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当好一名守法者,宋猷烈提供了这位警长的私人手机号,甚至于,他还主动把护照交到调查小组手上,欢迎他们拿着他的护照去咨询航空公司。
调查小组和宋猷烈“交流”期间还发生这样一个小细节。
调查小组年纪最小的成员由于紧张打碎了客厅一个价值在二十万美金以上的青花瓷,“别担心,那是赝品”面对脸色发白的调查组成员宋猷烈如是安慰。
回程途中,调查小组组长给自己上司打了一通建议电话,电话内容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调查小组解散了吧。”
不久之后,约翰内斯堡政府以经费不足解散了调查小组。这个时候,人们已经不再关注希尔布罗街区那五十四条生命。
其实,人们最开始也不关心这些死去的人,人们更加关心地是名为“诺维乔克”的神经毒剂,在恐惧中夹杂一点点好奇。
伴随调查小组宣布解散,希尔布罗街区事件告一段落。
逐渐,SN能源年轻英俊的首席执行官被一部分人拿来和“诺维乔克”联系在一起,在暗沉的夜色里,在封闭的空间里,他们只敢在自己最为亲近的朋友亲人面前提及,倒是一些孩子,他们会以“诺维乔克”来称呼SN能源首席执行官,在这些孩子眼中,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希尔布罗街区年轻的酒吧女郎也在暗地里偷偷谈论“诺维乔克”,带着爱慕的语气,在她们心里,“诺维乔克”和漫威里的英雄人物一样,惩恶扬善,毕竟,希尔布罗街区死去的那些人没少干坏事,这些人死后,希尔布罗街区平静多了。
有褒义自然也有贬义,贬义来自于SN能源的商业对手们,要知道“诺维乔克”可是被联合国列为化学武器。
他们大肆渲染,以映射的方式给SN能源首席执行官扣上“反人类”帽子。
张纯情并不关心“诺维乔克”是褒是贬,目前,她更加关心的是宋猷烈对于“诺维乔克”这个雅号的看法。
“诺维乔克,宋先生应该不陌生吧?”重复刚才的问题。
平静无波的眼眸多了一丝丝嘲讽,就好像她的提问有多可笑似的。
不回答是吧?那么——
“宋先生,迪亚现在在哪里?”更进一步,问。
希尔布罗街区那个名字叫做迪亚的孩子到了后来没多少人提及,迪亚的爸爸也是,没人知道他是还处于昏迷当中,还是已经醒来。
几天前,张纯情联系到迪亚的一位叔叔。
迪亚叔叔告诉张纯情,迪亚和他的爸爸已经消失很久了,消失得毫无征兆,谁也找不到他们。
张纯情给了迪亚叔叔两百美元。
“我真的不知道迪亚他们去了哪里。”迪亚叔叔语气无奈。
不过,他和张纯情说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迪亚有一天往一个地方寄了一个包裹。
“我猜那个耳机物归原主了,迪亚是个好孩子。”迪亚的叔叔说。
是啊,迪亚是个好孩子。
眼睛直勾勾,牢牢的,一动也不动看着宋猷烈:混蛋,快回答!
“迪亚?”声音飘得像处于云端,“我的确认识一个叫做迪亚的孩子,让我想想,他现在在哪里。”
张纯情一颗心砰砰乱跳。
片刻。
“我猜,现在迪亚正排队等着领营养午餐,半年前,SN能源从难民营领回五百名孩子,迪亚就是这五百名孩子之一。”瞅着她,那眼神俨然是站在面前地是多年挚友,“你似乎很关心迪亚,那么我们就谈谈迪亚这个孩子吧。”
“迪亚和那五百名孩子都来自于战乱国家,你应该很清楚难民营的资源有限,一年半载过去,他们会被遣送回过,要么沦为童工要么加入武装组织,不管成为童工还是武装分子,孩子们都摆脱不了终身流浪的命运,课堂,黑板上的ABCD对于这些孩子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艹,这扯得也够远的。
“宋先生!”这一次,轮到张纯情不给脸面了,“你比谁都清楚,我口中的迪亚不是来自于战乱国家的迪亚。”
宋猷烈的目光转向那片落地玻璃窗,以低沉的声线说张纯情,它看起来很繁华,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国际大都市对吧?
眼前这个人,这个男人又开始用声线蛊惑她了!每缕声音气息带着枝叶分离的黯然。
张纯情不受控制,视线追随着他的视线。
像他所说,交错的街道马路,遍地现代化的建设让这座城市繁华如斯。
“可这座城市有很多人每天只能赚到一点五美元,他们午餐盒里放着香蕉,因为香蕉便宜又能保持体力。”
“张纯情,即使不是我们也会是别人。”
日光一点点趋近垂直,正午很快就来到了,这个时间点的光线亮得惊人,那光线让张纯情恍惚。
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声音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现实很糟糕,我们能做的是,在诸多糟糕的解决方案中找到最不糟糕的,从难民营领会五百名孩子,让他们接受教育,保证他们一天起码有一顿营养午餐,直到他们有能力养活自己,如果换成是印度人,印度人宁愿把钱花在卫生间上,给墙壁天花板马桶镀上二十四K黄金也不会花在他们口中的‘黑鬼’身上。”
“张纯情,那五百名孩子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叫迪亚的孩子在饭点能顺利领到食物。”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把那番话细细想了又想。
张纯情笑。
无非是军火贩在慈善晚会上花大价钱拍下来自于战乱国家文物:呐,瞧瞧,这笔钱将用在这个民族的家园重建上。
等等。
一个念头,宛如电击,笑容凝结在嘴角处。
刚刚,宋猷烈叫她张纯情了。
不是“May”而是“张纯情”,而且不止一次。
冷静,冷静!
张纯情在脑子里拼命收集她来到南非时一言一行,她很谨慎,除了贝拉没人知道她的中文名字。
会不会是贝拉?
不,贝拉不可能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慌乱间,只听——
“让你顺利进入SN总裁办公室,比预定采访时间多了五分钟,以上就当是对受害者家属的额外赔偿。”
魂在半空中飘了,目光悠悠晃晃从落地窗收回,对上了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眸。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张纯情打了一个冷颤。
嘴角处添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依然好听,如清风如朗月:
“二十分钟前,琼……对了,琼是我的办公室主任,二十分钟前,琼把你的资料传到我电子笔记本上,这类行为搁在一个国家就叫做情报,而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深入了解对手,你的家庭地址;你上的幼儿园;你的学校;你谈过几次恋爱甚至于你历任男友的名字。”
艹,艹!
张纯情都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在心里咒骂宋猷烈了。
宋猷烈手指向门口。
显然,这是办公室主人在下达逐客令。
点头,张纯情站直身体,手往着搁包的方向。
的确,无端多出五分钟采访时间,采访的还是这么犀利的问题,她应该知足了。
张纯情背好包,宋猷烈拿下挂在衣架上的西服。
当着她的面穿上西服,从扬手到收肩再到转身,再到挺直脊梁一气呵成,动作做得漂亮极了。
即使动作再怎么洒脱漂亮,也不能改变眼前的人让杜立新孤孤单单躺在异国陌生的街道上六个小时。
此行目的完成了之一,但还有一个之二。
她说过了,要说出让宋猷烈倒胃口的话。
看着宋猷烈那张漂亮脸蛋,缓缓开口:
“对于坊间流传的SN能源继承人;戈鸿煊的独生女是一名‘纵火犯’以及‘精神病患者’宋先生有什么看法?”
正在扣西服纽扣的手停住了。
第23章 诺维乔克
对着宋猷烈的背影,张纯情缓缓开口:
“对于坊间流传的SN能源真正的继承者,戈鸿煊的独生女是一名‘纵火犯’以及‘精神病患者’宋先生有什么看法?”
正在扣西服纽扣的手停住。
这问题足够敏感吧?
张纯情咧嘴笑:“坊间还传言,SN能源继承者所谓的‘纵火犯’‘精神病患者’和宋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的确,有这么一种说法,SN能源继承者的“纵火犯”“精神病患者”身份是一个阴谋论,缔造出这个阴谋论的人其实很容易猜。
时间状若停滞般。
一人高古董钟钟摆摇来摇去,宋猷烈还维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一静。
浮云遮日,前一秒还五彩缤纷的约翰内斯堡下一秒变得死气沉沉,在一动一静中,芬兰原木制作的办公室用品每一个菱角宛如利刃,直指你的太阳穴。
不需要去看,太阳穴凸起的血管已经先行败下阵来。
张纯情想起那个叫迪亚的孩子,迪亚说“那天天空布满晚霞,他穿着白衬衫走在街上”;迪亚说“我猜他耳机播放的音乐很好听,他脚步悠闲得就像在海边散步。”
迪亚,那看似在海边漫步的人背着的双肩包没准放着诺维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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