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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鲜 (恪非)


  周小荻向来谨慎,要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哪会试探性的开口。
  可周爸像掩耳盗铃一般,以为自己只要一昧的遮掩过去便可瞒天过海。
  甚至不惜说过最恶毒的誓言。
  周小荻那时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的爸爸为了欺瞒竟然连这样的誓都发的出来,她做女儿还能说什么?还能对他说什么?
  周母继续道:“我怎么说这里所有人看我都透着一股子可怜味儿,合着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你爸真的不是个东西,我为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记得我的好!那个女人不过比我年轻几岁,会打扮就把你爸勾的神魂颠倒,这个家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就跟着他!”
  “我跟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为了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放在娘家,还出了那样的事!他为什么不知道心疼我,可怜我,对我好!”
  一字一句,声声啼血,周小荻听得窒息。
  尤其是她的妈妈那么轻描淡写的翻过她的往事。
  周小荻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房东的灯还亮着。
  她就着黯淡的灯光坐在水泥地上,靠着身后的台阶,说:
  “妈,离婚吧,不要相互折磨,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离婚!
  哈,离婚倒是好的,把一个家庭拆成两个,亦或是三个,最后彼此之间都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周母听到离婚,深吸一口气,说:“离婚!离婚了放他们两个人逍遥?我的这一生都耗在你爸身上了,我的青春损失费谁赔?谁赔?”
  谁能赔偿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呢?
  周爸不能,他的一颗心早就扑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对自己的原配一毛不拔。可神奇的是,他倒是不愿意离婚的。男人大多都希望家里有一个勤劳无怨无悔为家庭付出的女人,家外有无数满足他的野心、他的欲、望的女人。
  男人很贪心,什么都想要。
  周小荻也是不能的。
  有时候她冷漠的、恶毒的想,自己的母亲除了生她一场,除却血缘的羁绊,她们都快是陌生人了。
  可她很快又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
  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可怜、可怜到可悲的人。
  年幼被外婆家收养,没有一个体己的人。
  长大了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却遇人不淑,嫁给了一个徒有一副好相貌肚子里却流脓的男人。
  为了男人连女儿都可以抛掷在一旁,最后却得到一个故人心已变的结果。
  周母难道不爱周小荻吗?
  小时候来回在几个亲戚家寄养周小荻认为她是不爱的。
  可初中时周母和周爸风尘仆仆的火车上下来,看到蹿的有他们高的周小荻只是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小荻都长这么高了,这么高。比妈妈还高了。”
  一路上依旧不停地说,好像只要一结束这个话题,周母就会梗住落泪。
  周小荻从不质疑周母对她的爱。
  可这种爱太微不足道,尤其是与给周爸的爱相对比。
  有人说左手右手都是手,失去哪只都心疼。
  确实如此,可要是必须失去一只手,你会选择哪只?
  必须啊,必须就是一定要做抉择。
  左撇子选择留下左手,因为左手更灵活;右撇子也自然选择右手。
  而周小荻便是必然被抛弃的那只。
  她埋怨过,伤心过,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周母将心里的郁结都发泄出来才好受一点儿,周小荻怕周母想不开,提议道:“我回来陪你吧。”
  周母回道:“回来干什么?你回来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了吗?你安安心心的上班,不要再给我添乱就行了!”
  周小荻沉默,鼻子很酸,眼睛还烫,好像是被风吹进了辣椒粉。
  那些话语刺在她柔软的心里,就算□□了却还是会留下窟窿。
  周母气消了大半,思维也开始活络了。她虽然已经四十好几,眼角也爬上细细的纹路,可眼眉之间依旧窥探出年轻时的风情。
  尤其是哭过后,对着火车唐亮的玻璃,看见自己犹存风韵的脸,她冷笑道:“离婚,可以离婚,让你爸净身出户,我生的又不丑,难道还找不到个伴儿吗?”
  周小荻心里堵得厉害,捏了捏鼻子,回道:“你想好了就好。”
  将话语倾诉完了后,周母心情稍稍好了些,她的手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未接电话。是周爸的。
  他着实在挽留,也着实想坐享齐人之福。
  周小荻将电话挂了,脑袋像颓了的向日葵花盘一样低低垂着。
  地上落了滴泪,两滴,三滴。泪水越来越多,很快湿了一片。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以前她有父有母,有完整的的家庭,是一个人。
  现在这个家庭破碎了,她还是一个人。
  她回到家,那里除了纤尘不染的家具之外空空如也。
  有一张不大的床,她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一旁。
  屋内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周小荻的手阖在眼皮上,脸上很潮湿,鼻子也不通气。
  她躺了会儿,下了床,就着冷水洗了一个澡。
  深夜了,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有些凉。
  从周小荻的头顶上淋下,她抬起手,双手插在头发里,头发倒是热的。
  她闭着眼慢慢搓洗。
  睁眼,纱窗的网格切碎一片片月光。
  她关上龙头,走出去,水渍粘在地板上。
  周小荻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找到余杨。
  把钱转给他了,他没收。
  她合上被子,蜷缩着闷出一身汗。
  身体轻盈了,她对余杨说:“你打的赌太小了,我们赌个大的?”
  手机信息铃在院子外的合欢树下响起。
  高个子男人站在树影下,脚下是残碎开败的花,他默默注视黑漆漆的窗扇。
  打开手机,光亮投在他的脸上。
  “赌什么?”
  “赌欲。”
  欲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化腐朽为神奇,能让一个人扭曲变形成一个怪物,每个人都是各种欲的奴隶,鲜有人会是它的主宰。
  余杨心善,周小荻害怕把这样一个好人拖向漆黑的深渊。
  可一旦他并不是周小荻心中的圣人,他只要有一丁点破绽露出和周小荻一样的东西,她内心的愧疚就会自欺欺人起来。
  说道,看呀,他也不过是个这样肮脏的人,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赌?”
  周小荻双腿夹着被子,头枕在床边,头发倾到地上:
  “看我们谁先把对方勾引到床上?你敢吗?”
  你敢吗?用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作为赌注,堕入黄泉之深,一步步走向恶之花盛开的地方?
  “敢。”
  只要是你周小荻在的地方,我余杨,虽九死其犹未悔。
  周小荻闭眼,丢下手机。
  这里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阳光远去,雨水缺失。
  你在这走过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我的心,余杨,它畸生了你的一片森林。
  你别让我失望。

  诱鲜01

  这是一场游戏,一对猛虎的你追我赶,也是灵魂的角逐。
  周小荻躺在床上,身体沉重黏在现实的淤泥里,思维却很轻盈。
  睡了一夜,冷水凉沁了头皮,脑袋疼的厉害。
  她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了件裙子,刷牙、洗脸就出了门。
  周二,地铁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周小荻抓着吊环,瘦削的身子随着车身摇摇摆摆。
  下车,人群蜂拥而出,她走在人群里随波逐流的上扶梯,出站口,七弯八拐到一栋写字楼前,止住了步子。
  抬头,写字楼金色的烫金的铭牌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无数人从她身边走过,进门刷卡涌向各个岗位。
  吴乐手里拿着吐司片,看见周小荻站在门口,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小荻,站在这想什么呢?”
  周小荻回头,皮肤苍白,嘴唇起了层白皮,眼底黑黑的,气色特别差。
  “哟。”她停下咀嚼,“这是怎么啦?晚上做贼去了,暴富没?暴富带姐一个?”
  周小荻是轴着一股气过来的,看到吴乐后,略松了松神经说:“辞职。”
  吴乐瞪眼:“因为黑山老妖?”
  一提起他,周小荻就觉得恶心,吴乐继续道:“他这个人是挺讨厌,惹人闹心的,你要是走也好,有下家没?”
  周小荻沉默。
  吴乐秒懂:“你这是裸辞啊。”
  写字楼前人空了,吴乐拉着周小荻边走边说:“想好辞职了就别想多了,工作的事我再问问我的朋友,别急我们还是应届毕业生,不少单位为了响应国家政策都会招录我们的。”
  周小荻默默听着。
  电梯停了,他们走出三楼,恰好遇到张军。
  张军看见周小荻就喊道:“小荻,郑总还让我带你去工地现场呢!”
  吴乐翻了个白眼:“你先去,小荻现在还有事。”
  张军:“哦。”他停了会儿,又问:“要我等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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