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妻 (桑柔)

这一晚没人知道方瑾柔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知道方瑾柔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三个丫头提着的心也终于悄悄的落下了，不仅是因为怕王妃突然降临，更怕世子责怪没有将人伺候好。
也许是王府里的生活很枯燥，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又也许王妃觉得方瑾柔一个人闷着怕闷出病来了，因此，这天一大清早，方瑾柔刚睁开双眼，宓儿便换乱的走进来，面上没有一如既往的笑容，而是勉强挤出来的刻意假笑。
“姑娘，王妃来了。”
方瑾柔不冷不淡的点点头，对于适应大家闺秀的角色，方瑾柔其实适应的很快，基本没几天，便学会了看着别人伺候，也是因为她处于官宦家庭出生，并且一出生便又记忆的缘故吧。
“你去伺候王妃吧，让冰雪冰墨伺候我梳洗。”
宓儿眼神一暗，行了一礼出去了。
刚梳洗完，一大波人便走了进来，为首穿的特别华丽的仁王妃，笑得一脸慈祥走过来。
“蔷儿，昨晚睡的可好？这天儿快热起来了，不要到处乱跑，担心热着。”
方瑾柔不动神色瞟了宓儿一眼，冷冷清清的回答。
“一切都好。”
仁王妃似乎没有听出方瑾柔话中的清冷之意，特意走过去，拉着方瑾柔的手知冷知热的一阵狂轰乱炸。
温柔体贴，细微之处比她的亲娘还做的好，腻歪了一阵，终于说起来的目的了。
“今儿母妃就是过来带你出去玩儿的，你呀，成日家呆在冰蔷院也不怕闷，你今儿就跟我出去好好的玩儿，说不准还能结交到一些手帕交呢。”
方瑾柔没啥兴趣，见王妃的兴致高，只得道。
“不知是去哪？”
仁王妃乐呵呵道。
“将军府史夫人要办赏花宴，正好我也想热闹热闹，就接下帖子。”
方瑾柔一愣，脑中搜索了一阵，也没发现除了舅舅家还有哪个将军姓史的，便疑惑道。
“史家？哪个史家？”
仁王妃亲昵的点点她的额头，一副宠溺的样子。
“还有那个史家，就是一门两个将军的史家，她家的大小姐还是初灵国有名的第一美人呢，难道你就没听过？”
方瑾柔情绪不佳，淡淡道。
“我家在弯洲。”
意思说对于第一美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所以不知道。
仁王妃以为提到方瑾柔的伤心事了，玉儿这孩子接她来的时候就说过蔷儿是个孤儿，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让她在她面前别提那些伤心事。
“孩子，都过去了啊，我们不提，不提这些了。”
方瑾柔想起弯首山的日子，眼眶一红，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肩膀微微的颤抖，仁王妃一时之间怜惜之情大起，将方瑾柔给搂进怀里了。
用过早膳，两人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去了将军府。
史夫人带着史蝶衣等大门前，见到她们的到来更是半点不敢懈怠。
方瑾柔他们来的不算最早，但也不是最晚，当史夫人将人引进去时，园中早已经坐了好几位贵夫人，见她们到来，纷纷起来见礼。
方瑾柔对这种贵夫人的聚会没有多大兴趣，而当他知道来的是将军府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她想去看看舅舅一家，还有外祖父。
“呀，这就是圣上亲封的蔷薇郡主么？当真是国色天香，就是比蝶衣都不遑多让呢。”
一个声音响起，便有无数道目光投来，方瑾柔没有一点畏缩，大大方方的任人品足。
还是史夫人发话，围着方瑾柔的目光这才散了去。
“蝶衣啊，你带着郡主去亭子里玩吧。”
史蝶衣今日穿的有些素净，面色也有些苍白，走一步都是摇摇晃晃，颇有些弱柳扶风的味道。
而她身后跟着的美景，则是看了她一眼又一眼，那种讨好的目光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宓琪今日被方瑾柔留在了冰蔷院，并没有带来，冰雪冰墨跟在身边。
方瑾柔和史蝶衣在前面走，美景和冰雪冰墨在身后跟着，方瑾柔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史蝶衣身上，反而是放在美景身上，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听着她和冰雪冰墨搭讪呢。
“两位妹妹长得这般相似，难道是双生子？”
冰墨笑道。
“正是”
美景嗤笑道。
“妹妹，比如我们去那边说说话吧。”
这时史蝶衣也转过来，道。
“去吧。”
冰墨等着方瑾柔表示，方瑾柔只挥挥手，表示同意。
冰雪傲娇道。
“我要伺候我们郡主。”
说完留着后脑勺给美景，冰墨歉意道。
“姐姐别介意，她呀从小就是这样。”
美景这才忿忿不平的拉着冰墨往一边去。美景不在，方瑾柔将心思拉了回来，疑惑的看着史蝶衣道，
“史小姐怎么了？”
史蝶衣一怔，愣愣的看着方瑾柔。
青草绿的流沙裙，纤纤素手，楚楚细腰，娥眉淡淡，眸光点点。
说不出的动人之处，却别有一番清冷，居于俗世凡尘之上。
冰雪嘻嘻一笑，不以为然。
“那是被姑娘的美貌惊住了，奴婢第一次见姑娘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呢。”
史蝶衣猛然回神，歉然道。
“蝶衣失态了，请郡主雅涵。”
比起史蝶衣，她方瑾柔就像市井里的姑娘，一分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没有。
“无妨。”
史蝶衣又才领着方瑾柔前左拐。
“听说老将军……中毒了？”
老将军中毒一事，不用特意去打听便能知道，有了方伦全家被灭一事在先，史老将军遭遇不测也就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第51章：史老将军



史蝶衣颓废的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一般，面色更加苍白。
“能说说具体原因吗？”
史蝶衣有些低落，就在方瑾柔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却幽幽的开头了。
“郡主可知道方家一夜之间被烧光的事情吗？”
方瑾柔心里沉重，还是点点头。
史蝶衣像无助的小孩一般，开口说起了前因后果。
说到方瑾柔的时候，史蝶衣的脸上悔恨交加，连嘴角都苍白起来。
“知道表姐掉下悬崖的那晚，我天天做噩梦，梦见表姐就静静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要让她去奇峰山……”
“我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被惊醒了，接着便是无眠，睁开眼睛看着天亮。”
难怪会这么憔悴了，精神也不济，方瑾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说她不介意那当然不可能，毕竟就是因为史蝶衣的坚持，她才去的奇峰山，但也是因为她的坚持，她得到了冰冻三尺的秘籍，等于得到重生的机会，想介意也介意不起来。
“你何必折磨自己，相信你表姐不会怪你。”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即使努力想让一些事情回到起点，那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便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消失的记忆的长河里。
那一刹那，史蝶衣再也忍不住，泪流成河，只是美人终究是没人，即使她哭的再怎么撕心裂的，也依旧改变不了梨花带雨的柔弱感。
“真。真的吗？表姐真的不会怪我？”
方瑾柔只好坚定的点点头，看了冰雪一眼，冰雪了然，掏出手帕为史蝶衣拭泪。
好一会儿，史蝶衣才算平静下来，不好意思的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蝶衣唐突了，请郡主恕罪。”
方瑾柔摇摇头。
史蝶衣继续说道。
“也许是跟郡主有缘，蝶衣见到郡主时，总是忍不住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本是亲人姐妹，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掏心挖肺，是在是说不出的讽刺。
“老将军如今怎么样了？”
史蝶衣闷闷道。
“太医说撑不住一个月了。”
说着又是嘤嘤哭泣起来，这回是担心老将军的病情。
“能带去看看吗？母妃在王府时一直念叨去看看，如今母妃不得空，我替她去看看吧。”
史蝶衣没有阻拦，想了一下，便叫过来一个小丫头，嘱咐了几句，便带着方瑾柔去了寿意院。
方瑾柔也来过寿意院几次了，路也熟悉，心里装着中毒再深的外祖父，只觉得史蝶衣走的不够快，要是自己定然飞奔就跑过去了。
可见她心里有多么的急切。
寿意院是老将军住的院子，因着只是挂着将军的头衔，退了下来，并没有接管朝中之事，所以一天到有大半天是带着寿意院中的。
一踏进老将军的院子，方瑾柔便看见一个恨不得撕得碎死万段的人，永生永世都记得的人——史鸿才。
院中里里外外都站满了护卫，可能是得到消息了，史鸿才等在院中，见史蝶衣来了，便开了院子的门请了人进去。
史蝶衣回头还不忘跟方瑾柔解释一句。
“父亲怕祖父有什么不测，派鸿才叔叔在这里守着。”
方瑾柔只听了一耳朵，目光直直的看着史鸿才，第一次眼底涌现出为之“杀意”的东西来。
史蝶衣也吓了跳，忙提醒道。
“鸿才叔叔，快见礼，这是仁王府蔷薇郡主。”
史鸿才随即利落的单膝下跪。
“拜见郡主。”
方瑾柔惊醒，默默提醒自己别冲动，于是冷声道。
“起来吧。”
目光越过他，直接看向屋内床上了。
床上的老人，形容消瘦，面颊上没有几两肉，眼窝凹了下去，眼底乌青，唇齿青白，很像大限将至的模样，方瑾柔不忍再看，她怕自己再看上一眼，眼泪立马就能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