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叫文韵芬,我的女儿,多年前离家出走,我刚回国,很想念他们,”文泰和道,“姑娘,能和我说说我外孙吗?”
阮萌萌有点晕乎乎的,老人杵着拐杖都在颤抖,是近乡情更怯,还是故人已去的悲痛。
她都不忍心。
阮萌萌坐在茶馆,听老爷爷从一个作坊学徒到橡胶制品大王的故事,佩服敬重油然而生,同时不免遗憾。
成功的路上都会丢下很多包袱,轻装上阵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摘取胜利果实。不可避免的,就放弃一些当时觉得不重要,后来懊悔莫及的人和事。
何意阳的亲奶奶,和后来的韵芬姨就是文爷爷成功前的包袱,虽然这么说凉薄又残忍,但确实因为疏忽因为有更重要的利益,没有选择她们。
茶馆的包间里,空调效果极好,电磁小火炉上的茶壶水开了。
“文爷爷,我给您泡茶。”
阮萌萌笑容乖巧,微微起身给对面的老人泡了杯碧螺春。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人都老了,把积攒多年的心事和一个陌生人说出来,肯定耿耿于怀很久的。
文泰和端起白瓷杯,碧螺春清香幽淡,饮后有淡淡的回甘。
当年那个淡绿色旗袍的女子也喜欢喝茶,总是在夜间他还忙碌的时候,泡上一杯。第二日牵着抱他大腿喊爹的活泼女儿,一起目送他上班。
然而,往事经年,再回首,物是人故。
眼角余光偷偷看了文爷爷好几眼,阮萌萌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沉重的气氛。
好在不用多久,文泰和问道:“小姑娘,能和爷爷说一下何意阳吗?这些年他的人生我都缺席,实在很想多了解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福兜兜=双下巴
O(∩_∩)O哈哈哈~
☆、往事经年
说到何意阳, 阮萌萌的兴致高涨,脸上红扑扑的, 眼睛明亮得像灯泡,而何意阳就是开关。
“哥哥从小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做什么事都是人群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学霸和男神,”阮萌萌眉飞色舞,“爷爷有听说过吗?就是非常非常厉害,还长得帅, 他会很多, 比如跆拳道和散打,吹萨克斯……”
阮萌萌叽里呱啦说得绘声绘色, 对面的文泰和也细细听着,目中慈祥一片拳拳之心。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特别好强……”
阮萌萌衣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文爷爷, 不好意思。”阮萌萌举起手机示意。
文泰和和蔼的点头, 伸手示意她请便。
阮萌萌想了想, 起身走到一边,才接起电话,“喂, 哥哥。”
何意阳一手夹着手机,一手拿着马克笔在校服上签名。
真弄不懂这些女生,高考后必然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淡忘,那留着他的名字做什么?他连话都没和她们说过, 又有何意义。
竟然还有其他班的女生混过来了?一面之缘都没有,我就要给你签?
何意阳揪着书包攘开围着的人群,潇洒的走了,后面一群没要到毕业签名的女生失落得嗷嗷叫。
“你在哪儿呢?”何意阳问。
“我……”
阮萌萌看向老人,文爷爷和何意阳现在相认不是好时机,想了想说,“碰到了一个朋友,哥哥你出校门了吗?我来找你。”
何意阳侧头,看向熟悉的蛋糕店,“你猜我在哪儿,友情提示,一个小吃货喜欢的地方。”
“我要吃味滋蛋糕!”阮萌萌秒懂。
何意阳宠溺道:“好,小吃货。”
阮萌萌挂断电话,再看向老人的神情矜持许多,斟酌道:“文爷爷,我是一个外人,有些事讲太多不好的。那个,韵芬姨也从没提起过您,哥哥现在是高考关键期,我冒昧的请求您,一切事等哥哥高考完之后好吗?”
文泰和:“自然。还未问过小姑娘名字?”
“我叫阮萌萌,”阮萌萌起身,歉然道,“文爷爷,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啦。”
“阿华,送一下阮小姐。”文泰和对不远处的管家说。
阮萌萌摆手,“不用了啦。”
“阮小姐,请。”管家帮忙拉开茶馆的大门。
阮萌萌:……
直到看见蛋糕店,管家才离开。
何意阳坐在窗边,看见阮萌萌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陌生人,神态得体看不出歹意,似乎还有一丝职业化的恭谨。
阮萌萌进来,冲着何意阳讨好一笑,“哥哥等久了吗?”
“脸都红了,先喝点果汁,”何意阳等她润了润嗓子,敲敲桌面问,“刚才到底干嘛去了,你哪个朋友家里豪得有管家这类人物了?”
“咳咳,”阮萌萌被他敏锐的洞察力吓到,含糊道,“就以前的一个朋友嘛,哈哈哈。哎呀,我肚子饿了,这里的牛排不错,哥哥试试吗?”
何意阳嘴角一勾,上半身往前探,和阮萌萌的脸离得越来越近。
阮萌萌紧张,不自觉的双手紧握,黑亮的杏核眼瞳孔都放大了。
她知道自己转移话题很拙劣,但更不知道怎么说谎。
“我过两天再告诉你好不好……”
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何意阳勾嘴一笑,没有再逼问。
高考前何意阳心态放松,窝在公寓里看看电影,翻翻书,把阮萌萌当抱枕抱着,一起看了最新一季的《夏目友人帐》。
何爷爷想来陪考,何意阳拒绝了,C市六月天气已进入高温模式,老人在校外站一天,中暑了怎么办。
再说以他的成绩,考H市财大,正常发挥就够了。
阮大海在高考前一天也打来电话勉励几句,这在何意阳眼里,可比自家亲爷爷要严厉得多。
“我知道,大海叔,我对自己有信心。另外,有个事和您说一下……”
何意阳看了看趴在沙发上翘腿玩游戏的阮萌萌,迟疑片刻,还是把两天前遇见的那个疑似管家的人物说出来。
大人们在斗法,家眷更要谨慎小心。
阮大海每次和阮萌萌说去邻市出差,何意阳猜测应该是去调查当年桃溪镇强征强拆事件。
陈学明是当年桃溪镇集体村民的代表律师,因为某些利益部门的强权施压,和李氏新景置业用钱收买了部分村民,导致二审迟迟没有上诉。
几年后新景置业开发的江畔写字楼闹出三条人命,李氏直接找的替死鬼蹲号子。虽不知怎么运作的,但势力凶悍直逼地头蛇,对桃溪镇还想征讨合法利益的村民造成很大的心理震慑。
普通老百姓,尤其祖上几辈都和田地打交道的老实巴交人,吃亏也只能和血泪吞下。
有句俗话,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多数情况是一种安慰心理暗示。
在最希望得到正义伸张的时候,被某些奸恶之徒镇压,加上时间磋磨,有很多人忘却了伤痛回避了屈辱。
但等有人再次揭开沾血的棉纱,伤口会刺激记忆的苏醒,反弹势必更迫切。
桃溪镇陈姓农民因地产老板强拆房屋致使其伤残死亡的案件,二十年的追诉时效期很快就到了,新景江畔楼盘三条人命的‘背锅侠’也放出来了,保不齐某些勾结利益份子为了掐死最后一点火苗,开始动用黑手段。
而现在阮大海、顾威明显牵扯在里面,何意阳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哥哥,你看什么呢?”
阮萌萌端来一盘水果,凑近去看何意阳腿上的笔记本。
页面显示残破的土屋废墟上,一个男人面部狰狞,大腿以下血肉模糊,掩盖在灰黄色的砖块间。头上高扬着挖掘机的机械臂遮盖了天空,男人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从屏幕里都能感受他滔天的仇恨。
阮萌萌吓得哆嗦,“别看了别看了,你明天就要高考,为什么看这些个,影响心情。”
何意阳:“好,不看。”
阮萌萌按按胸口,恼怒的横了何意阳一眼。新闻里那男人的恨意太恐怖,对视一眼,心口就慌得直跳。
“吓到了?来,呼噜呼噜毛,”何意阳把人抱至腿上,转移话题,“你明天也别陪考了,就在家等我。”
“不行,我要陪你。”阮萌萌坚持。
“中午想吃你做的红烧鱼和海鲜馄饨。”何意阳单手捧着阮萌萌的脸,“你就在家给我加油,听话,恩?”
阮萌萌鼓着腮帮子坚持片刻,见何意阳是认真的,她喏喏道:“好吧。”
第二日清早,阮萌萌做了猪脚米粉,面码丰富,何意阳在那吃,阮萌萌则紧张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萌萌,你坐下,”何意阳拉住她的手,“高考袋你都检查五遍了,真没必要那么紧张。”
“我不紧张不紧张。”阮萌萌摇头摆手,说是这么说,一张小脸却是僵硬的。
何意阳失笑,摸摸她的头,“给我个亲亲鼓励一下?”
阮萌萌乖乖闭上眼,抬起头等他亲。
“我要你亲我。”何意阳包住她紧握的小拳头,哪里不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你主动点,快,把你的好运也分给我。”
“恩,都给你。”
阮萌萌贴上他的唇,吻了吻,“哥哥是最棒的!”
何意阳最后一门考完,阮萌萌和阮大海还有何振华齐齐等在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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