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爸爸语重心长。
丁成天刚要开口,丁爸爸接着说:“有些事我没有跟你说,但你也应该能想到。我跟你岳父提前商量过,将摄像头覆盖整个婚宴场。
因为你妈妈想看,我安排人将……他有关的视频剪辑出来,可以说,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未离开席面,他什么都没有做,还始终表情很疏离、冷淡!”
大约是想到余勒的那张冷脸就气不打一出来,丁爸爸连名字都不想喊了,本来喊就膈应,自己的种,别人的姓。
丁成天一脸的不服:“爸,他从来都是用脑子做事,从不大动干戈。他曾经找过糖糖要过望江楼的资料……”
“闭嘴!”丁爸爸暴怒,厉声呵斥制止丁成天,“老子说话,轮得到你反驳?给我滚!”
丁成天惊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他父亲厉害,但他父亲从来不对他厉害。
丁爸爸似乎把自己也吓到了,父子俩在办公室里,隔着一张办公桌,陷入静默。
一颗眼泪,渐渐汇聚雾气而生,溢出眼眶。没有一丝哭泣的动作,甚至没有意识到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丁成天猛的回头,打开办公室的门,抬起腿冲了出去,迎面撞得猝不及防的林叔一个趔趄。
“天儿!”丁爸爸嘶哑地叫道。
“老板……”林叔作势去追,又乖觉地征求丁老板的意见。
丁老板乏力地摆了摆手。
林普名原地站着,一时不知该去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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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成天像有看不见的魔兽在追赶一样,踉跄奔跑。他心中被愤怒填满,说不清是因为余勒不被信任,还是父亲破天荒让他“滚”。
丁家别墅有主楼,有附楼,有偏厅,但对此刻的丁成天来说,唯有糖糖在的卧室,才是他的家。
临近卧室的门,丁成天忽然想起来,他出去找父亲的时候,糖糖躺在床上要睡觉,也不知道睡着了没。心中这样想,脚下不由放轻。
推门进入套间,走过小庭,走进内室,丝光水滑的绸缎被面隆起,果然,糖糖睡着了。
丁成天坐在床边,扭头看心爱的人。她睡得可真安详。呼吸平稳,睫毛不时抖动。坐在糖糖身边,丁成天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下来,脑子竟然开动起来。
他想到,他在电话里询问,那晚是你余勒救的场吧?余勒没有否认,他便认作肯定。这的确莽撞了。
他再想,他之所以一厢情愿地认定是余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糖糖倾向于这样猜测。
他又想到,为了证明糖糖,也为了提醒他的父亲,当下最重要的是,是从余勒那里问出个准话来。
电话里问吗?糖糖在睡觉,而他又不愿意去别处打这个电话。
一个清晰的想法冒出脑海:他要亲自去问余勒!这样余勒再也不能以沉默当挡箭牌!
丁成天轻手轻脚退出卧室,朝车库走去。
偏厅之内,华盖半遮的窗口,林普名看见一辆大公子惯常开的车,从院子里开出去。
车开得太快,恍惚间看不清楚里面几个身影。
林普名扭头问路过的家政:“我见有辆车开出去了,少夫人也一起出去了?”
家政不知。
“去问。”
家政疾步往外走,生怕多留忍不住嘀咕出声:谁爱出去谁出去,又不是家长,问什么问……
“回林叔,少夫人并没有出去,她在卧室睡觉。”
“知道了,下去吧。”
家政乖顺地转身,却忍不住转身后就吐舌头。什么叫“下去吧”,偏厅出门是院子好不好?
林普名并没有窥视内心的本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坐下来,端起小几上的上好的茶,轻啜一口。摸出苹果手机,划拉起来。
第352章 遭兄弟背叛?
丁成天的手机响了。
可是他没空去接。说起来这条路他走了多年,可多是在白天,竟然不知道,这等奢华的山腰别墅区,路灯坏了物业都没及时修。
山中有段急弯道,丁成天并不心慌,那路段是有厚重护栏的。可恰在那时,原本阴沉的天气劈出一道闪电,极亮中,他的视力仿佛被放大一般,看到原本有护栏的地方,竟然空无一物。
与其说黑夜行车吓到他,不如说陌生感吓到了他!
滚滚惊雷在炸裂般的闪电之后,在头上方轰隆响起。
湘州的初春是这样,雷声极大,却鲜少下雨。这一晚,却又有些不同,豆大的急雨忽地就落了下来。
丁成天依稀感觉那电话是被雷声惊醒的糖糖打的,可山路宽度有限,到底不方便路边停车,尤其是这没了路灯的雨夜。
更不可能折回去。
他不想这般失魂落魄时接糖糖的电话,让糖糖徒劳担心,他想稳定心态后,再跟糖糖说话。
十分钟的山路而已,仿佛开了一个小时。在一个炸雷接一个炸雷中,丁成天终于到了山脚平坦、宽阔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觉得,住在山上,也是一种凶险。
还没来及将车挺好,后路上陡然冲出一辆车来。看模样是陆虎,结实强悍,不知是不是车灯坏了,黑古隆冬地就从车身后窜了出来,让丁成天好不容易稳下的心又怦怦跳起来。
没隔一分钟,丁成天还没拨通糖糖的号码,忽然身边又着急开过了一辆车。这辆他熟!
红色超跑戛然刹车,又倒了回来。车门打开,是糖糖。
真是疯了,乍暖还寒时节的雨能淋吗?她竟然伞都不撑就从车里走出来,直接来到他的车前,慌张地拍着他的车门。
丁成天从惊呆中回过神,连忙打开车门,将外衣湿了近半的糖糖搂进车里。
糖糖伸出冰冷的手,在丁成天脸上、身上摸了一圈,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在电闪雷鸣中抱在一起,在逼仄的驾驶位上挤身而坐。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出来了?”丁成天一边心虚,一边忍不住责怪。责怪是因为心疼,心虚则是后悔没接她的电话。
“我醒了,找不到你,听说你跟爸爸吵了一家就开车出门了。我担心你,打你电话又打不通,听说你刚出门没多久,一急之下,就追出来了。”
春雷也好,春雨也罢,很快都消散。夜晚,又成了普通的夜晚。
“你这是要去哪里?”糖糖在车载暖气和温暖的怀抱里缓过劲,推啊推,将天天哥哥推向副驾驶位置,“我来开车。”
“你的那辆呢?”
“让林叔安排个人开回去就是了。”
丁成天的脸色猛的一僵。他怎么没想到呢?父亲执意不相信他的答案,无非是因为有人提前埋了单啊。而这个人,不是林叔,又是谁!
“糖糖,我心情不好,想出门随便逛逛。既然你一起出来了,我们随便走走,散散心吧。”一向没头脑的丁成天,话到嘴边,忽然拐了个弯。他不想吓到糖糖。婚礼现场的诡异灭灯事件已经够晦气,接着,父亲以“安全”为由,取消了他们的蜜月旅行。
余勒,我只问你一句话,正面回答我,婚礼上的灯失控,是你解决的吗?
余勒看过这则短信,没想过回。有些事情,他暂时没想跟他说。
回答我,这对我、对我们的父亲,很重要!!
余勒隐隐生出不耐烦。他对“我们的父亲”这种说法,可是排斥得很。
我想见你。怎么见安全?
余勒本想将手机推向一边,忽然目光一凛,锁在“安全”二字上。目中无人狂傲无边的丁成天,什么时候脑袋里想过这样的两个字?自然是经历了感觉不安全的事情之后!
长在那样的家庭里,他会被灯控失控的事情吓到?
怎么想,都觉得别有隐情!
甩掉尾巴,寻记酒酿豆花店见。余勒抛开迟疑,终于回了消息。
一个小时之后,余勒在城南寻记酒酿豆花店看到了丁成天和糖糖。
寻记是家颇有年头的作坊小店,卖些热粥、豆浆、大饼之类的寻常果腹品,其中的酒酿豆花广受欢迎,索性从早点开成了全天营业的餐馆。因为靠近旧火车站,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仍稀稀拉拉有客人。
丁成天和糖糖没有穿外衣,这看在余勒眼里,推导出他们匆忙出家门的、不安感发生在家里的假设。
“先把手机关机。”
丁成天和糖糖很配合地关机,没有问为什么。
“你们想知道婚礼那晚的事情。那晚是这样子的”
余勒便简要把安排技术盟友守护局域网的事情讲了一遍。
“的确是有人目的性明确地控制了灯控,而且,看架势是有备而来。我无法告诉你们我的技术支持是谁,但我相信他说的话。”
丁成天脸上浮出微笑:“我就是相信你说的话!我果然没错!”
余勒:“”
糖糖慢吞吞开口,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两个音节。
要不是余勒早有怀疑,几乎在丁成天的自我夸赞声中错失了这两个字。
“是的。我也怀疑。”余勒回。
糖糖缓缓点头。
丁成天看看余勒,看看糖糖,他一直在,怎么好像错过了什么?!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余勒看了一眼糖糖,开口解释:“是谁负责安全这一块?是谁手上有网络部门?是谁能提前接触到改造并封闭了两个月的望江楼内部信息?又是谁,事后可以圆满解释失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