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荼。”
于荼自夏果出现后,眼神就一直在夏果脸上,从额头到眉毛,从眉毛到眼睛、鼻子、嘴巴,连耳朵都在细细端详。这眼神太过肆意,夏果仿佛觉得有人在一点一点抚摸她的脸。直到向于荼询问名字时,她才好似回过神了,恢复了往常平静的模样。
“你呢,你叫什么?”
于荼缓缓出声,一字一顿,眼中含有期盼,对这个答案显然十分在意。
“夏果,我叫夏果。”
夏果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就看到于荼身子一震,何清扶着才堪堪没有摔倒。
“夏果?果?你是哪里人?”
于荼对“果”这个字十分敏感,看向夏果,一双美目已是泫然欲泣。她身旁的何清也是同样的反应,手握紧了于荼,震惊地看向夏果,“果”这个字对他们一定有非凡的意义。
“安城人。”夏果对目前的情况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种种反应都明示着这二人有一个丢失的女儿,与夏果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夏果可能就是他们的女儿。
而夏果其实也在暗暗看这二人,于荼的相貌可以说是夏果迄今为止看到的第一人,不仅皮相美,骨相也美。而何清那种超然的气质亦是一般人所没有。最重要的是,夏果看到他们,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血脉相连或是面容相似?
这也是刚刚于荼看到夏果就愣神的原因,夏果与何清可能感觉不到,但是于荼一眼就看出,夏果与何清有五分相似,刚刚缓缓走上前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二十年前自己初见何清时。
“安城人?安峰县呢?有在安峰县待过吗?”
于荼低声重复夏果的回答,不相信的继续问下去,声音焦急,颇有些失态了。
当然,美人失态也是美人,一颦眉一瞪眼一落泪,都是风情万种。
“没有。”
夏果依旧面上平平,还朝着于荼轻轻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说了没有,安峰县正是夏志华之前所待的县城,她在一岁以前应当是在那里度过的。
难道自己的内心真的在怨恨生父母吗?恨自己为何会在他人手中长大,恨他们为何不找寻自己?
夏果的心乱了。
“云枫,我说谎了,我是不是变坏了,我其实埋怨他们,恨他们。”
夏果的心也慌了,脸上神情再不能维持淡定。
“果果,你可以埋怨他们,但他们这么着急,当年肯定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果果,我永远会陪着你,他们是不是你的父母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云枫听得到夏果的心声,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埋怨、慌乱与自责。夏果有恨,但是又不舍得恨,她的善良让她负疚感极重,两种情绪交织,互相撕扯着她的心。
“没有影响吗?我骗了他们。”
“果果,人一生这么长,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人会碰见。我们有无法躲避的责任,必须承担,也有无法斩断关系的人,必须接受。这一切,都必须坦然。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没关系的,这件事情再告诉她就好。”
夏果没有回答云枫的话,但云枫知道她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于荼听到夏果的话,心神俱灭,被何清扶着的手臂向下滑落一段,满是不可置信。
“那你知道,听说过那里吗?”
她沉默良久,抱着一丝希望殷切地望着夏果,渴望听到一个肯定回答。
“听说过,我爸之前在安峰县工作。其实我可能在安峰县待过,我刚刚是说成年后没有去过。”
夏果全力找补刚刚的回答,果然于荼的眼神瞬间有光。
“你多大了?”
“十九岁,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事到如今,夏果也不敢太确定自己的年龄,犹记得当初云枫说自己18岁,看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
“双胞胎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夏泽。”
夏果话音刚落,只看到眼前的人身子一软,这下,于荼是真的晕了过去,软绵绵地倒在何清怀中。
“夏果?”
不远处,也传来了宁灼君的声音,晚宴之中夏果突然不见踪迹,也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可急坏了宁灼君和邹煜。
“我在这里。”
不能再让他们担心,夏果朝宁灼君的方向招招手,示意她,她果然往这边走来。
“夏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吓死我了。哎,这不是……你们认识?”
宁灼君和邹煜走过来,不仅看到夏果,还看到何清和晕倒了的于荼。
“夏果,我先走了,她晕倒了,我要赶紧带她去看医生,这是我的电话,我会联系你,请你来作客。”
说完,何清带着于荼匆匆离去,不远处,司机正等着。
“刚刚认识的。”
夏果目送二人身影离去,回头对着宁灼君甜甜一笑,“对不起,我错了,我们进去吧。”
宁灼君不好再说什么,三人回到晚宴,刚刚一场谈话消散在了月光下。
夏果依旧坐在角落里,但是视线一直追随着宁灼君。
“云枫,你之前说我18岁,你知道?”
夏果沉下心来,开始思考以前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很多事情都早有征兆。
“不对,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哥叫夏泽?’当时我没有追问,但是你那个时候就怀疑了?你以前认识我?”
“嗯,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已经在别人家了,听到夏泽的名字才觉得不对。第一个任务完成能视物之后,看到夏父夏母我就知道不是。虽然当时年龄还小,但是你生父母给人的感觉我还记得。他们一个清俊,一个美艳,绝非池中人。”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很小很小的时候。”
“嗯,那你隐瞒不报,我生气了。”
原来小时候就有缘分,夏果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开始生气。
“对不起,这个事情我没有办法说。”
这么直白的生气,但是云枫依旧很着急,从一句话里都能听得出很沮丧。
“那你哄哄我。”
他一这么说话,夏果又不忍心逗他了。
“嗯,果果,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哄你。宝贝?不要生气了?”
云枫知道夏果不是真生气,自己也安心了,想着该怎么哄女友。
“好!”
夏果,真的超级好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于荼的名字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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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和荼蘼8
周三, 在于荼的数次邀请之下,夏果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那日于荼昏厥, 醒来后就立即联系夏果, 邀请她来别墅小住。夏果课业繁忙, 推托了两日,周三课不多, 便应了下来。
于荼令人去接她, 车子停在了安城城郊的一处地方,并不是安临山中。
城郊有座小山,海拔三百米左右, 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爬山登顶或是全家出游。夜晚的环山公路上还时时能看到汽车的车灯。
何清与于荼就住在山脚。他们别墅的对面是一条河, 院子里种了不少树木和花草,还有绿藤做的秋千和藤椅木桌, 居住环境清幽雅致,确实是像长年养病的人所住的地方。
夏果到的时候,何清和于荼都在院子里,院中支着画布,何清正在作画。
他画的是风景, 不远处的秋千与其背后的槐树。夏果不懂油画,但这幅画色调饱和温暖, 似真能看到微风吹过,十分传神,想来功底定然不差。
于荼看到夏果来了,右手食指轻轻放在嘴前, 示意夏果不要出声,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何清落下最后一笔,一幅画完成了,转身回头看到了夏果。
他站起来又审视了一番自己刚完成的作品,将画笔一掷,抬手将画撕了。
“啊!”
夏果看到何清站起来,又仔细瞧瞧这幅完成品,画得很好,只是平白觉得有些杂乱,不舒服,或许作画的人心并不静。
但夏果并未想到,何清一抬手直接将画撕了,一时不察惊呼出声。
“没有灵魂的作品,留着有什么用。”
何清的情绪尚可,只是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悲哀,轻咳了几声。
于荼习以为常的将撕了的画收拾好,面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眼中多是心疼。收拾好后请夏果进屋去。
偌大的别墅并不是只有何清与于荼两个人,虽然他们都不喜欢外人在,但是两个人生活起居总还是要有人,是以,请了一个打扫的,一个做饭的,司机是何家的,有用车的时候再打电话。
三个人在客厅坐下,大概因为何清是学艺术的,室内装潢透着浓浓西式的感觉又颇有设计感,铺着毛绒绒的地毯,看起来也十分舒适。
何清与于荼并坐着,夏果在对面。佣人送上来花茶后便出去了,于荼两只手交扣不停的变换,看起来十分紧张。
“夏果,我,先给你讲个故事。”于荼的声音有些干涩,一双美目迷离,连着眼下的那颗泪痣,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您说。”看来是一桩陈年旧事,有关于他们三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