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桂芬读懂这意思了,本就堵得一塌糊涂的心里,现在更是点燃一堆火。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就这一个儿子,偏偏还是个从小就极有主见的主儿,现在年轻轻已经本事了得,在部队里靠着自己闯下一片天的主儿,她过去管不住,现在更管不住,将来……
汪桂芬持续静默着,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无法开口。
她怕自己一开口,压抑到即将爆发的怒火就会烧毁跟儿子之间的纽带,她多难得才见到儿子一面,若是闹成那副场面,到头来痛心的还是她这个当妈的!
何况,她好歹是一省之长的夫人,若是连这点情绪都克制不住,在小辈面前乱了方寸,狰狞咆哮的跟市井泼妇一样,别说会让小辈们看不起,就连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再怒再气,也只能狠狠压在心间。
面上,她还得做出雍容大度。
儿子还年轻,这丫头更小几岁,她好歹也了解部队里的规定,他们想在一起,想结婚,还得好几年。
几年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汪桂芬在心底暗暗说服自己,不要动怒,不要动气,不要失去一个高官夫人的气度礼仪……
良久,真得是隔了好久,久到江寒容以为她妈是不是被弟弟这番话气得要心脏病发昏死过去,安静到令人窒息的病房里才传来汪桂芬异常冷静平缓的语调。
“程小姐挺不错的,长得好,气质也好,寒临你眼光不错。”
江寒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江寒临同样微微扬起锋锐的剑眉,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母亲。
锦兮的反应更是惊讶,皱眉看着几步开外的尊贵夫人,见她明明脸色发白却还说出这番夸赞的话,更是惊讶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但很快,她又明白了。
称呼她程小姐,这么生风,就说明并未认可这未来儿媳的身份。
可是长得好,气质也好,寒临眼光不错这也是实话——可这是夸人家自己儿子的。
但整句话结合起来,的的确确是对江寒临的“宣告”有了回应,而且还是听起来非常得体大方的回应。
江寒临本来这话暗藏挑衅和威胁,可她这么接下来,便让江寒临的挑衅跟威胁落了空。
这一对阵,看似是江寒临占了上风,但其实是汪桂芬赢了结局。
不愧是高官夫人呢,这说话的功力也是炉火纯青。
嘴角压了抹似笑非笑,其实锦兮对江家人的态度如何也不怎么在意了。如今的她再不是上一世胆小怯懦认人看轻的可怜丫头,如今的她,想要什么便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手。
她需要做的并不是费尽心机去讨好这位不待见自己的高官夫人,她只需做好自己,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优秀——剩余一切,交给时间来证明。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第785章 计划有变!
尴尬的对峙停止于轻缓的敲门声响。
一个小兵推门进来,举手敬礼之后,看向程锦兮:“程少尉,秦队找你。”
锦兮一怔,这才想起之前跟秦淮牧没有谈完的正事。
微微挣脱开江寒临的手臂,锦兮低声说话,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你折腾了半天,也该累了,本来受伤就要多休息,赶紧睡会儿吧,我跟秦队有事要谈,得空再来陪你,嗯?”
既然是有正事,江寒临当然不能拖后腿,而且他也确实有点累了。
攥着小女友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把,男人抬眸看她,“自觉点,别让我又去逮人。”
锦兮脸红,越发声小,“知道了!”
起身跟汪桂芬淡淡一颔首,算是招呼过,锦兮终于微微舒了口气离开病房。
走廊里,快步赶往秦淮牧病房的锦兮只觉得背后一阵虚汗。
好多年不曾这样紧张害怕过,哪怕这次出国执行任务,那么险象环生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她也不曾紧张到呼吸都小心翼翼,可刚才房间里的气氛,真是叫她捏一把冷汗。
倒不是怕汪桂芬会发难,而是江寒临那番话,的的确确太让人下不来台了,她好怕下一秒那家伙就会直接跳下床拉着她离开房间,从此跟家里断绝来往。
幸好,幸好,堂堂江夫人深谙说话的艺术,短短一句话既让自己下了台,又给儿子一个交代,才避免了一场家庭内战。
想着江寒临掷地有声的宣言,锦兮放松下来又不免心里飘飘然,终身伴侣——嗯,这句话不错,跟她不谋而合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终身伴侣,甚合她意!
到了秦淮牧房间外,锦兮才收起杂乱旖旎的心思,正了脸色敲门:“报告!”
“进来。”
病房里,因为秦夫人到来又重新被压回床上躺着的秦淮牧已经换下了军装,重新穿上病号服。
看到锦兮进来,他冰冷的脸色依然没什么变化,下颌淡淡一点:“坐下说。”
锦兮落座。
“计划有变,明天一早你就走,具体安排还是手机联络。赤地近来动作很多,刚收到卧底情报,他们又有行动,这个时候你跟华曼联系上,她肯定会急于求成而过早跟你透露什么,到时候见机行事。”
刚才走廊里锦兮嘴角还噙着窃笑,享受着恋人霸道宣言带来的甜蜜之感,这会儿听说任务加身,整张小脸立刻严肃紧绷起来,眸底都冒着丝丝寒气。
“是,我明白!”
“另外——”秦淮牧听她表态毫不犹豫,但还是不放心地斜睨了眼,眉心蹙起,“华曼的确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们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做了亲子鉴定。”
锦兮眼睫一抖,唇角随即勾了抹凉笑:“其实没必要的,我跟她接触这些次,是不是亲生母女我心里有数。”
而且,上一世她们相遇后也做过亲子鉴定的,华曼的确是她生母。
“嗯,”秦淮牧点点头,又停顿了下,才道,“你的心理状态,确定没问题么?”
☆、第786章 大义灭亲
锦兮的忠诚性和原则性,他们丝毫不怀疑,可就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要她卧底去做这样大义灭亲的事——方才电话里李少将也表示,有些担心,希望他跟程锦兮事先聊一下。
锦兮是聪明人,当然也明白秦淮牧的意思。
脸色收紧,连唇角都紧紧压了下,锦兮微微沉吟,眸色暗沉翻滚间低声道:“我没有问题。诚如之前所讲,她虽然是我母亲,可对我没有一天养育之恩,何况——”
何况上一世相认后发生的种种,更加说明了华曼的心如蛇蝎。
心头悲恸,她差点说出上一世的事,话到嘴边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又转而道:“何况正邪不两立,放着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知道怎么做,我既然穿了这身军装,更应该捍卫国家利益和人间正义!”
秦淮牧点点头,但双眸盯着她静静地看了几秒,眉眼间的神情冷沉了几分,“你是不是心里还瞒着什么?你刚才想说的好像不是这一句。”
那一刻的情绪波动,虽然锦兮很快掩饰过去,可秦淮牧还是看出了端倪。
正常情况下,她若有什么隐情,不愿意说出来,他们也不会逼迫,可是这一次的行动非同小可,他们必须把一切都打听清楚,安排妥当。
李少将的原话是,这丫头的心理状态哪怕有一点波澜,这个任务都得终止。
他们虽然想除掉坏人,想把一个盘踞多年的极端罪恶组织彻底歼灭,可他们也不愿为此牺牲一个优秀战士的前途甚至生命。
锦兮如果不能在心理素质上安然度过这一关,那就不能去执行这样危险的卧底任务,以免露出破绽而威胁到自己生命。
见秦淮牧严肃的眸光透着刀锋般的凌锐,锦兮便知瞒不过,好在反应快,皱眉解释道:“几年前,我来参军时就知道知道了华曼的存在,那时候她派人到处找我,起初我以为她是想跟我母女相认,弥补我,可是见她找我的架势却好似跟我有仇一样,后来我才知,她在那条道上混久了,早就利益熏心,良知泯灭,那时候她想认回我,大概本就不是冲着母女团聚的美好目的,而只是觉得我长得好看,跟了她,就又成了她手里的摇钱树。”
“那时候,我知道她的意图后,更加慌忙地躲藏,幸亏我师父帮忙安排,连夜将我送走,不然华曼派去的保镖肯定会把我挟持走。对于这样的母亲,我对她若还怀有希望和期待,只能说我太蠢了。”
“何况——她如今知道我的身份后,哪怕跟我相认也是别有目的的,人前那些忏悔的言辞,在我面前慈母的形象,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心里全都清楚。她没把我当女儿,从前想拿我当摇钱树,现在发现我有另外的用途又来苦心积虑的接近,甚至为此导演了一出又一出戏——她以为我全然不知,可其实我什么都明白。”
锦兮所言这些全都是事实,想必秦淮牧早已经清楚一些,如今再次道来,不过是打消他们的担忧。
☆、第787章 史上最尴尬
低沉轻盈的嗓音静静地吐完这些话,面容冷肃的锦兮重新抬头,抬起眼眸,看向病床上的秦淮牧,“所以,秦队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也请告诉李少将,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任何任务都有危险性,可古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场战役我方前后布置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有了突破口,不能因为我而浪费了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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