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小婧!——”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林衍成见温婧出了门,连忙一阵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一连串的动作碰掉了不少刚才放在床上的东西。不过这时他根本无暇顾及。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H市,连他自己都人生地不熟,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他连去哪找她都不知道。
可惜他的腿今天因为帮飞机上那位老女士带氧气面罩已经又一次复发,这才刚刚结痂,他的脚甫一着地,就觉得锥心刺骨地疼。
可他还是下了床,不顾腿上的伤,扶着墙尽量快步地往外走。
没有了温婧这个人形拐杖,林衍成的行动愈发不方便,他边走边拨温婧的电话。
手机贴在耳朵上,却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嘟……嘟……嘟……”
林衍成急的几乎要砸手机。
* *
也不知是跑步太颠,还是太过伤心,温婧一夺门而出,眼泪珠子就“滴答滴答”地掉下来。止也止不住的。
温婧跑的很快很快,快的让人几乎头晕目眩,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林衍成追上来。她不要再跟他去什么美国,也不要再跟他待在一块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面对。
她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啊。
从来都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温婧跑到酒店门口,正巧看见马路上驶过的出租车。想也没想,就冲着司机师傅招了手,她要离开这儿。要回到自己那个小窝儿里去。
就让她像只缩头乌龟一样,再也不要见他了吧。
林衍成头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在这个对他来说十分生僻的城市里,举目无亲。他的腿受了伤,根本追不上她。若关了往常没事的时候,绝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跑出去。衍成这时真有些无计可施。他无力地倚靠在酒店门口。腿上才结痂的伤又因为这会儿跑来跑去慢慢洇开了鲜血。
他只能写了条短信——
小婧,对不起。
“对不起”,可能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它既不能让逝者死而复生,又不能让生者节哀顺变,不过是说出来显得礼貌些。
温婧直接按了删除键。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把火车票买好了,她要回京城。回到她自己那一隅之地,虽然窄小,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别具一格的风情。但却有着别的地方全都没有的温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
八个小时后,当温婧回到京城西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晚上的火车站并不安静。仍旧延续着它白日里的鱼龙混杂。因是夏天,很多人甚至将自个儿带的铺盖卷打开了,直接在地上打地铺。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如意地方。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京城的闷热天气最是不敢恭维,温婧一下车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将人周身都笼罩着,不一会,就感觉身上黏黏腻腻的,极不舒坦。
她下了车。又到了她二十多年来最熟悉的城市。到底算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对于从火车站到自家的地铁公交也颇为熟悉。
很快,温婧就又回到了自家公寓。想想这几天,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是,也才不过几天而已。
温婧一边开门,一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门开了,她并没有马上走进去,只是在门口站定,转过脸去,瞧了瞧对面那扇门。那扇,常年关着的门。
手机上少年的歌声一如既往,这时复又响起来了。温婧匆忙进了门,接起电话:“喂?”
那头久久没有说话。她愣了一会,倏然知道对面是谁了。有些赌气地:“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别,”林衍成连忙叫住她,可叫完了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温婧靠在家里的门上,连地方都没挪,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听着他的电话,两人俱是不发一言。
良久,林衍成才哑着嗓子:“你……现在在哪?”
“……家。”
“家?”
哪个家?
温婧回应道:“我…在京城的家。”
“嗯,”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叫林衍成有多意外,“知道了。”
说完,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久到温婧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还、还有别的事么?”
“我去找你。”
那头干脆利落。
“不!”温婧也斩钉截铁。
别来,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敢面对他。
林衍成沉默了一会,才闷声道:“好吧,那…我先挂了。”
挂断了电话,温婧整个人瘫在床上。只觉得很累很累,不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
之后的这几天,温婧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那几天之前的样子。每天只是码码字,看看书,就过去了。她将自己麻痹在码字中,连续几天都日夜颠倒,日六日万。
似乎这样,就不用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这样倒是收益也好。温婧又给弟弟寄去了一笔零花钱,爸妈的钱也还上了点,她看着账单上剩余的那串数字,还是长长的一溜,像是永远也还不完似的。
这几天,林衍成时不时也会给她发消息。不过都是这样的——
【
晚上十一点
林衍成:在干嘛?
温婧:……
温婧:码字。
林衍成:噢。
第二天早上七点
林衍成:起床了没?
温婧:起了。
林衍成:嗯。
中午十二点
林衍成:吃饭了么?
温婧:吃了。
林衍成:嗯。吃的什么?
温婧:米饭。
林衍成:哦。 】
……
每天都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婧起先还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后来发现只是家长里短的随便说两句,然后就又消失不见。像是为了刷存在感似的。
这样的日子一晃而过。十天后,温婧接到了楚成的电话。
《妾隐西楼》剧组准备开机了。时间是三天后。
挂了电话后,温婧的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一是这是她的作品第一次影视,最近她也有看了文下评论,微博上也用自己的作者微博和另一个微博和主创人员一起宣传过了,大家都很期待的样子。二是这是她第一次演女三号,而且戏份还不少,几乎整个前半部分每集都要参与拍摄。
这回倒是到了要收拾好东西,在R影视基地常住的时候了。温婧想着上回因为匆忙,她的小行李箱还在林衍成那儿,里边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有好几件她平时常穿的衣服,温婧一向节俭,这便想着让林衍成给她快递过来。
于是拨了林衍成的电话——
“喂……”温婧一拨通才后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弱弱地说句“喂”。
“小婧?怎么了?”
“我…呃,我行李箱在你那儿,你没、没丢了吧?”
那头短促地笑了笑:“我丢了干嘛?”
“没…没,那你给、给我寄过来行吗?我、我会出运费的!”
“……你到我这儿拿吧。”
“啊?”
“我在H市。”
林衍成说完,就径自挂了,完全不给她说“不”的机会。温婧想了想,没有再拨电话过去。
* *
她便又踏上了去H市的路。
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她竟然连续去了两次H市。
又站在林衍成家门口了。他家的钥匙现在还在她的包里,不过温婧没有掏出来,踟蹰半天,还是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啊?”男人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特有的慵懒。温婧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
“是我。”
门“腾”地开了。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温婧才忍不住开口:“呃、我的箱子呢?”
“进来说吧。”
温婧本想摇头,可是林衍成已经错开了身子,给她让出了进门的路。她顿了一顿,还是进了门去。
其实从这里离开也就是十几天的事,这地方好像和他们俩反冲,每次在这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第一回是温婧看到那封尘封已久的情书,第二回就是许扬来这儿大闹了一顿。所以她从生理上对这间房子有些排斥。
林衍成的腿好像好的差不多了,走路慢一点的话与平时无异。他到厨房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她笑得有些生疏。
又是久久的无言。
温婧打量四周,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好像并没有其他人住在这里的样子。便轻轻问:“这、这里就你自己在么?”
“嗯。”他点点头。
温婧疑惑:“没人…照顾你的吗?”她看了眼他还包着纱布的腿,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完全好。
林衍成看她一眼:“阿杰想来的,我没让。”
“为什么?”
“这么大人哪需要那么多照顾。”衍成靠在沙发上,温婧就是这样,和他妈一样,都喜欢罗里吧嗦的。可就是这样,他竟然也不觉得她烦。
这是一次多么不愉快的交流,温婧缄默。她就不应该和他说话的。反正他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想理她的样子,她在心中苦笑,又在自找没趣了。这样想着,便不愿意在林衍成家里多待,毕竟孤男寡女这样同处一室总归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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