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忠低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警官,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是我杀了她,跟我儿子没关系,你们放开他吧。”张老太太像是恢复了一点理智,朝着白程宇恳求道。
白程宇摇了摇头,“有人报案说是你儿子杀的,所以我们得把你们俩都带去警局调查,老太太,请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要是查出来你儿子是无辜的,自然会放了他。”
张老太太急了,慌忙转头看着小儿子,喊道:“进忠,你记住,是妈动的手,妈是杀人凶手,记住了吗?别说错了!”
张进忠却没有答应,只是看着她一个劲儿地流泪。
“把相关人员都带回去吧。”白程宇说道,同时让人去给那几个目击者录口供,同时调取这一路段的监控录像。
他正准备让人通知殡仪馆的人过来,却见烧烤店的大门里走出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张进忠和李蔓的儿子,张飞宇。
此时不过凌晨六点多,张飞宇似乎才刚睡醒,还在擦眼角。
看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李蔓,他迷蒙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惊叫着后退了几步。
“妈!妈你怎么了?”张飞宇哭着喊道,却不敢近前。
可惜那个疼他宠他的妈再也醒不过来了。
被押进警车里的张进忠看到儿子,立刻扑到了窗口,喊道:“飞宇,不要害怕,锁好门,别饿着自己,爸爸和奶奶很快就回来了!”
警车慢慢地发动了,张飞宇连忙擦了擦眼泪,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满脸焦急地大声问:“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在谁给我做饭啊?钱在哪儿呢?”
张进忠没法回答他,因为警车已经跑远了。
张飞宇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沮丧地往回走。他不敢靠近李蔓的尸体,只是远远地望着,隔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问白程宇,“警官,我妈死了吗?谁杀的她?”
白程宇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你|妈死了,你不伤心吗?”
“伤心啊,怎么会不伤心。”张飞宇耷|拉着肩膀,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圈,嘟囔道:“我妈最疼我,什么好的都会留给我。她死了,我爸肯定会管我管得严,以前每次我爸管我的时候,都是我妈护着我,他最听我妈的话了,以后,就没人护着我了。”
说着,他倒是悲从中来,瘪起了嘴。
白程宇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他妈死得这么惨,尸体还在眼前,这孩子居然考虑的就是他自己的将来了。
真够自私凉薄的。
“放心吧,以后你也用不着人护着了,因为你爸”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脚下的张飞宇,“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故意杀人罪是重罪,最低也是终身监禁,张进忠,很可能会在牢里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没多久,取证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殡仪馆的人也过来将李蔓的尸体拉走了。
白程宇回了警局,开始审问案件的当事人。
几个小时后,他命人通知此案的另一个受害人张小爱来警局录口供。
想了想,白程宇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杨梅,你关心的那件致肥剂的案子有结果了,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一趟,因为你的朋友张小爱可能情绪上会有些激动,你帮忙安抚一下。”
接到消息的杨梅和张小爱前后脚过来了,张小爱果然哭成了泪人。得知自己的叔叔和奶奶联手杀了婶婶,可能面临严厉的法律制裁,她又担忧又害怕。
杨梅也很诧异,事情的变化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本以为是警方查出了致肥剂的来历,然后确定了李蔓的罪行,却没料到居然出了人命。
在杨梅的印象里,张进忠是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对老婆更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敢二话,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有一天会亲手杀妻呢?
看来,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张小爱,你是行凶者和受害人的家属,又是成年人,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我们警方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白程宇客气地请杨梅和张小爱进了一间办公室,还让人准备了水果糕点和茶水。
等张小爱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将调查出来的结果一一道来。
这是一桩因为求而不得造成的血案。
二十年前,李蔓刚满十九岁,正处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长得白白净净,身材苗条,虽算不上多么美丽,却也是整个村里数得上的出挑姑娘,上门的媒人几乎踩破了家里的门槛。
可李蔓谁都没瞧上,在她看来,那些媒人介绍的男人,不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就是其貌不扬的矮矬穷。
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位收山货的小伙子,小伙子叫张进宝,高高大大的,模样端正,尤其是见人就笑的好脾气,深深地吸引了李蔓。
少女芳心萌动,便想方设法地和张进宝凑近乎,可张进宝对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李蔓也拿不准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那个时代民风还是很保守的,李蔓不敢当面表白,于是偷偷写了一封信,在信里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并给了邻居家七岁的小男孩一颗糖,让他帮忙把信送给张进忠。
却不知是不是那颗糖变质了还是怎么的,小男孩吃完后腹泻不止,无奈之下把信交给了自己的姐姐许美娣,叮嘱她送过去。
许美娣和李蔓同年,两人从小玩到大,非常要好。
当然,这是表面现象,事实上在李蔓的日记本里曾有写到,她嫉妒许美娣。因为许美娣不仅家里比她家有钱,更重要的是,人还长得漂亮,杏眼桃腮,圆圆的脸蛋,是村里众多小伙子爱慕的对象。
第237章 行尸走肉
许美娣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当是谁给张进宝的信,让他去收山货的。
她将信送到了张进宝借宿的老村长家,却不料那张进宝却对许美娣一见钟情,开始对她各种示好,死缠烂打,甚至直接上了许美娣的家门提亲。
许美娣本就天真单纯,一颗芳心很快沦陷了。许家人对张进宝也很满意,于是这桩亲事就成了。
这件事很快在村里流传开来,李蔓心里似油煎一般痛苦,她认为是许美娣换掉了里面的信,捷足先登,破坏了自己的好姻缘,于是在心里恨毒了许美娣。
张进宝回家和家人商量后,没多久就带着聘礼来了,将许美娣娶回了家。
李蔓却不甘心,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了也可以离,实在不能离,那不是还有丧妻续娶一说么?
于是她借故去找许美娣玩,时常去张进宝在吉青市的家,在张老太太面前博好感,一有机会就对张进宝献殷勤。
只可惜张进宝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对她产生了警惕之心,偷偷告诉妻子远离李蔓。
许美娣也警觉起来,开始对李蔓不冷不热。李蔓不好再登门,却又不甘心就此罢手,尤其是看到张进宝对许美娣嘘寒问暖,浓情蜜意的样子,她心里更加愤恨。
这一切,本来都应该属于她的!是许美娣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抢了她的男人!
既然这条道走不通,那便换一条好了。
李蔓想了几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目光放到了张进宝的弟弟张进忠身上。她几次三番找机会向张进忠暗示自己喜欢他,甚至将自己的初吻都给了他。
张进忠跟他哥哥不一样,他没有那么灵活的脑子,凡事一根筋,很快就被李蔓迷得神魂颠倒,非卿不娶。
得知两人要结婚,张进宝坚决反对;张老太太对李蔓还是满意的,毕竟李蔓看起来懂事,温顺,但她向来相信大儿子的眼光,因而有些迟疑,便也劝张进忠放手。
张进忠却死活不同意,跪在老母亲面前哀求,最终,母亲还是没能拗过儿子,终于还是让那两人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平静和谐,一家人都住在这益元村的三层小楼里,老太太住底层,老大夫妻住三楼,老二夫妻住二楼,平时吃饭都在一个锅里,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没多久,许美娣怀孕了,李蔓又恨又喜,恨的是这个孩子将来会是阻碍她和张进宝在一起的绊脚石,喜的是许美娣怀孕了,当然也就没办法过夫妻生活了,张进宝才二十多岁,血气方刚,只要她稍微引诱一下,必然就会上钩。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哪怕她故意将张老太太和张进忠支使了出去,又趁许美娣孕期嗜睡的功夫,只穿了一件贴身内衣在张进宝面前晃悠,张进宝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迅速进了房将门反锁了。
仿佛看见黄鼠狼的大公鸡。
李蔓又羞又恼,银牙一咬,便回了一趟娘家。为了拿到村里一户养猪户手中的致肥剂,她不惜牺牲色相,忍着恶心让那浑身油腻的老屠夫占尽了便宜,才终于将致肥剂弄到了手。
她尝试着将致肥剂放到食物中再送给许美娣吃,但张进宝对她戒心很重,凡是她经手的食物一概不让许美娣碰,李蔓一时间竟丝毫没辙。
之后,大概是为了躲避李蔓,张进宝很快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和妻子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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