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恶意的笑,那是人性本质最为纯粹的善意的表达。
简宁回以笑容,和他打了招呼。即把手放在胸口,以表敬意。
老板似乎想要和简宁说说话,可又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并不精通普什图语,低头思索了下,用自己仅仅学会的英语和她说:“your husband is so considerate。”
简宁似懂非懂,可是心里头窜出一个想法,随即询问了老板,佟傅言在哪里。
她是在狭小又阴沉的小房间里看到佟傅言的,老板将她领到这里,就退了出去。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佟傅言听到门后有所响动,也从余光中看到了简宁,但手上的动作仍未停下,背对着简宁,微微俯着身,在这个略显矮小的灶台旁,做饭。
简宁并没有选择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在他需要调味品时,会及时出手递给他。有时候默契不需要语言,只一个表情和细节,甚至都能知道他需要的是那种调味品。
佟傅言做事向来稳妥,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菜和饭就已上了桌。在小小的厨房的角落里,摆置着特别矮小的桌子,但是两个人吃饭还是绰绰有余。
因为房间四壁没有窗户,这间小厨房特别的闷热和昏暗,就算头顶有白炽灯,可是灯似乎已坚持了很久的年头,灯光就如同风雨里的蜡烛,好似熄灭就在下一刻。
佟傅言准备的都是家常小菜,还都是北方菜系。很符合简宁的胃口,她饿了近一天,现在美食在眼前,简宁拿了筷子,细细的吃着那些菜。
当她吃完嘴里的菜后,转头看佟傅言:“你怎么突然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做饭的?”
佟傅言右手正落在左臂处,衬衫袖子捋至胳膊肘处,他将衣袖折了几折,整理衣服:“自来阿富汗起,你吃的比往常都要少。又想到五年前你在军营里,也几乎不吃这些,就知道你对阿富汗饮食不习惯。”
他说得很平淡,仿佛就是在简述事情,没有任何要向邀功的意思。可是却让简宁蓦地心头泛起暖意,波涛汹涌的爱意更加澎湃着。
当初曾说,和他在一起,或许会赌上自己的性命。而现在简宁发觉,自己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算是死,也是心甘情愿。
“这次谈话,对阿富汗有什么新看法?”
佟傅言目光含笑,紧紧地盯着简宁。
“不只是因为这次工作谈话,就连行走在阿富汗,都能让我产生新的看法。”
佟傅言好奇,问她:“似乎你有了很多体会,不妨说说。”
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还有很多的是宠溺。
简宁把筷子放下:“我第一天来阿富汗的时候,你在休息,我出去散步。路上遇到向我乞讨的老妇人,身后跟着五六个孩子,衣服破烂不堪,面黄肌瘦。我那时候直觉,阿富汗是个悲哀的国家,长年战乱,每个人或许心底里厌倦麻木了,面对生死只能悲戚。”
“现在呢。”
“现在啊,似乎又有了新的看法。”简宁手倚着下巴,笑得像个孩子单纯甜蜜,静静地凝视着佟傅言:“我今天出门,看到广场上正在举行追风筝比赛,聚了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布满笑容的,一片欢声笑语。在经过小巷的时候,看到修鞋店大开着门,匠人微笑着和我打招呼;在茶店里,看到很多阿富汗人坐在地上,围着茶炊煮茶,一伙子的人畅所欲言,还有的人表演歌曲,在他们的脸上,压根看不到我之前所认为的悲伤。”
“苦中作乐,这是很好的习惯。”佟傅言言简意赅。
“是的。”简宁点头,又说:“嘉丽说过一句话,我记得挺深刻的。她说:你说这里战乱,可是这里也有活至长寿的人,也有欢声笑语的人,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并没有什么不同。仔细想想,确实如此,有时候,困难中更能拥有美好的生活。”
佟傅言低笑道:“确实是这样。在阿富汗那几年,我看到的也是如此。”
“可我从这句话里,想到了其他的地方。”简宁握住他的手指,指间的粗砺轻轻地擦过她的手心,痒痛的,酥麻的,温润的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的想法总是很独特。”佟傅言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轻扣在她的手背处:“说说这次又有什么想法了。”
“困难造就快乐,同样也造就苦悲。”她看着佟傅言:“不止是对于行走世间的人,还是那些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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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连续五天都在和那个阿富汗作家奔波于喀布尔城每个图书馆或是书店,流转于每个作家或艺术家的家中聚餐。
因为喜好问题,她很少会动聚餐上的食物,顶多是喝一杯咖啡,吃点水果沙拉。
她不怕饿,因为简宁知道,在旅店里,仅属于自己的男人,每天都会为自己做菜。
不论天气,不论早晚,风雨无阻。
了解阿富汗的人文地理还有细致的历史,需要大半个月。或许几个人默契配合的极好,他们竟然在十五天内就完成了,提早了三四天,这完全是能让简宁拍手祝贺的。
而所谓的祝贺,并没有所谓的“大摆筵席”,也没有和佟傅言共度美妙的一天。
这几天来的工作,让简宁躺床上休息了好几天。而佟傅言负责处理好简宁的所有生活事项,有时候他累了,也会轻手轻脚地上/床,抱着简宁入睡。
简宁真正恢复精神的那天,她仍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放空一切。
佟傅言闭着眼,躺在她的身旁。带着热烫的手臂围在她的腰际,简宁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后背紧紧压着他胸膛时,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肌理分明的腹肌,还有的是他温意的手握着腰侧处,那么的柔软。
简宁发了会呆儿,轻轻地动着身子,想要换个姿势。
闭眼睡觉的佟傅言,恶意地捏了捏她柔嫩的腰侧,引得简宁左右扭动着身子。
“佟傅言!”她被挠得痒痒的,特别的难受,那股酥麻感直抵内心般。
在她带着嗔意的声音中,佟傅言慢慢睁开了眼,那黝黑的眼眸里含着浓烈的笑意。如同深潭被风漾起涟漪一般。
“恢复精神了?”佟傅言不再挠她痒痒了,任由简宁枕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腹肌。
他语气带着笑意:“休息了五天,精神看来是真的恢复了。”
“你干什么?”简宁直觉不好。
“干/你。”
他说这话时,眼中笑意更甚,仿佛狐狸一般。这让简宁颇有惶恐不安,一时语塞。
佟傅言无奈的笑笑,手已抚上了她柔顺的头发:“你放心,只要你说不要,我不会强求你的。”
“........”简宁凝视着他的目光,直觉他所说的绝不是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试探道:“佟傅言,你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
他笑而不答,笑意愈来愈深,过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在简宁的耳边响起:“秘密。”
第57章
简宁甚至对于佟傅言口中的秘密还未缓神,佟傅言带着凉意的唇落在了她的额间, 带着爱意的躁动, 轻而浅。
或许清晨特别适合情人的深度交流, 简宁感觉在这个早晨,她被佟傅言折腾的腰酸背痛。
他向来对于这种男女事很温柔, 这次不知为何, 他动作虽仍旧是温柔, 可是深深浅浅的,让简宁有着犹如反复坠下悬崖的感觉,无助又酥麻至心底的感觉。
在阿富汗已经待了十一天, 简宁记得很清楚。
因为这是自己和佟傅言结缘的地方, 如今来到这里, 简宁对于所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有时候还会抽空, 将有趣的事情记在笔记本上。
简宁休息了几天,把手头零碎的事情进行收尾工作。而佟傅言本是陪同, 却因为往日在维和部队的兄弟,倒也有了事情做。
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事,只是巡逻队最近几天在进行增强体能训练。apep就找上门来,请了佟傅言这个专业教官前来亲自训练。
简宁没有陪去,毕竟是军事要地,她就算是作为教官家属的身份前去,也是有些没有规矩。
佟傅言不在旅店,简宁便独自待在房间内, 将翻译好的稿件一份份的整理好,对于稿子中的疏漏处进行贴补更改。
虽然有事情可以让她分心,但是心里还是有掩不住的失望。
仿佛回到了在北京的时候,她又是一次次地在等待他中消磨时光。原以为这次来阿富汗,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分心的,能在后面空余的时间,陪陪自己去各种地方,结果一切都是幻想。
有时候不是不生气,像简宁那么心高气傲的女人,就算是为了佟傅言而慢慢平整心态,可是日子漫长,难免会遇到磨挫,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心生怒意。
记得以前她也因为佟傅言的工作而生过气,说出了一些不可弥补的话。
简宁还记得,那时候她说了很重的话:“佟傅言,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职业,除了白白浪费自己的命,还能有什么!”
那天晚上,佟傅言在书房里抽了一整个晚上的烟,而简宁则是在卧室里,静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