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送到家门口,宋猷烈和她说晚安。
她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胃有点不舒服。”他回答她。
原来是胃不舒服来着,张纯情当时松了一口气,她胃也不好,有时会在包里放上胃药,那时刚好包里放着胃药,张纯情把胃药给了宋猷烈。
周一下午,张纯情无意间听到总裁办公室的职员说宋猷烈破天荒让琼安排了四天假期,正因这四天假期,四十六层这几天的工作量骤然加大。
今天早上,负责监控室的大厦保全人员偷偷告诉张纯情,宋猷烈是这栋办公楼每天最早上班,最晚下班的人。
如果说……如果说胃不好,还加上高强度的工作量……这样也还好,万一……要知道,宋猷烈身上背负着“诺维乔克”的绰号。
这个想法一出,张纯情再也坐不住了。
她有自由出入四十六层楼权,一个月有一两次会进入宋猷烈办公室。
一出电梯,张纯情就看到琼和一名高个男人在低声交谈,高个男人张纯情知道,是约翰内斯堡市长的家庭医生。
看来,宋猷烈……不敢细想,张纯情找了一处所在隐藏起来。
很快,从总裁办公室又出来几个人,这些人一番在低估后由琼送进电梯。
整个四十六层楼顿时安静了下来,总裁秘书办公室房门紧闭,职员都下班了。
张纯情快步往着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门没锁,轻轻打开,再轻轻关上。
周遭安静极了。
踩在地板上的脚步状若无声,熟门熟路往宋猷烈的办公点,越过那个文件柜,上百坪的空间一览无余。
咋一看,张纯情还以为办公室遭遇了小偷,造访办公室的不是一名小偷,是一群小偷。
一名小偷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这是怎么了?放眼望去,但凡能搬得动的物件都被一一撂倒在地上,从落地台灯到办公室用品真是无一幸免,最触目惊心地是象征着SN能源的蓝色新泽西桥被一折为两半。
整个办公室惨不忍睹。
再往前一步,张纯情就看到背靠落地窗,坐在地板上的人。
还好,还好,张纯情放下心上的大石头。
宋猷烈完好无缺来着,他也许是累了,想偷偷打个盹。
蹑手蹑脚,来到他面前。
第一时间,张纯情看到落地玻璃上的裂缝,第二时间,张纯情看到缠在宋猷烈右手上的绷带。
捂住嘴,这一刻,张纯情知道。
这男人她是爱的。
是爱进骨子里去的。
因为深爱,所以能感知。
感知所爱之人现在身上所承受的痛苦,海一样沉,山一般重,为何而痛苦不想追究原因,只想着,能从他身上分担走痛苦。
眼泪从眼眶溢出,颤抖的手去触摸他手掌的绷带,缠了这么多圈,一定伤得很深,是在折断蓝色新泽西桥时受的伤,还是在击打玻璃时受的伤,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傻瓜,不是诺维乔克吗,这世界还能有什么难倒诺维乔克的。
嗯?
泪眼婆娑中。
张纯情触到了那双眼眸。
那双眼眸在淡淡看着她,声音淡淡问她怎么还不下班?
这淡淡的声线淡淡的眼神和眸底的愤怒眉宇间的哀伤形成最强烈的对比。
心绞痛着。
忘却自己的名;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自己为何而来;忘却彼此的性别,她开始说起了傻话,说宋猷烈没东西可以摔了,要不你摔我,但你能不能手下留情一点,把我的屁股摔疼就好,别把我的骨头摔坏。
他在看着她。
迎视着他的眼睛,嘴里继续说着傻话,说宋猷烈你要不要吻我?
见他没反应,继续鼓动:“宋猷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嘴唇除了小时候被妈妈亲过没人亲过了,贝拉说,妈妈亲过的根本不算数,所以真正追究起来,这嘴唇应该是没人亲过,宋猷烈,你想不想当第一个亲它的人,我想它应该很柔软。”
“学弟也没亲过?”他问。
点头。
“学长也没亲过?”
点头。
“张纯情,你一直想保持这样的姿势和我聊关于亲嘴的事情吗?”
经他那么一说,张纯情才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为难看的姿势蹲在地上。
他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她挨着他坐下,两人肩并肩坐着。
看着一派狼藉的办公室发呆。
她说宋猷烈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在灾难大片现场。
“是有点。”他说。
两人没再说话。
小会时间过去,她低声问伤得厉害吗?
“我很喜欢冰球。”答非所问。
这个她猜到了。
“有一支冰球队我特别喜欢,但有点倒霉,我喜欢的这支冰球队是大烂队,一支从来就未曾赢下一场比赛的大烂队,可因为是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我拿这支球队没什么办法,对于这支大烂队我总是报以‘总有一天会赢下一场比赛’的想法,每秒每时每刻,每天每天每年每年等待着,睁开眼睛时闭上眼睛时都在等待着,总有一天会赢下一场比赛的。”
每秒每时每刻,每天每月每年,睁开眼睛闭上眼睛的等待似乎让他不胜负荷,缓缓垂下头,双手缓缓遮挡住脸,头缓缓搁在了膝盖上。
缓慢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手掌透出:今天,这支大烂队又输球了。
话是让张纯情听得稀里糊涂的,但那搁在膝盖上的头颅让张纯情又想说起傻话来了。
但此时此刻不是说傻话的时间,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以脉脉的柔情。
“张纯情。”他叫她。
“嗯。”
从手掌处传出的愤怒声腔像落地窗的玻璃裂痕,似乎下一秒就会幻化出无数的玻璃碎片:“今天,这支大烂队又输球了,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不光彩的方式输掉了比赛,所以……”
所以是什么,过了很久宋猷烈还没有说,在张纯情以为宋猷烈忘了那个所以时,他接下了之前的话:
“以后,不会再去关心这支球队。”
第74章 不告而别
六点,张纯情进入宋猷烈办公室,六点十分张纯情离开宋猷烈办公室,在那十分钟里,宋猷烈和她提起一支冰球队,一支从来就没赢过一场比赛的冰球队。
一支从来没赢过比赛的冰球队,这听起来很荒唐,一支从来就没赢过比赛的球队又怎么生存?
那看起来触目惊心的玻璃裂痕,那缠住厚厚纱布的手是否和那支从来就没赢过比赛的冰球队有关,张纯情不得而知。
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着那支从没赢下一场比赛的冰球队,张纯情也无任何好奇。
目前,最重要的一点是:宋猷烈说以后不会再去关注那支冰球队。
这对极了。
那是一支大烂队。
一支大烂队的确不值得关注,张纯情想。
张纯情是被宋猷烈请出办公室的,用不是很客气的语气说张纯情你出去,就差说出“滚”了。
耸肩,之前贝拉问过她宋猷烈发脾气时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这回,她能回答贝拉的问题了“宋猷烈是一名发起脾气来很疯狂的选手。”四十六层楼上的落地玻璃,相当半边混泥土墙一掌下去,足以用疯狂形容。
车子一驶入无国界医疗组织驻扎营地范围,戈樾琇就看到站在篮球场上的顾澜生。
顾澜生精神看起来不错,笑着问她侄子的婚礼完成了?
侄子的婚礼?的确是有一场婚礼,但那是玛丽安津巴布韦老家侄子的婚礼。
现在想及,玛丽安,美国帮老大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一路上戈樾琇都在琢磨着和顾澜生提起离开约翰内斯堡的说辞,所以,提起到法国照顾外公时话很顺嘴,语气也自然。
顾澜生看着她。
这是……不相信她来着?
顿脚:“顾澜生,这次是真的。”
露陷了,抿嘴。
“这么说来,戈樾琇以前说的很多事情都是骗我来着。”
“没有很多。”低声回答着。
这一路上,戈樾琇还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这另外一件事情一直处于要不要实践的考虑中,这一刻,戈樾琇心里有了确切答案。
“顾澜生,你可以来找我。”递上贺知章的法国住址,“下个月是我外公生日,我希望你能出现。”
看着顾澜生,以从来未曾在顾澜生面前出现的严肃眼神。
说:“这之前,我还没邀请过任何人。”
他眼神专注。
她说:“所以,顾澜生是戈樾琇二十六年来第一个邀请回家的人。”
专注的眼神在瞬间被注上淡淡笑意。
“荣幸至极。”轻握她肩膀,微微欠腰,让彼此眼神形成直视,“顾澜生怎么都不可能放弃成为戈樾琇第一次带回家的人。”
“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垂下眼眸,“到时候,我会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你。”
话音刚落,就被顾澜生叱喝得抬起头来。
“说什么呢,说什么白走一趟,”顾澜生都皱起了眉头,“冲着是戈樾琇第一个带回家的人,顾澜生已经成为一名大赢家,超级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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