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握紧他的手,浑身都在颤,冲着齐三吼道:“快,叫医生!”
程沣握紧她的手,喃喃道:“小……小悦,孙、孙燕往后院……”
“是孙燕伤的你?”杜悦攥紧了拳,浑身颤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几乎无法自控。
齐三一听孙燕往后院跑了,立刻带人去追,留下十人守着杜悦。
程沣哽咽了一下,说:“小悦,可不可以,抱我,抱紧我,我……好冷……”
杜悦压住他胸口的伤,抱紧了他,低声说:“别说话,医生马上就到。”
程沣仿佛很满足,又问她:“小……小悦……可以亲我一下吗?”
他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听见这话,杜悦眉头一皱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揪住他的脸,用力一扯,人.皮面具被撕扯而下,露出了孙燕那张白净英俊的面孔。
孙燕知道败露,立刻与她纠缠起来,趁她不备,迅速闪身到条桌上夺过了那副《墨松图》,紧接着,又踏着条几跃上了房梁。
他蹲在房梁上,揉着自己脖子,骂道:“我靠你个彪悍婆娘,差点掐死我。”
底下众人一脸悲悯的看着孙燕,觉得他完了。
上一个骂老板是娘炮的人已经死了,他居然直接骂老板是彪悍婆娘?
杜悦从手上手里接过枪,指着他:“滚下来。”
孙燕掏出火折子,对准《墨松图》一角:“你敢开枪我敢烧画。”
杜悦拿枪对准了他,面无表情:“那你就烧了吧。”
孙燕:“…………”我靠这婆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不死心地问她:“我满脸是血,面具做得毫无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杜悦没回答他,只说:“三个数,你若不下来,我便开枪。”
“3、2……”
那个“1”还没数出来,《墨松图》被扔到了杜悦怀中。就在她接图的空档,一阵白烟四起,孙燕消失在了房梁上。
白烟过去之后,程沣从门外走进来,被呛得轻咳一声:“这个孙燕,还真有点能耐。”
他话音刚落,除了杜悦,所有人都把枪口对准了他。
程沣笑道:“怎么?你们该会以为,孙燕能一秒换装吧?”
“放下枪,都下去。”杜悦开口
“是,老板!”
等人都退出去,程沣走过来替她拍身上的白石灰,他问:“你是怎么知道孙燕不是我的?”
“你不会让我亲你。”
程沣掏出手帕,正要替她擦脸上的白灰,闻言就顿住,心里却呢喃。
真到了临死的时候,他也会求她一个吻的。
这是孙燕第一次失手,并放话,一定会从她手上偷到《墨松图》。他偷不到,便由儿子来偷,儿子若偷不到,便由孙子来偷……总之一定会一雪前耻。
接下来几天,孙燕换了各张脸来杜公馆偷画,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杜悦捉住,摁在地上摩擦之后又放了他。
杜悦念他是侠盗,不杀他,捉住他之后只是亲自揍他一顿,让他爬着出杜公馆。
孙燕倒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主儿,每日来杜公馆,偷不到画便听墙角,大概了解了杜悦为人。不由地,又崇拜起这个女人来。
最后竟到了一日不去杜公馆,便心里痒痒难受的地步。
杜悦对孙燕一直藏在她家里的事不知情,见他没再偷《墨松图》,渐渐地忘了这件事。
因为中国时局混乱,维克特迟了半月才抵达上海。
程沣留在上海等待维克特间隙,也没闲着。
东北战事告急,敌方军队连连吃进,程沣联合了自己在上海集结的爱国势力,发动了“抵制日货”的□□。
这个活动在杜悦势力的推动下,被推到了高潮。
爱国者在街上□□抵制日货,唤醒了国人的爱国之心。
商贩禁止售卖日货,百姓禁止购买日货。如果有商贩再贩卖日货,一律没收处理。
那段时间,国民在大街上见了日本侨民便骂“东洋鬼子”。商贩杜绝卖大米、煤炭等必须物品给日本人,没了这些生活必需品,几千日本侨民组织在一起□□抵抗爱国者,并且致电日本首相,控诉中国爱国者之行径。
那段时间,但凡米行外,必定会有彪壮大汉来回走动,全是杜悦安排的人。
一是为了防止商贩卖米给日本人,二是为了防止日本人抢米。
仅仅半个月时间,日本人在上海居然举步维艰。杜悦和程沣总能相出法子,治这些日本人。
只要他们一日不撤出上海,上海日本侨民一日得不到“解禁”。
月中,维克特抵达上海。
程沣和杜悦为了安全,兵分两路去接。
没想到日本人盯上了程沣的车队,程沣被绑。
日本人打算拿程沣威胁杜悦,让她用维克特去交换程沣。
杜悦打算带几个得力助手去救人,可这次明显是鸿门宴,如果不带维克特去换程沣,恐怕她也凶多吉少。
毕竟,上海的反日活动她是最大支持者,日本人现在恨她入骨。
齐三劝住她:“老板,我带几个弟兄去,你就别去了。”
白钰立刻劝阻说:“不成,日本人现在恨你入骨,如果你去了,你和程沣都别想活着回来。这样,我带着几个弟兄去救,你留下。”
现在的白钰已经不是从前的白钰,他现在是周瑞清手下的得力干将,在上海建立了细密的情报网。这次程沣出事,也是他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了杜悦,并且查到了程沣现在的坐标。
杜悦沉默片刻后说:“这样。白钰,你帮我查一下盗圣孙燕的行踪,此行非他不可。齐三,你留守在杜公馆,保护维克特。”
她话音刚落,孙燕跨进堂屋:“不用找了,孙燕在此。”
杜悦也不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杜公馆,只说目的:“若救出程沣,《墨松图》归你。”
孙燕似乎并不在意《墨松图》,只说:“救出来再说吧。”
程沣的位置一直在移动,最终停在陇桥一处废弃工厂。
在白钰的情报网辅助下,孙燕和杜悦很快找到这处废弃工厂。
杜悦和孙燕躲在工厂外近12个小时,孙燕终于制出两张人.皮面具,成功以日本人身份进入废弃工厂。
程沣被吊在二楼,伤痕便身,脸上满是血。
孙燕看着满身糊血的程沣,低叹一声:“好家伙,得亏这群禽兽绑的不是你,若他们发现你是个姑娘,指不定怎样折腾你。”
杜悦瞪他一眼,攥紧了拳要上前,却被一个日本看守挡住去路,对他们说了一串日本话。
杜悦一个字也听不懂,直皱眉。
孙燕将杜悦往身后一拉,叽里咕噜跟对方说了什么,看守立刻放行。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上了二楼,杜悦替程沣解开绳索。男人昏迷不醒,倒在杜悦怀中,她低声唤他,好半晌都没反应。
孙燕替她看着外面,干着急,嘱咐说:“快点啊,你亲他一口,他马上诈尸!快,把他搞醒!等那两人回来,我们可就穿帮了!”
杜悦继续拍程沣的脸,怕弄疼他又不敢下狠手。
程沣终于醒过来,看见她的脸,直皱眉。
杜悦忙说:“是我,小悦。你能走吗?我带你回家。”
程沣点了点头,凭借毅力站起了身。
然而他们刚起身,外面便一阵躁动,他们穿帮了。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孙燕说:“你们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我从窗户逃跑。”
“好!”
杜悦带着浑身是血的程沣从二楼跃下,下面的粮食包让两人的身体得到了缓冲,平安落地。
也就在这时,孙燕从窗户逃出工厂,给埋伏在外的兄弟发射信号,来了个里应外合。
白钰带人冲了进来,与日本人交火。这些绑匪眼看不敌,便点燃了炸.药引线。
有人大吼一声:“快跑!有炸.药!”
杜悦扶着程沣加紧速度往外跑,然而在他们跑出厂房的那一刹,身后开始“轰轰轰”地爆炸。
她感受到身后的热浪,危急之际,她抱住程沣的后背,用血肉之躯替男人挡住了身后的热浪。
爆炸热浪将女孩后背衣服悉数灼毁,碎片几近陷入她的骨头。
还好白钰和孙燕及时捧泥替她灭了身上火。
火虽灭了,可她背上大面积灼伤已成事实。
程沣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蓝茉莉刚好端着汤药进来,看见他醒来,连忙伸手扶他:“你醒了?”
程沣浑身只觉散了架,他问:“小悦呢?”
“还在昏迷。”
程沣下床穿鞋,要去看杜悦,却被蓝茉莉拉住:“你得有心理准备。”
不等她话说完,程沣忍着浑身疼痛冲去了杜悦房间。
他到的时候,齐三、白钰、孙燕正在房间外询问医生杜悦的状况。
医生摇头说:“她后背灼伤面积太大,又感染发烧,我只能暂时稳住她的伤势。如果这烧再不退下去,恐怕……”
程沣撞门而入,便看见了趴在床上的杜悦。
门外传来孙燕的骂詈声:“草,程沣你他妈神经病啊,人家姑娘没穿衣服,你说进就近,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