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重的悲伤中,成辛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与其为将来做好打算,不如过好现在。将来的悲伤留给将来吧。管它是怂人思维,还是鸵鸟政策。
为了安抚自己,成辛向自己承诺:明天就把送出的情书从余勒那里再要回来。
吃过早饭,余勒跟着成辛往老研究生楼走,继续未竟的收拾行李事业。
“那个,”成辛挠头。
余勒心一紧。
“我昨天给你的……你还给我……”
余勒头扭向一旁,瓮声瓮气答一声:“好。”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这么快就开口向他讨回她的那部分。
成辛侧头看余勒,不明白他怎么反应那么淡。莫非他不愿意她保留他写的那些情书?
余勒是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他很快转回头,眉宇平静,笑容温和。开口再说的,已是不相关的闲话。
上午的行李整理成效显著。余勒似乎化悲痛为效率,很快将寄回家的那部分理出、打包;中午外出吃午饭时,又将不要的各种衣服杂物装包带到楼下,放进专门收纳毕业杂物的大垃圾桶。
苗贝贝从电子阅览室看小说回来,发现成辛的下铺清晰明了,一目了然。不由羡慕嫉妒恨:真是傻人有傻福
下午余勒要将理好的一个大包裹运到楼下快递,苗贝贝伺机问道:“可不可以让我也借借东风?我也有个沉到搬不动的待运行李”
“行。”余勒一口答应,却不走过去拿苗贝贝的行李,而是从裤子口袋掏出了手机。
“喂,彭小帅,你等候良久的出力时间到了。”
苗贝贝柳眉倒竖,手指余勒,想指责又一时语塞。
是啊,人家只是说行,又没有说亲自搬。
算了,虽然彭小帅扯坏了她的裙子,那也是因为裙子穿洗了太多次,纤维早已脆弱。再说,她也伤了彭小帅,算不上吃亏。看在多年不清不楚谄媚不断的份上,就半推半就和解吧。
苗贝贝垂下手指,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算是接受现状了。
成辛坐在上铺,小腿垂下来,一晃一晃的。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禁眯起眼睛笑起来。
余勒一转身,余光扫过成辛纤细的脚踝,脚踝向下,延伸出曲线玲珑的脚背和脚底,五个肉垫一样的脚趾头小小的嵌在顶部。
余勒忽然有些燥热。
彭小帅雀跃着一步跨三层台阶,没出两分钟,就从老研究生楼旁的小卖部跑上了二楼,惊得黑猫一跃而起。
彭小帅笑得跟平时一样没脸没皮:“嗨,美女”
苗贝贝转头,不睬。
彭小帅扛起包裹就往寝室外走,很快又从寝室外兜回来:“我往哪儿寄?”
苗贝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她想嘲几句彭小帅的蠢到深处自然萌,转念又想到两人刚闹过一场。算了,看在人家大夏天出苦力的份上,忍一忍吧。
苗贝贝将凉帽往头上一戴,不言不语就走了出来。走过彭小帅,连眼光都没散一丝。
彭小帅眯了眯眼,脚下不停地跟了上去。
成辛从上铺上麻利地爬下来,余勒已经拎着行李出寝室门了。
“余勒地址我还没给你”
“我知道”余勒头也不回地答。
知道?
余勒怎么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
成辛一分神,就慢了脚。
她停在门口,手撑着桌子,努力思考:她是说过她的故乡,但地址绝对不至于详细到小区、楼栋、门牌号。
况且,她确信,她从来没有委托过余勒帮她邮寄过任何东西回家。她也不曾将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家庭地址写在什么书本上。
余勒怎么会知道她的家庭地址?乃至填写收件人信息时需要用到的她父母的姓名及电话?
第011章 4分钟,也太少
余勒刚填完地址,就感受到身后一阵风。
成辛微微喘着气,一把抢过地址单,目光一遍遍扫过,确凿正确无比。
收信人写的是成辛妈妈的名字,音对,字对,连11位的电话号码都一个数字不错。
成辛惊诧抬头,目光直直看着余勒:“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你怎么知道这个收件人姓名?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声音不大,有些尖,有些颤抖。
余勒自始自终很平静:“你妈妈给我的。”
成辛忽然就提高了声贝:“她为什么给你这么私人的信息?你们背着我达成了什么协议?”
余勒嘴巴没有退让,目光却有些躲闪:“没有。”
成辛因为激动而胸口起伏。每每余勒目光移开,就必有隐情。他说没有,就是有。
成辛顾不得周遭全是人,甚至有几个熟面孔,两手抓住余勒胸口的衣服,用力摇晃他:“告诉我告诉我”
余勒只是将自己的手覆在成辛紧握的小拳上,试图让她平静一些。
成辛见自己问不出来,不由后退两步。她打量着眼前的余勒,目光扫过他低沉的眸光,扫过他隐忍紧闭的嘴巴,意识到他决定不开口,自己肯定问不出。
被无力感打倒,她只好转身,像突然跑过来一样,突然跑走了。
再不走,成辛怕自己忍不住嚎啕起来,吓到别人。
彭小帅两眼瞪得滴溜圆,见成辛跑出小邮局,恨不得替余勒去追。
“你快去追剩下的我来”
然而余勒却强制自己转回身,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继续邮寄包裹。
“你怎么回事啊?”彭小帅急了。
苗贝贝拿凉帽扇了扇风,用帽檐碰了碰彭小帅,悠然道:“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你说我太监?”彭小帅目光迷离起来。
苗贝贝第一次觉得,这个傻乐傻乐的主儿,似乎也能目露凶光。
第一次,她有怯场之感。
学校驻扎的邮寄点,人手出奇效率高,很快余勒和苗贝贝的行李都寄好了。
三个人走出小邮局,余勒叫住苗贝贝:“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我今天,就不去看她了。”
苗贝贝顺从地回答:“嗳。”
等苗贝贝走远了,彭小帅一拳就打在了余勒的肩头。同时,人像弹簧一样后跳了一步,左右脚跳跃,左右手勾拳,标准的拳击防御姿势。
“别怪我打你,我是想让你清醒清醒”彭小帅道。
余勒嗤笑一声:“我还不够清醒吗?我要是不清醒,早就说出来了。”
“说出什么?”
“说出她妈妈跟我——我干嘛跟你说”余勒有点恼。自己居然在说话的当头分了心
“她妈跟你发生什么了事情?”彭小帅恨不得贴余勒身上,以免错过只言片语。
“无可奉告”
彭小帅闻言直往余勒背上跳,被余勒躲开,就追着余勒打:“你有种早知道半个月前就不端茶倒水、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了,让你发高烧烧死算了”
余勒一回身,亲亲热热勾住彭小帅的脖子:“我这不是怕你透露给苗贝贝嘛。”
彭小帅被点出了心事,反而不好再追问,嘿嘿笑两声,算是岔过话题。
他的确是想拿余勒的秘密讨好苗贝贝的。
曾经,他拿室友们的各种秘密讨好过苗贝贝,成功地让室友们成了女生夜谈中的笑料。幸好无心插柳,导致另外两名室友因此有了女朋友。不然,内奸身份暴露后,故事非得演绎成事故
话说苗贝贝怀着隔岸观火的心态推开寝室门,原本想打着安慰的幌子刺探点刺激性的信息的,没想到,门开了,室内并没有成辛。
苗贝贝的第一反应是给余勒打电话。
不过,只用了一秒钟,她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出于感受得到却羞于用语言描述的原因,苗贝贝换好吊带睡裙,拉上一半窗帘,躺上铺睡觉去了。
一觉睡醒,睡思懵懂,不知今夕何夕。
看到天色昏暗,再听室内静无一声,想起小邮局内很有故事的场景,瞬间清醒,同时也后怕起来:成辛是曾经回来过?还是压根没有回来过?
她虽然乐得看点小热闹,但绝不希望出现大麻烦。
苗贝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滑开手机就给余勒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成辛怎么样了?”余勒的声音比她还急不可耐。
“她……我……”苗贝贝怯不能言。她该怎么说?
“你慢慢说。”余勒反而语气缓下来。
于是,苗贝贝就将自己初回寝室没见到成辛,一觉醒来却已经是傍晚,依然没见到成辛的事跟余勒讲述一番。自然,不忘记解说:“我一开始以为她很快会回来,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睡着了。也许她中间回来过,但是我想,最好还是跟你说一声,毕竟你托付我关照她。”
“谢谢。”余勒干错利落地挂了苗贝贝的电话。
他将桌面的书一推,电话也放一边,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各种担忧与杂念。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
寝室里只有彭小帅。
余勒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彭小帅没甚用处。便拿出手机,找出成辛导师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过五六声,被接起。
“李教授您好我是给您修过电脑的成辛的男朋友……哦,是,前男友……成辛不接我电话,我想恳求李教授帮我做一件您举手之劳的事情……不,不,不是请您当说客,只需要您打电话给成辛,看看她现在在哪儿……不,不,我不过去。您也不用告诉我她在哪儿,告诉她室友苗贝贝,让苗贝贝陪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