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
看着我急得快冒汗的样子,仁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想笑的样子,而他想笑的原因大概就是成功作弄了我吧。
“摸摸你的口袋。”他对我说。
照仁王所说,我迟钝地伸手摸了摸裙子上的口袋。
“咦……?”
我的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相片,拿出来一看,相片上的人正是仁王。
“再摸摸你的脖子。”就在我吃惊得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仁王又继续说道。
这一回,那台笨重的相机像变戏法似的乖乖挂回了我的脖子。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像个傻瓜似的拿着相机和照片。“这是魔术?你是魔术师吗?”虽然很想问出口,但话语都像塞子一样堵在我的喉头。我只能望着神奇的仁王和他神奇的魔术,嘴巴半张半合了好久。我想我当时的摸样一定很滑稽。
“下回再被我发现你偷拍的话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噗哩。”
噗哩?
仁王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扭了一圈脖子,然后轻快地转过了身。下一个瞬间,他已消失在天台的入口处。
作者有话要说:注1:山口组,日本著名黑社会组织。
注2:住吉会,日本暴力团组织,与山口组、稻川会并称为日本三大黑帮组织。
(为什么会变成科普黑社会了……)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想偷书,”
柳生在书店门口把我拉走的那天,我整个人都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那个行为再差一点就要构成柳生口中的“偷”了,因此当他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完全是一阵茫然。
我以为柳生会对着我大段大段地说教,搞不好还会把我告发到真田或学校那里去。但他没有,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我偷书的原因,只是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之前说过如果有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没有钱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
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眼泪没来由地涌上了眼眶。
“我没钱还你。”我答道,“根本不存在借这个概念。”
没错,我当然可以问人借,只要我开口,不管怜花也好赤也也好,就算是莲二肯定也愿意借给我。可借了又怎么样呢?我没有钱可以还给他们,所谓的“借”是有借无还的,结果其实和偷没什么两样。
那天我和柳生在街边站了很久很久,但彼此都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那条街的时候他才沉沉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很需要那本书吗?”
我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我会另想办法的。”
说完这句一时让人听不明白的话,柳生便转身向车站走去。
现在回想一下,我仍然不明白那时的柳生为什么要甘冒风险来帮助我。
柳生把客人介绍给我的时候不会我告诉对方的名字,因此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是在帮谁写那些报告和作业。
我的客人大多来自补习学校里的红灯班,以及柳生认识的一些人。我不知道柳生的人脉广泛到什么程度,但他确实在一个月以内就帮我找到了好几个需要提交报告的人,也让我仅仅只花了几周就凑足钱,买下了那本魏尔伦的诗集。
比起之前替人写情书来,通过柳生介绍赚来的收入无疑稳定了很多。他建议我制定统一的价格,比如报告按页数来算,多写一页就多收一份稿费,想得A就得付更多的钱,只想混个C拿到及格的话价格就会便宜一半。其他的业务,比如写作业之类也根据年级和科目难度的不同来收取相应的费用。
我不知道柳生是怎么找来这些人的,柳生的家境很好,按理说他的社交圈也应该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
柳生总给我一种头脑很灵活的感觉,尽管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他不但做了,而且还把一切都规划得井井有条。
我相信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不能大肆张扬的行为,一旦被老师察觉到我在偷偷靠这种事赚钱的话,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但那时的我根本顾不上这么多,我只是太想买那本诗集了,因此我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下来。
柳生的计划一直很顺利,顺利到让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通过他介绍来的客人没有一个是拖欠费用的,他总是能把该拿的数额一分不差地交到我手里。也从来没有哪个人把我们在偷偷接活的事情说出去,这当然是好事,但我也曾因为一切都太过顺利而觉得隐隐不安。
“柳生……真的不要紧吗?不会有人揭发我们吗?”
“不用担心。”
柳生只用了淡淡的四个字回答我。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从二年级开始,在所有我记得起来的范围内,我们从未因为这件事而被找过麻烦。
除了一个人之外。
我并没有在凑足买诗集的钱之后就立刻停止这个行为,事实上直到三年级为止,我的记忆中似乎都没有间断过替人捉刀代笔的工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没有人把我们供出去,随着业务的增多和时间的推移也会渐渐有人察觉到我在悄悄做着些什么。只不过没有人具体知道那是什么罢了。
真田弦一郎就是其中之一。
恐怕真田的头脑并不像柳生那样灵活,尽管他成绩排名远超柳生,但丢掉那些死板的书本,他也只不过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简单粗暴地认定了我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对……至少在那时,我并没有真正去做真田以为我在做的那些事。
我对他说出的那些话是出于一时冲动,或是出于被冤枉的悲愤,或是出于想故意气气他……无论是哪种都好,但那时的我并没有要出卖身体的打算。
我确实需要钱,我也确实在做交易,但那都是通过替人写东西赚来的。这一点柳生可以证明。
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我不禁松了口气。
我从不问柳生那些客人是谁,柳生也从不主动告诉我他们是谁。我确实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因为我只需要拿到钱就行了,而剩下的事情都是柳生需要操心的,和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因此当历史老师在那堂枯燥乏味的历史课上念出一篇他认为“精彩万分”的报告时,我不由得呆住了。
那篇报告确确实实是我从柳生那里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内容是关于所有人都很讨厌的中世纪欧洲史。
“真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用心写的报告了,没想到仁王君对历史抱有这样的热情和诚意……老师非常感动……”
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仁王——因为那篇报告上的署名是仁王雅治。
我望向仁王的座位,这一天的他很神奇地没有翘课,也没有失踪。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也没有打瞌睡,而是用手托着下巴,用一种略带朦胧涣散的眼神注视着前方。
他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
仁王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没错,不是朋友……而是商人与顾客的关系。
在买到那本诗集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常常去天台。
我偶尔会在那里遇到翘课的仁王,次数并不多,每次他都是蜷缩着身子躺在一边睡觉。
我们通常不会说话,也不会打招呼。他睡他的觉,我发我的呆。
天台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景色,四周都被高高的护栏围了起来,想要仰望天空也必须昂起脖子或是就地躺平才行。因此我想我并不是因为喜欢那里的风景才去的,我只是在不经意间被传染了——
一种叫做天台症候群的怪病。
——“又是阴天。”
——“嗯。”
在我的记忆中,去天台的日子从来都不是风和日丽的。“又是阴天”这种不痛不痒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感想,却成为了症候群患者们在天台上遇到时唯一仅有的对话。
我抱着那本始终未能送出的诗集,沉默地凝视着无边无际的灰暗天空。
柳生不是我的朋友,仁王也不是我的朋友。
然而伴随着有关这两个人的记忆,却成为了我三年级后半学期中能够回想起来的最终片段。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在经历了严重卡文和忙碌时期之后终于短暂复活的Toru——
说“短暂”是因为复活一段时间后又即将迎来可怕的期末考试(泪奔
年底以来一直更新得不够勤快实在对不住大家m- -m
等期末考试结束参加完毕业典礼之后一定会好好更新以及带着新作品和惊喜回来弥补大家><
在此之前虽然不能保证频繁定时更新但时不时会上来勤快一阵的~
姑娘们要等着我喔(看我真诚的双眼XDD
接下来的一周是久违的上榜期,Toru会努力更新!姑娘们请多多关注!
元旦没来得及更新实在抱歉,在这里对大家补说一句:
新年快乐!2014年也要狠狠地开虐~虐无止境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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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怜花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最终没把那本诗集送出去。
诚然,为了买这本诗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甚至差点沦落到跑去偷书的地步。但世界上有时就是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巧合,比如我在拿着用漂亮的包装纸和彩带精心包装好的诗集拿去送给精市时,就正好目击了望月学姐同他在一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