为一个斩断蔺易胜对穆黎不该有的情丝的好办法!
那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
正文 第119章 百耳君子不知德行
百喆商厦再正常不过,消费者自由消费,附近上班的白领会在休息时间过来喝茶聊天,观看电影,娱乐放松,每一扇敞开的门后都是兴隆的生意,很难想象,在这里会藏着人。
舒莞抓紧了卷成一圈放在衣兜里的照片,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停下的步伐突然再提起,却是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
一味地观察下去不会有发现,更不会有结果,即便蔺瑾谦百分百确定穆黎会安然无事,她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任由时间流走,而穆黎却被困无救。
乘坐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走之前再度看到停放在角落里的那辆车子,舒莞更加坚定了心意。
近来天气难得放晴,不仅海绵雾气散了许多,就连庭院里都能被明亮的阳光照耀,已经枯萎了的草坪也水汽散尽。
舒莞到达梨花溪的时候,蔺瑾谦正在庭院里看书,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女娃,小女娃的脚边又趴着一条肥壮的黄金猎犬。
午后阳光正好,冬日特有的暖意融融弥漫在空气里,将那画面衬得犹如沉浸千古岁月的古画,舒莞一瞬怔然,过分宁谧静好的时光让她应接不暇。
“舒小姐,请随我来。”旁边罗赫好心提醒,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怕打扰这一份静谧。
舒莞亦是默然点头,提步随他而去,待走近了些,她才听到原来蔺瑾谦是在念书给面前的粉嫩-女娃听。
他的音色略有低沉,漠漠的,仿佛穿越古老时代悠悠而来——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令无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那小女娃接着就把后段道出,又拖着小巧腮帮,信誓旦旦地说道,“爸爸,我长大以后要像这个寒泉,从浚邑流出,反过来也要滋润浚邑。我会为爸爸妈妈分忧解难。”
小小的孩子不仅聪慧过人,能明白那晦涩难懂的诗词,还这样乖巧懂事,体谅父母。
舒莞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猛然间,她想到以前生出的一个不曾道出的念头——受害者不报警,或许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比如说,逃离以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如果这个可能成真,那么眼前的小女孩——
“大少,舒小姐到访。”罗赫汇报的声音把舒莞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她循声看过去,见蔺瑾谦已收起了书,正襟危坐,对她颔首致意,而他旁边的小女娃也转过身来,睁着一双油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舒莞感觉眼前有几张画面混乱重叠,一张是蔺瑾谦淡然的俊眼,一张是穆黎微笑的模样,还有一张就是小女孩注视着她的画面——它们纷乱重叠,似乎有几处线条就要重合,却又闪现消失。
“小惜,你带着花生去后院,爸爸有事要和这位阿姨说。”蔺瑾谦轻声吩咐,小女孩就乖巧地点点头,揉了揉金毛犬的脑袋唤着它离开。
随即罗赫也退去。
庭院中只剩下舒莞与蔺瑾谦,一个坐在轮椅里,一个站在刚刚蔺惜座位的旁边,相对片刻,才听到蔺瑾谦漠声发问:“舒小姐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舒莞的思绪尚未完全从那三幅凌乱画面中抽离,此刻被问到,她敛起注视那小巧背影离去的视线,看向蔺瑾谦直言道:“和穆黎有关。”
蔺瑾谦又是颔首,示意她坐下,倾身为她斟了一杯茶。
舒莞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每一个举止竟是透着超然洒脱的气息,让人恍觉他并非俗世之人。
“谢谢。”舒莞接过那杯清茶,低声道谢,只小小喝了一口,就道明此番来意,“蔺先生,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穆黎此刻身在何处,对吗?”
蔺瑾谦微微斜靠在轮椅上,转着佛珠,默不作答,可这一番沉默,却已是承认。
舒莞自顾自点头,低低叹道:“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她不会有事。”蔺瑾谦果断地回应。
舒莞抬眸凝了他一眼,他这样笃定果然她的猜测没错,“生命不会受到威胁,这样就算是没事吗?”
蔺瑾谦沉默不语。
“我看到蔺先生也养宠物,不知你是否会观察她?”舒莞问道。
蔺瑾谦慢慢抬眸,询问地看向她。
舒莞继续说道:“我以前养过一只宠物,也是一条狗,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守在她旁边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狗之所以被称为人类的忠实朋友,是因为陪伴,她陪伴人类,也需要人类陪伴。”
“但是,这样的陪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由。如果我陪着她,但她是被关在笼子里,她不会觉得快乐。我记得她的眼神,那是含泪的,无辜的,乞求的眼神,尽管我就她身旁,她却伤心难过。”
舒莞轻声诉说着,“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穆黎消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她不会有危险,也仅限于生命,可她的心境呢?自由呢?蔺先生,你想过吗?”
女声低低地诉说,分明是那样的轻飘,不带任何激动的情绪,却像一锤锤重击,敲击着他的心鼓——自由,心境。
又听到舒莞继续轻声诉说,“我以为你之所以违背蔺家家族的意思,执意娶穆黎为妻,不过是一场计谋,但是侯奕坚定地否决了我的想法,他反问我,如果一切只是阴谋,那你何必拒绝和凌家小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