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芳嫁过去五年一直都没有怀孕,直到26岁时才生了一个女孩,就是孟璇。
孟璇当时还不叫孟璇,叫做高笛。孟婉芳的前夫姓高,一家人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期盼着,高家婆婆更是拜了好几家寺庙期盼是个男孩,名字都取好了,单名一个“旭”字,寓意“旭日东升”。
产房外听到一声啼哭,高家婆婆兴冲冲过去,败兴而归,一声不吭直接回了家,幸而,前夫还有点良心,念着妻子,守了几日。
女孩最终取名为“笛”,“高笛”乍听尚可,还带着几分清雅。可这名字是婆婆呼天抢地、以死相逼而来。
高家婆婆本想叫“高招娣”或是“高娣”,孟婉芳不从,前夫亦觉不妥,最后在高家婆婆的哭闹中,改了个“笛”字。
那个时候,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双职工更是不能出一点查错,高家婆婆强逼着取了这么个名字,但心里也知道,二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心里憋着一口气去,没有办法,只是对着孟婉芳的态度越来越差。
事情的转折点在近几年。随着二胎政策的不断开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生二胎,有的甚至老大已经成年,两个孩子之间哪怕差个十七八岁的也处处可见。
高家婆婆好似看到一点曙光,每天都要跟孟婉芳叨叨好多遍这个事情,有时候逼急了连“高家无后,对不起列祖列宗!”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其实更多难听只是没当着孟婉芳的面儿。
孟婉芳这些年勤勤恳恳,侍奉公婆,上班工作本来就累,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照顾。婚姻关系已近二十年,夫妻情分转淡,十年来精神一直饱受摧残,高家婆婆最近的行为终于是让她忍无可忍,触碰了最后一道底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竟然将手伸到了孟璇那里。
孟璇从小就不爱说话,一方面是性子使然,父母遗传,另一方面和家庭成长也有一定关系。
孟婉芳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她抗下所有,想给孩子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想让女儿平安快乐的长大。可那天回来早了,却正好听到高家婆婆在跟孟璇洗脑,说她是个女孩子,让她跟孟婉芳建议生二胎,说她想要个弟弟。
当天晚上孟璇哭着过来,抱抱孟婉芳,说,“妈妈,你生个弟弟吧。”
孟璇其实本不愿多理会自家奶奶,她内向少话,看事更加透彻,对于这话全当耳边风。但想到近些日子奶奶对母亲的冷嘲热讽,母亲为给自己独一无二的爱,看着憔悴了不少,哽咽着说出了这话。
孟婉芳拍拍她的脑袋,安慰她、告诉她绝对不会。
十几岁的孩子特别敏感,家中这样的气氛让她畏缩害怕。
孟婉芳大发雷霆,与婆婆正面交锋,更直言可离婚带女儿走。
这个时候前夫还有点担当,也觉得母亲这事做得不妥,他对于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疼爱。前夫去搞定自己的妈,换回了一时的平稳。
可这样山崩地裂,嫌隙越来越大。好景不长,不过一两年,事态更加恶化。
孟璇十四岁的时候,高家婆婆已经到了指手画脚、破口大骂的地步,不顾人前人后,半点不留情面。人老了,架势一点不显老。孟婉芳的前夫也累了,不想再反抗,也跟着劝孟婉芳。
当时再深厚的感情,在一步步消磨中成为拖累与疲惫。
就这样,孟婉芳离婚,并且用净身出户换了女儿的抚养权,并将高笛改名为孟璇,“璇”意为美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孟婉芳就是一个性子再柔和的女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况且这个人是骨子里也很犟,柔和的外表下有自己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不然也不会绝对不同意生育,非要在这件事上搞出个所以然。
她说服自己的父亲,心意已决,快刀斩乱麻,不愿再理会高家任何一人。
孟婉芳单身已经两年,这两年一直自己带着孟璇,前段时间重新碰到了宁华盛,又知他已离异多年。二十年前的事情已成为过去,成年人之间没有什么尴尬,现在又没有什么可避嫌,两个人之间就多了几分联系。
孟婉芳的性格经过一场,婉约中多了几分坚韧,两年的沉淀,更是让她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做事让人觉得妥帖顺心。
宁华盛帅气依旧,最喜欢的类型依旧是小鸟依人,贤惠可心。
年纪都不小了,不愿意折腾,又将将看得过眼,还是熟识,虽然再次联系的时日不长,两个人形成了默契,达成了共识。或许,还掺着点年少的情谊。
“他们全程没有说几句话,我们四个人就是吃了顿饭。”
“嗯,嗯,嗯。”邹煜一边开车,一边听宁灼君讲今天的事。“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同意。”宁灼君自己讲了一遍之后,更觉得不妥。
“我觉得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我不是反对我爸找人,但是他起码也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喜欢他的,这样随便一个人,对谁都不好。”
“灼君,我觉得,宁…宁叔感情这方面应该自己有想法。喜不喜欢他自己可以辨别,如果是人的品行或者其他有问题,这才是我们可以表达的。”
“他当年跟我说,我成年之前不给我找后妈。那也不是我要求的,是我妈给他寄过来一箱关于后妈的童话书,让他自己看。他就瞥了眼那些书的标题,就告诉我,我成年前绝对不会有后妈,我们两个可以过。”
“奚阿姨也很爱你。”奚唯是一个追求自由的女子。
“他们离婚,我能理解,那样子天天吵架也没有意思。我爸再婚,我欢迎,可我希望他能碰到一个相互喜欢的。”
宁灼君坐在副驾驶上,声音已经有点哽咽。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邹煜解开安全带,轻轻搂过她,拍着她的背。
“丫头,我知道,宁叔也知道。你们都希望对方幸福,他爱你,你也爱他。但是试着去了解宁叔,也去多了解孟婉芳,感觉可能会出错,他们之间是否有爱情他们决定,你只需要去看这个人,看他们未来是否会幸福,宁叔把这个人介绍给你认识,一定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宁灼君难受,有说不出的烦躁,也正是来源于这段话。
因为,孟婉芳是个好人。
汪家老宅。
汪瞒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细细查看。这是他前几日派人去查的,关于夏果的成长踪迹。
里面夹着几件复印纸,是当年派出所上户口的证明。
手下的人找了当年的片警和夏家当年居住的那个地方的邻居,一有消息立马报了回来。
汪瞒大致一看,顿时勾出一个笑容,这事儿有趣。
当年,夏果上户口比夏泽整整晚了近一年。
☆、爱合适就好4
星期四, 十二月的第一天来临时,安城的温度依旧晒得人心焦。
下午, 夏果如往常一般来到了植物基地。一进入十二月, 事情逐渐变得多起来, 考试一门接着一门,很多不懂的正好来这里请教。
小院内添置了不少东西, 更加具有生活气息, 阮碧曼和季秋阳不同往常般在院里浇水晒太阳,夏果走进,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说话声。
“果果来了, 进来吧。”夏果还在迟疑是否要进去, 掀开门帘透风的阮碧曼正好看到了她,招招手让她进去。
屋内坐着季秋阳和一个女人, 夏果一看便认了出来,是那天在漫咖啡同宁华盛聊天的人,叫做孟婉芳。
“这是我当年教过的学生,县城中学那一届里,婉芳可是有名的才女。婉芳, 这是碧曼的忘年交,叫夏果。”
夏果跟在阮碧曼身后进来, 季秋阳对着二人做了番介绍,算是认识一下。
“老师说笑了,我哪里当得起。如今这样子,实在是愧对老师。”孟婉芳听着季秋阳的介绍, 心中很不是滋味,一脸惭愧。又微微笑起,朝着夏果打了个招呼,“你好。”
“您好。”夏果微微鞠躬表示尊敬,年龄上,孟婉芳可以当自己的母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婉芳啊,记住‘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季秋阳知道婉芳的事儿,也唯有一句叹息,宽慰的话全凭她自己理解。
“婉芳明白。这次也是听闻老师搬到这里,特地来看看,离上回相聚,也有十年了。您如今身体健朗,又有阮老师相伴,我们也就都放心了。”
季秋阳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对他终身未婚的事情有所猜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究竟因何缘由而在这么多年中,甚至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
如今谜底解开,看到老师得偿所愿,大家都有一种欣慰的感情,这起码证实了一句古老的话“好人有好报”。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两位老人乏了,天色也变得黯淡。夏果同孟婉芳一同辞别了两位老人,双双告别而去。
其实最后起身辞别之时,夏果就开始心不在焉,频频偷瞄孟婉芳,欲言又止。
一同出了小院,还有一条长路要走,夏果还未说什么,孟婉芳先开口了。
“夏果,有什么事吗?没关系,有事你跟我说就行,刚刚看你一直在看我。”夏果年纪轻,有一丁点想法根本瞒不过年纪比她大一倍多的孟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