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路铭一边在心里给傅长宁又记了一笔,一边忙着安慰傅念恩:“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有感觉的,傅家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傅念恩已经靠进他怀里,闻言想了一阵才回道:“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起初我觉得我肯定是被傅家抱养的,大哥二哥稍微大些又早熟,觉得我可怜才不计较的,三哥比我大不了多少,觉得我抢了他的宠,所以喜欢整我。可后来,我觉得一个养女也不值得我三哥这样吧,我肯定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女。”她说着又越哭越厉害。
封路铭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等她稍微平静一些才开口告诉她:“念恩,我认识你母亲。”
傅念恩愣愣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母亲或许是这世上我见过的最温柔的女人,你不是什么私生女,更不是什么养女,不要瞎说。”他感觉到她的手很凉,便伸出双手将她两只手都盖在了手心里,“你母亲是个孤儿,在美国长大,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国内。我妈一早就打算把我送到国外去,想找外教教我口语,经人介绍认识了你母亲,知道她是在美国长大的华人,便觉得十分亲切,让她来教我的英语口语。我小时候也不是特别聪明,于语言上更没有什么天赋,可你母亲总是很耐心。”
“傅家大哥和大嫂在生下你三哥后就离婚了。”他一直垂眸看着她,“你也知道你爸妈的,他们都很要强,你妈妈……”他说到这里觉得不妥又改了口,“你养母一度被费家当成是继承人在培养过,她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和你爸爸年轻时候总是争吵不断。两个人都是事业有成的人,又年轻气盛,觉得忍不了对方就离婚了。”
“你的生母和你爸爸是在他们离婚以后认识的,她大概十分符合你爸爸对于他想要的妻子的各种要求。后来的事情十分顺理成章,你爸爸大张旗鼓的追求她,没多久就结婚有了你。可你生母自小就身体不太好,生下你以后就去了。”他说到这里也有些难过,因为当初那个女人也帮过他许多,在他的学生生涯里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位比她更加温柔耐心的老师了。他一开始就对傅念恩另眼相待,也未必就没有她生母的原因,他也是打心底里心疼傅念恩。
傅念恩泪眼朦胧的问他:“那后来我爸爸又为什么和妈妈复婚了?”她似乎觉得现在叫费芸妈妈有些别扭,可一时也没办法改口。
“你爸爸和你生母结婚后我就被送去了国外,后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我妈大概提起过,好像是你大哥二哥希望你爸妈复婚,刚好你爸爸又想你能在父母均在的正常家庭里长大,他们俩都是为了孩子才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他抬手轻柔的帮她擦眼泪。
傅念恩却还是难过:“可我妈妈就这样去了,还没人记住她。不管我爸爸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我好,我都觉得他太自私了。还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一家人,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封路铭伸出手将她温柔的抱住,难以自控的低头用唇拂过她的发顶,低声说道:“没有不一样,我们对你的爱都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该是封叔叔心疼念恩的时候了。
第31章
“没有不一样, 我们对你的爱都是一样的。”
傅念恩眼眶湿润, 睫毛上挂着泪珠,看着就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她仰起头看着他问:“小叔,你是不是迟早也会离开我?”她根本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我不希望你结婚, 我想你能陪我一辈子,我就只有你了。”她说完后, 两行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
封路铭耐心的帮她擦眼泪, 却还当她在说小孩子的气话, 忙道:“不准瞎说,要不是你二哥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他早就急坏了。你现在是突然知道这件事,心里难以接受而已。等你稍微平静一点后, 你好好想想你们家里谁对你不好?”
傅念恩将他抱得更紧, 有些蛮不讲理的说道:“我不想管他们怎么样, 他们全部都是骗子。小叔,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害怕你也离开我。”她说到最后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完全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封路铭心都快碎了,找到纸巾帮她擦脸,嘴上还一直说道:“我不会离开你, 我一直都在。”
傅念恩忙瘪着嘴说道:“是你自己说的,要是你离开我了,我会……我会……”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威胁他却又似乎不忍心,“我肯定会伤心死的。”
封路铭见她已经哭得打嗝,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着好听的话来哄她,仿佛他此刻怀里抱得还就是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
等傅念恩稍微平静一些,封路铭感觉到山里的气温越来越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哄着她道:“我们先回去吧,明早我就带你回去。”
傅念恩跟着他站了起来,却固执的说道:“我不想回家。”
封路铭这时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不想回就不回吧。”
傅念恩又抓紧他的手难过道:“我想去看看她,你知道她葬在哪里吗?”
封路铭对傅念恩的生母曾经满含着感激之心,在得知她去世以后,回国就去祭拜过她,他点了点头,回道:“回去以后我就带你去。”
傅念恩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封路铭回道:“汪初晴。”
傅念恩勉强笑了笑:“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可为什么就是不长命呢?要是没有我,她是不是也不会死?”
“不准瞎说。”这是今晚封路铭见到她以后第一次冷脸,“你要明白,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爱你。你现在自暴自弃胡思乱想,可你的存在不是毫无意义的。我相信,就算你母亲事先知道生下你以后她会离开,她还是会选择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是作为一个母亲多半会做出的选择。”
“就算她真的不后悔,可我不该到现在才知道我的生母另有其人。”傅念恩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你说她是孤儿,留下我一个女儿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他们真的太残忍了。”
封路铭到现在才完全明白傅念恩的心结所在,这一点上连他都觉得傅家人的确做得不对。傅父当初决定和傅母复婚就是为了他的四个孩子,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傅念恩,他希望她能在正常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不想她因为从小没了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另类。他们的出发点是没错,可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上一辈子,还不说当时两人离婚的事在圈子里闹得还是挺大的。
封路铭握着她的手往回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把傅念恩送回村长家,封路铭打算干脆在车上过一夜,可傅念恩不肯,怎么都不让他走。
封路铭知道傅念恩这时候有多脆弱,就怕自己真走了小姑娘能哭上一整晚,自然也不敢留她一个。他起身关了门,抬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将她握住自己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躬身帮她把被子给掖了掖。
夜更深了,能听见外面的风声一阵一阵的刮过去,狂风刮过树梢的声音听着有些骇人。
南方的城市里没有暖气,更别说这样的小山村了,到了夜里冰凉如水。
傅念恩一直睁着眼,一会儿盯着天花板发呆,一会儿又侧首看封路铭,似乎怕他突然消失一样。后来她窝在厚厚的被子里也觉得冷,便将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拉住封路铭的一只手说道:“小叔,要不你上来一起睡吧?”
封路铭忙摇头道:“我看着你睡。”
傅念恩坚持道:“太冷了,你上来吧。”
封路铭却还是道:“真的没关系。”他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害怕,我看着你睡了以后也不走。”
傅念恩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觉得我是大姑娘了,该避忌的还是要避忌。可你心里既然都把我一直当晚辈,又有什么好怕的?”
封路铭最后还是败给了她,躺在了她床边,却只占据了极小的面积,在她主动拉开被子想让他躺进来的时候,他坚决的拒绝了,把他身上的厚外套当成了被子直接罩在了身上。
傅念恩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要不是今晚看她实在可怜,他就是和她躺在一张床上都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没再继续勉强他,却还是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一次终于睡着了。
封路铭听着她在黑夜里变得平缓的呼吸声,侧身又帮她将被子盖好,跟着就将动作放得极轻的走出了房间。
夜里很凉,可封路铭披上外套就走到了屋外。
刚才在房间里关了门窗,听到外面的风声响个不停,走出屋外动静就更大了,偶尔又像是巨大的呜咽之声。封路铭站在屋前的院子里,从包里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火才把他嘴边的烟给点燃。红色的星子在夜里十分显眼,仿佛漫漫黑夜里只有这一点火光。
封路铭烟抽到一半时身旁出现了一个人,温承华伸出手道:“封叔,我也要一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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