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衙差将提供过重要信息的掌柜和小二,还有其余证人所讲的,与傅六有过争执的两个嫌疑人带来,随即所有人都看着柳芽和梁笙,似在等待什么,而古怪的是,梁笙竟也直直地看着她。
第18章 就是凶手
柳芽只好道,“昨夜的亥时,你们在干什么,又可有人证明。”
“昨夜刚到戌时时,我就出去了,至子时方回,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中年掌柜道。
小二道,“咱茶楼晚上的客人比白天多,小的时时刻刻都在忙活,一直在前堂和后厨转来转去,厨房的人都可作证,且包厢的客人关了门不特意唤咱,咱是不会推门打扰的。”
然后是嫌疑人1号,打扮充满江湖味的胡子刀客,他不耐烦又不屑地道,“我赶路累得要命呢,昨晚吃了饭就睡着了,虽没人可作证,但我根本没必要杀他,我一拿刀的,要灭这孙子何须费劲下毒,之前与他有冲突,是因为他撞了我,竟还恶人先告状,怪我走路不看路,要不是小二拼命拦着,要给我送小菜和酒,我当时定然将他的嘴剜下来扔去喂狗!”
接着是嫌疑人2号,衣着打扮华贵的年轻男子,他冷哼道,“亥时我正在飘香院,那的姑娘们都可以替我作证,我回来时都已经丑时了,这嚣张的小子怕是早去卖咸鸭蛋了,我就是还想找茬也得等今儿再见着他才行。”
见旁边衙差刷刷刷地记录着他们的供词后,又让他们轮流摁手指印,柳芽沉吟道,“先让他们退下吧。”尸体还没有验清楚前,她不能妄下定论。
衙差将人带出去,柳芽扫视着房内几乎要挤满了的人,叹声道,“案发现场不宜过多人走动,否则环境证据会被破坏,变相增加破案的难度,随时还会令真凶逍遥法外,道台大人和尚书大人还是在隔壁的包厢稍作等候吧,除守门的衙差外其他的该干嘛可以去干嘛了。”
待他们走后,柳芽环视包厢,云来茶楼的经营模式有点像现代的时钟酒店,一个时辰十五文钱,还可以选择包夜,只是包夜的话算上杂物费是要一两银子的,属于拐了弯子要客人包时而不包夜。
傅六是这里有名的常客,掌柜和小二都知其身份,他来这里的时间亦很规律,约莫三天来一次,每次都与死在他旁边名叫如梦的女子一起,且每次来点的菜,几乎都一模一样,似是因为女子很喜欢。
从梁笙嘴里了解到较为详尽的情况后,柳芽看着饭桌上没怎么动过的五菜一汤和一壶酒,目光停在那两个酒杯上,白净的瓷杯上,杯缘处,一个有一抹浅浅的红色,另一个有如稀释掉的干褐泥土般的痕迹,像遮瑕度较深的粉底液,唔,这里虽概括为胭脂,但也有单叫粉饼的。
柳芽拿起两个杯子,分别嗅了嗅,有浅红色印子的杯子只有酒味,而有粉饼痕迹的杯子,却有酒味无法掩盖的清新的菊香,她对疑惑的杜星原和梁笙道,“是上等粉饼的味道,且不是女死者的。”傅六身上也没有这个味儿。
“也就是说,现场还有过与他们关系密切的神秘人,且极可能是个女子。”清凉的声音慵懒地倚着门框,悠悠地响起,“甚至不排除这人,就是凶手。”
第19章 粗暴血腥
嘉毅帝得知重臣之子被害,特将此案交给六扇门彻查。
尸首在得到兵部尚书的允许后,被衙差抬回六扇门。
偌大阴凉的验尸房里,柳芽看着执意跟过来的杜星原和梁笙,及毫无离意的宇文秋页,皱眉道,“我检验的过程比较粗暴也比较血腥,希望你们——”
‘可以站在门外等候消息’几字尚未出口,就听宇文秋页扬唇笑道,“无妨,再粗暴再血腥的画面,我都见过,相信梁侍郎和杜二公子亦然,你动手吧。”
杜星原十二万分同意又二十万分期待地连连点头,柳芽只得无奈道,“既然你们非要看个清楚,那过程里,无论发生怎样令你们难以置信的事都不许阻止,否则这尸,我就不验了。”
他们爽快地应好,柳芽道,“那现在你们起誓,接下来看到什么,都不会亵渎死者。”
几人虽觉奇怪,但还是依言起誓。
柳芽这才从验尸台后前方的柜子里,拿出之前便特意要宇文秋页找人制作的防水罩衣穿上,又戴上纯棉打造,透气性极好,却能隔除异味的白色口罩,以及做工比之前那副更加精细的肠衣手套,拎过摆放在旁边木架上的,被打磨得光滑的素梨木箱,走到验尸台前。
在他们惊讶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柳芽利落地将傅六的衣服解开,面对光脱脱的尸首,毫无异色地细细检查,“撇开初步检验时的瘀伤,死者胸前亦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淤痕,应是被拳头击打造成,表面再无异状。”
她打开箱子,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睨睨站在一旁的杜星原和梁笙及宇文秋页后,便眼也不眨地开膛破肚,看着他们从惊讶的欲言又止到震悚的难以置信,柳芽只是又低头专注地看着里面血色模糊的五脏六腑,“胃里只有少量的食物残渣,液体也不多,毒甚至还没到胃部。”
所以,傅六脸上的中毒迹象看起来比如梦轻微。
待一一检查完毕后,柳芽用针和银丝线将他的尸身缝好。
至此,宇文秋页才明白,那会儿她要求他定制箱子和工具时,为何里头会有针线了。
柳芽擦干净手,走到另一张放着如梦的验尸台旁边,将她的衣服解开,当她逐一地检查,看到如梦后肩上圆形的烫印子时,愣了愣,蹙眉道,“宇文咳,门主,你过来看看——”
闻言,杜星原和梁笙都跟着宇文秋页绕过去,看着白皙皮肤上惹眼的旧烫痕,只听柳芽继续道,“是不是和银梢村张家灭门案的记录里,张大身上的印子一模一样,连位置也相同。”
因凶手刚好砍在死者烫印下方,又因衙差搬动尸首时,不小心将衣服扯破,才暴露了出来,被记在档案上,这些天,她常常被宇文秋页逼着翻阅这个案子,里面的一字一句一图一画,她记忆犹新,只一眼,便能确定两个烫印绝对是一样的。
这算是误打误撞之下的突破么,柳芽正想着,就听宇文秋页似笑非笑道,“听说,飘香院的酒,出了名儿的好喝。”
第20章 玷污令牌
飘香院作为一间在北门市集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老字号青楼,老鸨也是拍着胸口打包票,姑娘她不敢保证她这里是全京城最好的,但酒嘛,能迷倒任何一个踏进院门的客人,且让他们流连忘返。
柳芽打量着人来人往,已染上古旧痕迹,却仍充满风尘味的建筑,正要往里走时,身旁的宇文秋页忽然将她拉到他的右侧,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醉汉,往她刚才所站的地方栽倒下去。
“谢谢。”柳芽不着痕迹地拨开他握住她手臂的手,率先朝里面走去,因男装打扮,一路畅通无阻,与宇文秋页顺利地坐到二楼色调暧昧熏香扑鼻的包厢。
中年老鸨听闻有大生意,风骚地挥着丝巾,扭着大屁屁冲进来,灿烂地挤着涂着厚厚一层脂粉的脸笑道,“两位爷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类型的酒和姑娘呢,我们这里天南地北包罗万象——”
话还没有说完的老鸨,看见柳芽摆在桌上的手松开后,露出来的六扇门的令牌,神色一慌转而又警惕地道,“原来是官爷,不知有什么事,是奴家可为两位效劳的。”
“我们只是想知道如梦的事而已。”柳芽悠然地倒下一杯水,刚放到唇边却又搁了下来。
闻言,老鸨显然松了一口气,她愁道,“如梦死了,我也很伤心,她毕竟是我花了心血栽培的,像她这样幸运,被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上的,已不多了,可她终究是个命苦的,福还没享着,人竟没了。”
老鸨抱怨完又长叹道,“如梦原叫张梦,是银梢村人,三年前左右吧,被她爹张鄂用五十五两银子卖进来的,说是她爹,可我瞧着,他们长得没个地儿像的。”
“咱们这地儿打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多管闲事的道理,给了钱收了人,只看听话不听话,如梦也争气,教的都肯学,很快招来一批常客,我记得她曾无意中提过,她被卖进来前,溺了水,以前的事一点儿也不记得。”
“那她大概是什么时候与傅家公子交往上的呢?”柳芽问道。
老鸨眼底掠过一抹犹疑道,“半年前左右,且那时,傅公子已经替如梦赎身了,只是如梦觉得这地儿像她家般,依然留在这里罢了,在我们的后院里,租了厢房住。”
柳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又问道,“你们这儿有人用散发着菊香的胭脂水粉么?”
老鸨拿着丝巾的手指一僵,结巴道,“官官爷,为为何如此问?”
瞧这反应,就是有啰,柳芽凉凉地看着她,轻飘飘地道,“你说便是。”
无形的威逼中,老鸨深怕自己凉了,连忙道,“我们院的花魁,如画。”
这时,一个十两的金元宝在桌上骨碌碌地滚到老鸨跟前,只听宇文秋页浅笑道,“劳烦麽麽把她叫来,再要一壶松花酒。”
老鸨眼睛立马一亮,刚才颓下去的神采都飞扬了起来,犹豫要不要拿时,一直纤瘦的手,便悠悠地拿走宛如她希望的金元宝,笑容灿烂地道,“麽麽,你要知道,我们是正正经经来查案的,玷污这个令牌的事,是要——”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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