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玉山只是抬头看了看她,仍是未说话。
白慕雪被他的冷淡激得心痛不已,几步跨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死死咬着牙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回来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得了那个病么?”
见万玉山不语,她突然笑了:“万玉山,这么多年来,我守口如瓶,不敢回国,就是怕见到你,我被方岚找的人侮辱后,痛不欲生,不愿以不洁之身继续和你在一起,所以跟你提了分手,那段日子,我一直活在地狱里,每天都备受煎熬,而你呢,你连争取一下都没做。”
万玉山目光微变。
白慕雪又说:“我用尽力气才摆脱了阴霾,回国接受治疗,为了能够有勇气见你,又为了能够回到从前,我做了很多很多违背我良心的事,却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万玉山终于开口:“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是要博取我的同情还是怜悯?”
白慕雪微微怔住,她不要他的同情,也不要怜悯,可是现在除了这两样,她又能向他要什么呢,她擦掉眼角的泪,轻声问他:“玉山,如果我当初履约回来找你,你会跟我结婚吗?”
万玉山道:“会。”
白慕雪闻言,只觉心潮翻涌不已,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酸楚,想笑,却笑不出。
她忽然得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曾经的她太胆怯,她认为分手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那么轻易地就应了,而且一次也没来找过她,他选择了他的家族,放弃了她。
初时,她恨方岚,后来,她恨他,她不甘心,她要抢,要夺,只是正如母亲所言,她和他,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她看了一眼万玉山,说:“是我走火入魔了,你们都没错,都干净。”说罢,她整理下衣衫,甩袖走了。
万玉山捏了捏眉心,给秦明义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谢晚月的情况,那边说确实有点发烧,但属于术后正常现象,物理降温就行。
“她醒了告诉她,我晚上过去。”
***
乌丹做了一晚上噩梦,几番挣扎都醒不过来,直到早上六点多才懵懵地坐起来,半天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而身边没有谢晚月的身影。
她下床出门,外头有人见她醒了,说送她回学校,乌丹问:“晚月呢?”
“她夜里做了手术,这会儿应该还睡着。”
听到手术二字,乌丹开始哭:“手术?她伤得重吗?”
“挺重的。”
乌丹要去见她,于是那人把她带到了谢晚月的病房,她挨着床坐下,握住谢晚月的手,她的手背和手腕处有血痂,还有不少划伤的印子,不由得抱着她的手呜呜哭了半天,直把谢晚月给哭醒了。
谢晚月忍着疼,摸了摸乌丹的头发:“你哭什么呀?”
乌丹泣不成声:“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
乌丹根本停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你这是怎么搞得呀。”
“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
“对不起。”
“真的和你没关系,你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乌丹摇了摇头:“我很好。”
谢晚月听她这样说,放了心,她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否则她会一辈子内疚。
乌丹擦了眼泪,说:“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饮料,我当时觉得甜甜的很好喝,看你心情不好,想着喝点甜的就会好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就会变好,我没想到里头加了东西,晚月,对不起。”
谢晚月不知怎么安慰她,恰巧这时护士带了一个护工来,说是万玉山雇来照顾她的。
护工大约四十多岁,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问谢晚月:“你现在恶心吗,想吐吗?”
见谢晚月摇头,她倒了半杯温水喂谢晚月喝了。
谢晚月嘴里干苦,这点水完全不够她解渴,还想再要。
护工摆手道:“你手术后还不满十二个小时,不能喝太多水,容易引起呃逆,渴了忍一忍。”
谢晚月只好忍了,欲要与乌丹说话,护工又说:“你得多睡觉,不能老说话,手术伤精气,得养。”
乌丹闻言,说:“你先休息,我回趟学校。”
谢晚月拉住她:“你不要再去找闵子轩了。”
乌丹点了点头:“知道了。”说罢,起身出了门,事已至此,即使她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可是闵子轩为什么要这样?
她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她都已经跟他在一起了,这种事是迟早要发生的,何苦还要这样做,她想不通。
***
万玉山晚上过来时,谢晚月已经睡着了,护工说她伤口疼了一天,始终眼泪汪汪的,但是没哭,直赞她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
万玉山坐下看她,她是挺坚强的,又坚强,又隐忍,又聪慧,又机灵,又什么都知道,却又为了肩上的责任而装作什么都不在乎,无论将她扔到什么环境里,她都能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能做到这样,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她每时每刻都在成长,他却忙得忽略了很多,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现在被啪啪打脸。
护工见他面色疲惫,说道:“万先生呀,你也得好好休息才是,陪床是件非常难熬的事,不能先把自己给搞垮了,瞧瞧你眼里都有血丝了。”
万玉山道:“我洗漱一下就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晚月睡得正熟,突然感觉额头有些许湿意,她吓得睁开眼睛,看见是万玉山,说道:“你吓着我了。”
万玉山问:“还疼吗?”
谢晚月扯着嘴角笑:“你断根肋骨把肺穿透了试试,看疼不疼。”
万玉山见她眼有泪光,笑得也很勉强。
谢晚月问他:“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是,到年底了。”
“如果事情多,你就别来了,这里有护工照顾我。”
万玉山没答话,只是替她掖了被角。
谢晚月扭过头去,说道:“你不来,我心里能好受点。”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还和我做那么亲密的事,做完了就走,出差不告诉我,电话不打信息不发,让我一直想着你,所以才心不在焉,本来这件事不会发生的,都是因为我忧思过虑,整个晚上浑浑噩噩的,还把保命符打发去帮我买礼物,想着他买完了去接上我,我就去找你,结果差点让我的朋友受伤,我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变成这样。”谢晚月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
万玉山说:“我把我的日历和位置同步给你,你以后可以随时看到我的时间安排和位置。”说罢,拿过谢晚月的手机,抓着她的手指解了锁,然后做了日历和位置的同步,又将她的位置同步给自己。
谢晚月撇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再说即使知道了,万一你的手机又掉了被人捡走了呢。”
万玉山道:“晚月,你心里可以有怨,但是不要拒绝和我沟通。”
谢晚月看了看他:“我一点都不怨,我只是觉得自己太不争气。”
“喜欢我就是不争气了?”
“是,因为喜欢你,我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因为想要保贞洁。”
万玉山捏住她的手,说:“贞洁永远都不要和人命相提并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先保命,我不在乎这个东西。”
谢晚月看着她,嘴唇微颤,想要抽手,却抽不回。
万玉山摩挲着她的手背,说:“睡吧,我陪着你。”
谢晚月看着他:“我想去找我妈妈。”
“好,我带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好。”
谢晚月闭上眼睛,他还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让她贪恋,又不敢太贪恋。
万玉山看着她入睡,待她睡着后,他也躺到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尽管她在清醒之时佯装镇定,不想把脆弱暴露给别人,但睡着以后,她又回到了曾经那个跪在神明面前祈求的小姑娘,孤单,胆怯。
万玉山觉得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她像从前的他,却比他更加沉稳,更加勇敢。
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也不如她成熟,她喜欢他,会对他说出来,更会做出来,暂且不论这喜欢是因为依赖他,还是因为旁的原因,至少她在努力。
反而是他,除了大度,什么都没有做。
怀里的人开始梦魇,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柔声去哄,小姑娘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哄了两声,她才又睡了。
夜里闹了几回,直到天色微亮,万玉山才靠着她睡了一会儿。
***
方潇等人被分别关押起来,轮流提出去审讯,取证,越来越多的证据和事实被翻出来,另有不少受害者匿名提供录音,除了迷/奸,还有涉/毒,几人的父母请律师上诉,要翻案,然而全部被驳回,不久就一一定了罪。
这件事在外头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纷纷对这些人口诛笔伐,网络上将他们的家世背景都贴出来,又说有钱人以钱买权,仗势欺人,满脑肠肥的子孙后代没为社会做出多少贡献,却把社会风向搞得为钱权至上,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