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独有的细滑冰凉触感若有似无地划过脸颊时,还处在梦境中浮浮沉沉的柳芽生怕什么重要的东西会就此不见了般,猛地抓住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大掌,五指紧了紧才睁开眼眸来,湿漉漉地看着床边那一抹从头裹到脚的黑色,轻轻地笑道:
“之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她脸色虽苍白,笑起来却异常地明媚。
粗哑的声音闷闷地从黑色的面具里溢出来,“余墨玉。”
“墨鱼?”柳芽抓着他刚才打算收回去的手重新贴上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掌心。
“玉,玉佩的玉,余墨玉。”她撒娇似的举动好像取悦了冷峻的他,粗哑的声音柔了些。
“几岁了?”
“二十。”
“谢谢你一再救下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未待他应答,她已轻快道,“墨玉哥哥。”她像是很喜欢他手套的触感般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指,弯弯的眼眸郁闷地皱起来:“我刚刚做梦了,生病了连梦都欺负我。”
“做什么梦了?”余墨玉压下心底想要顺势摸摸这好比小兔子似的姑娘的头的冲动。
“梦见二哥哥不要我了。”
“……别胡思乱想。”
柳芽抬起眼眸望进那双几乎要掩藏在浓墨中的星眸,“墨玉哥哥怎知我是胡思乱想的?”
“听闻你的身子就是想太多累坏了的。”
“明明是落了水泡坏的。”柳芽瞬间委屈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
“知道会泡坏,你还落水作甚?”余墨玉又忍住想要弓起手指敲敲她额头的冲动。
“我错了,对不起,叫墨玉哥哥也为我担心了。”柳芽耷拉着脑袋瓜埋进他手里嗅着全然陌生但又久违的清澈梅花香,虽只是冬季随处可闻的再普通不过的味儿,可她偏生觉得心窝一暖,“自启程回南汉,你一直没出现过,定是在忙什么事儿,闻讯才匆匆赶来探望我的吧?”
余墨玉抑止上扬的唇角道,“只是刚巧路过顺便看看你而已。”
“哦。”柳芽全然没有被泼冷水的窘迫,“那之前墨玉哥哥救我也是路过顺便为之么?”
余墨玉颌首道,“瞧着你像我从前养过的小兔子,路过时没忍住,便救了。”
“莫非墨玉哥哥是哪个杀手组织的人吗?”
“不是,我正经人家。”
柳芽差点儿没忍住喷笑出来,“哪有正经人家大半夜穿着鬼祟黑衣从皇宫上空路过的?”
“我就是这样不走寻常路线的正经人家。”
“好吧,墨玉哥哥不走寻常路线,定也不稀罕我报答你什么吧!”
余墨玉一秒严肃起来道,“这个还是挺稀罕的。”
“墨玉哥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柳芽笑眯眯地问。
“有。”
“是什么呀?”
余墨玉被浓墨遮去浮光的眼眸微微垂下看着她,“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便也清楚地看见她闻言后,澄亮的痛苦遽然惊讶地紧缩,还急促地闪过一抹慌张,仿若想要安抚她一般,他又道,“如此足矣。”
“可是——”
她柔软的话音才不知所措地响起,就听他纵然轻柔仍粗哑的声音似是带了浅浅的笑容道,“你可以叫我墨玉。”余墨玉把被她半挨半枕半天的手抽回来,却终究没忍住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白刷刷的脸颊儿,“你平日也是这般轻浮的吗?”
柳芽的不知所措瞬间变成大写加粗的囧,“不,不是的,近来才如此。”
余墨玉差点被她思索过后的认真回答逗笑,“我走了,你莫再胡思乱想那般多了。”
“那墨玉——”柳芽艰难地止住快要冲出口的哥哥二字道,“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呀?”
“你很想我来吗?”
“嗯。”柳芽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余墨玉的眸光闪了闪。
柳芽歪头吃吃地笑,“不用费心图谋不轨的,你想要财或势明着来就好,我可大方啦!”
“倘若我图谋的是你呢?”余墨玉闪烁的眸光定住了,一瞬不瞬地看着软乎乎的她。
柳芽猝不及防被他郑重其事的目光蛰了一下心尖,有滚烫的热流好像想冲破目前的平静,但未来得及挣开那重重复重重的封印,就被下意识的惊悸吓回心底深处了,微张的嘴巴不自觉地猛吸进去一口干燥燥的空气,未语便听粗哑的声音轻快地笑道:
“逗你玩的。”
第67章 先招惹我
柳芽还在琢磨余墨玉留下的‘逗你玩的’四字,玉竹带着又煎好的药轻手轻脚地进来了,一边伺候她饮药一边道:
“早朝时有几个御史弹劾益和郡主,但范皇后似有所料,已于昨夜毫不留情惩罚益和郡主跪在她寝宫反省,淋雨跪了三个时辰才晕厥过去,恰巧在百官退朝时,被抬回镇国公府,加之陛下为安抚半夜进宫闹腾的六公主,早下旨剥去益和郡主的爵位,所以御史们弹劾的水花并不大,而两个时辰前,范皇后身边最得宠的麽麽将已故世子之母的外甥女裘丽颖,恭敬地送进镇国公府了,似乎是打算暂养在身边,非献给陛下帮忙争宠。”
不用想也知道这叫裘丽颖的小姑娘,将会是下一个阮优依。
柳芽还不知道宇文秋页打算怎么走这局棋,闻言也懒得费什么神去思量这条支线剧情。
玉竹又道,“您曾吩咐桔梗要小厮打听明世子来了又马上走的事,是胡九小姐赴早前与友人们去桃花源游玩的约时,见了蛇,躲避时不慎扭了脚,那蛇不是什么毒蛇,也幸得暂住在同义侯府的刘宝樱小姐在危急关头稳住了慌乱成一团的千金小姐们,叫只是虚惊一场。”
“遣个信给慕容钊,叫他深入调查一下蛇的事。”
“是。”玉竹又讲了几个京中的消息,才在柳芽的颌首下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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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儿又下起小雨丝了。
忙完推不掉的公务才脱得身的江之愉,在柳芽被火盆子烘得暖融融的厢房里,与莫秋彤还有莫铠禅一起用晚膳。
饭后那慈眉善目的微胖老御医作(完完全全是)为(被推过来的)小代表前来复诊,原是不值得已然钻进被窝里的柳芽抬起眼皮的事儿,不过他身边跟了一个颇值得打趣的白皙男子,而江之愉调侃道:
“我好不容易连母亲和妹妹们的探望也挡下来,没想到居然会败在庆王手里。”
微胖老御医脸颊尴尬地一红,那白皙男子却是淡然地柔和一笑,“恰巧在路上遇见,瞧得这般湿滑的天儿大伯竟自己背着沉重的药箱,才帮个忙而已。”他将肩膀上的药箱搁置在床边的茶几上,瞧得柳芽埋在被子外的半张脸儿已稍有血色,唇边的笑意又是温润了一些。
“是老夫明日休沐,图省事想着回家顺路的,就没带医女药童随行,倒叫阿笙担心了。”梁老御医在江之愉意味深长的挑眉里讪笑,赶忙搭手把脉企图将这个小小的插曲快快地揭过去道,“莫邪公主有好好地遵循医嘱,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药,是老夫见过的最听话的病患。”
“我看过御医们开的药方,每样皆是百药之精华,掏的又是御药房的库,实在不好叫陛下的好意付诸流水(其实是不用花自己的银子,不吃白不吃而已)。”柳芽卖了一波乖巧人设,随后又天花乱坠地感谢了一番嘉毅帝对西漠皇室的重视,以及御医们的汗马功劳。
梁老御医从药箱里拿出预备的十包药材道,“莫邪公主的脉象已渐平稳,再休养几日想到屋外的园子走一走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切忌莫要再受寒了,您擅医定然也知女子的胞宫脆弱,一旦受损了,轻则养个十年八载也不一定能痊愈,重则一辈子无法生育,这是充实滋养胞宫的药,每次饭后服用一贴。”
茱萸接过道谢。
梁老御医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告辞,这时白皙男子掏出一个半巴掌大的油纸包儿浅笑道,“若莫邪公主不嫌弃,还请收下这些蜜饯子,是我路过市集时瞧得铺子新上架买来尝鲜的甘草陈皮梅子。”
“这梅子不会是梁侍郎买回去原打算哄自个儿子的吧?”倚在床尾的江之愉抱胸揶揄道。
梁笙今已三十,早早与青梅竹马成亲,但不幸的是妻子于回娘家时,落入一场打家劫舍的事故里为救一个陌生的孩子而亡,那时他们的孩子才一岁半多点儿,现年七岁,闻言笑容不变地道,“我家东儿不喜甜。”
“我很喜欢,谢谢。”柳芽接过,目送桔梗送他们离去。
又如此精细地休养五日后,江之愉终于把禁止探望的限令撤掉了,江姨母忙不迭带着心心念念许久的江芷雪和江知画前来探望,适逢柳三婶带着她的女儿柳茵到了,知道柳芽前些日子一直病着,柳三婶很识大体地问候关怀了许久,一车行礼半车的洛城特产也有江府的份,大伙儿围在暖融融的厢房里相谈甚欢时,得了消息的柳四姑便拉着薛锦绣来凑热闹。
虽然期间免不得又听到一些磨牙切齿的攀比,尤其是从上一辈延伸到下一代的恩恩怨怨,但从前在扬州柳府就已经见识过几次这种场面的江之愉,把摩擦控制得十二万分的稳,未待她们生出噼里啪啦叫人头疼的火花,便让丫鬟送远道而来的柳三婶和柳茵去休息,柳三婶一走,柳四姑和薛锦绣听着江姨母似诵经一般的唠叨,没一会儿也走了。
而江姨母她们与柳芽及像柳芽小尾巴似的莫秋彤和莫铠禅一同用完晚膳,才不舍地回府,不过江知画这个芽芽控仗着年幼软磨硬泡地留下来了,她和莫秋彤一洗漱完就钻进柳芽的被窝里,一边吃小零嘴一边大谈京中的八卦,笑笑闹闹个不停,直到暂住在隔壁的江之愉警告似的敲门提醒,她们方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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