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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四季,见过你 (深井冰的冰)


  倪莱挪步过去。
  季随没看她:“说。”
  倪莱:“我还没画出来我想要的。”
  季随转脸去看她,拧眉:“你是不是特享受被一群男人追着满街蹿这种感觉?画画的灵感就是这么被刺激出来的?”
  倪莱仗着自己面瘫不知羞,无所畏惧:“不是,是被你刺激出来的。”
  季随:“……”
  “三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拿起画笔的欲望,是在我看见你的‘哔————’”倪莱嘴巴自动消音,在很长的哔声后,接着上句说,“后才有的。”
  季随:“………………”被这个骚操作震惊了。
  一本正经在卖萌?
  她刚“哔——”的时候,粉红的小嘴扁着,眼珠乌黑贼亮,绷着脸,没有一丝儿表情。
  就显得特别……可爱??
  季随在心里得出“可爱”这个形容词的时候,从里到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小娇花,是有毒的那啥,那啥了十多年,最后却是……可爱?!
  似乎看到可爱小人的双手挥成残影在拒绝背锅。
  季随自己也拒绝相信!
  他再撸了把脸,视线聚焦在倪莱脸上。
  倪莱又说:“我第二次想拿起画笔,是在昨天夜里,我梦到一个人,我觉得你和他很像。”
  倪莱双手抄在外套兜里,不停地用指甲掐自己手心。
  千万要hold住!人设不能崩!我脸皮厚我是面瘫,我冷漠我帅酷我艺术我牛逼我orz
  噗通——
  我我我用章小怜视角在下跪,倪莱!他在看你,你不要怕不要慌,看回去啊喂!不要怂就是刚!他脸皮再厚也刚不过你这个面瘫!他是个大帅比,so what?盯啊盯死他,看谁能盯得过谁!你你你怎么怂了?眼睛躲什么躲?往哪儿看呢?你耳朵怎么红了?倪莱你你你脸也红了!
  啊啊啊啊啊章小怜你别跪着了。
  倪莱突然有点儿想哭,此时此刻,她想章小怜了。
  两分钟,季随盯着倪莱看了两分钟。
  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也说不清楚,他竟然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傲娇、害羞、窘迫、委屈、可怜、暴走、崩溃、强装镇定其实是想去死一死……的层层表情。
  以上结合起来,就是——可爱。
  又怂又毒的可爱。
  季随觉得自己魔怔了。
  突然想戳逗她一下。
  “哎。”季随看着她,说,“不走是吧?过来哄哄我。”


第14章 多喝热水
  目睹全程的夏毅凡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
  短短不到五分钟,季爷由开始的不耐烦到无语再到无奈再到……调情?
  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出来个翻译给我翻译翻译!
  撒娇?!!!
  快来一个人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啊啊啊啊啊啊!
  季爷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去给救援队打求救电话了啊喂!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和被雷劈中的焦糊味!这里有险情!
  夏毅凡可着劲儿地无声呐喊,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跟头倔驴似的,双眼瞪得滴溜溜的圆,死盯着季随的下一步动作。
  此时此刻内心正在万马奔腾的不止夏毅凡一个人,倪莱紧抿着唇,生怕小心脏会从嘴里蹦跶出来。
  搞不懂这个人的套路。
  他什么意思?哄哄他?
  在页沙岛,难道“哄哄”还有别的意思?当地方言?
  来个人给我翻译翻译??
  倪莱转身看向旁边的夏毅凡,夏毅凡脸上每个毛细血孔都在叫嚣控诉——我他妈还想让你给我翻译翻译呢!
  没在夏毅凡身上找到有价值的翻译,倪莱转过脸,重新去看季随,不确定地问:“哪个‘哄’?口共哄……吗?”
  季随似笑非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哄。”
  “……!!!”
  倪莱脑子里的小人像陀螺一样转圈,把脑浆搅成了一团浆糊。我以为的哄?我以为的哄可是那个哄!
  章小怜刚刚接触心理学时,曾煞有介事地用理论知识解释过“男人是如何一步步把女人哄骗到床上去的”这一伟大的课题。
  啊啊啊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想起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章小怜还说,男人最喜欢挥霍女人的崇拜。
  崇拜?!
  倪莱双眼猛地一亮:“我觉得有你在,我是安全的。”
  季随等半天,就等来这么句话,仔细品品,是让我去保护你?≈我去哄你?
  操。
  季随一团气堵在胸口。
  “因为你是岛主的候选人。”倪莱抿了下唇,极其不要脸地说,“下次选举,我投你一票。”
  胸口的那团气“嘭——”跟小时候吃的大大泡泡糖一样,能被吹出七种颜色,吹出来的泡泡又甜又大。
  季随没绷住,笑了。
  *
  上午训练间隙,几个队员打赌玩游戏,在没有氧气装备的情况下,看谁能在水底待最久。
  两轮下来,只剩下毛线和汪醒人。最后一轮时,他们把季随推下水。
  季随坐在水底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有关倪莱的事。他怎么就答应她了,怎么他妈的就答应了!
  烦。
  吹你大爷的大大泡泡糖。
  季随率先从水里钻出来,岸上的几个队员个个一脸懵逼:“季队,什么情况?”
  “水里有毒。”季随四仰八叉仰躺在地上。
  “恐怕不是水里有毒吧。”煤球嘿嘿笑着,意有所指,“季队,你昨儿一整夜都没回来。你家里,咳咳,我可是听说,9号院的房子出租了,租给了一个美女。”
  毛线从水里冒出来:“季队,你昨夜没回来?!”
  “老子在小酒馆凑合了一夜。”季随抬手一指他俩,“再吵吵我把你真捅成蜂窝煤。还有你,我把你拆了织件毛衣。”
  *
  夏毅凡问倪莱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画画?倪莱没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留下来。
  倪莱昨夜又做了一连串的噩梦:王辉的鬼魂附在拐杖上追着她打,被认识的人追着打骂,被不认识的追着打骂……关键时刻,她跳上一辆单车或是电动车后座上逃离,勾着脖子努力想要看清骑车人的脸,看到耳朵、脖子、下颚线,马上就要看到侧脸时,她脖子伸太长失去重心,突然从车后座上摔了下来。
  她当时彻底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滚下了床。
  倪莱回忆着这个梦,爬起来连夜画了幅画。一个男孩骑着单车载着一个女孩,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脸。
  夏毅凡敲门叫她收拾行李离岛的时候,她正拿着画笔构想男孩脸的样子。
  “季爷说让我今早送你走。”夏毅凡开口。
  季爷。
  昨晚骑着小电驴送她回来的季爷。
  倪莱盯着这幅画上的男孩,如果这张脸是他的样子,会是怎样?
  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想要看一眼他的脸。
  但是要怎样跟夏毅凡说?总不能直接说我临走前想要看一眼季爷……吧?
  于是倪莱把画笔放下,说:“我不想走了。”
  果然,夏毅凡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夏毅凡把她带到小酒馆,见到季随的时候,说不清为什么,倪莱由‘想看他一眼’骤变裂变质变成‘想多看他几眼’。
  她不是不害怕七哥那帮地痞流氓,只是那时把他们这些人统统忘记了,只看得见眼前这个人。
  清晨的阳光照在小酒馆吊顶上的琉璃灯罩,折射出七彩光,笼在季随身上。
  他驮着一背阳光,转脸看她。
  那一刻,倪莱后来一直在回味。
  你眼里有四季,而我眼里只有你。
  稀里糊涂,她留了下来。稀里糊涂,他答应了她留下来。
  好多事情都找不到缘由,譬如她要留下来,譬如他答应“保护”她,譬如那段日子里,曾经有不少路人甲帮助过她,但是她却只对其中一个人心存执念。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她一直不去回忆。
  ******
  “画画能比你的命重要?”夏毅凡陪着倪莱在手机店买手机,问她。
  命当然比画画重要,比其他任何一切都要重要,不然她早去死八百回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
  王腾飞这样问她,王茹沁也这样问她。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不记得了。反正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说是错,说也是错,呼吸是错,出生就是个错。
  当年倪宛彤把她领进王家,指着王腾飞说:“他就是你爸爸。”
  直到现在倪莱都记得,第一次见到王腾飞时,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穿了件藏蓝色的唐装,上面是暗红的排扣。脚上穿着一双老布鞋,手里拿着根金丝楠木的拐杖。
  儒雅贵气,以及冷漠。
  金丝边眼镜折射着吊灯上的水晶,泛出淡青的光,像是毒蛇在吐信子。
  倪莱看了他一眼,怯怯地往倪宛彤身后躲。倪宛彤生气地低声训斥她,拽着她往王腾飞跟前推。
  王腾飞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拄着拐杖,静静看了她们母女一会儿,然后他抬起拐杖,一下戳在倪宛彤心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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