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百分之一 完结 (水漫漫)

　　然后她看到男人向她走来，噙着玩味的微笑，开口说……
　　他说……
　　库娅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睁着，不知多久过去才有了一点光让她看清四周。她在谁的家里吗？
　　呆呆望着依稀可辨的家具，思绪逐渐回笼——原来她没死成吗？
　　她想去寻找光源，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是躺着的。四肢很僵硬，她尝试坐起来，身体刚撑起一点又倒了回去——
　　好痛……
　　痛到她没有力气去分辨伤口在哪里，也不知伤到骨头没有，所幸手脚似乎都还能动。
　　还算走运……个鬼！
　　老天爷开得一手好玩笑，没让她死却把她弄成了这副鬼样子！这种二级残废的状态除了等着天亮被吃还能干什么？她甚至都没有力气泄愤。
　　她恨这些该死的巨人！
　　缓缓闭上眼睛，库娅想着，也许就这样一觉不醒了。
　　……
　　“……库娅！”
　　灯火的光照亮她的脸，她听见有人在叫着她，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库娅疲倦地张开眼，坐起来，“安德莉亚？”
　　有着灵动大眼睛的赫卡忒小姐正笑盈盈地蹲在她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
　　“我？”安德莉亚指指自己，“我来看看你呀。”
　　“笨蛋，现在我们都回不去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咯？”
　　“哎呀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快起来回去啦！”
　　“不，不是晦气，是真的……回不去了。”
　　“库娅，你还是库娅吗？这一点都不像你，平时不是总说要毫无道理地去相信吗？”
　　“但是……”
　　“正是啊，队长大人！”
　　“总有可以做的事。”
　　“你不是总这样教训我们的嘛！”
　　又是三张阳光般的面庞出现，“莱斯、莱恩、瑟西亚？！”
　　“蠢女人，你脑子都拿去喂巨人了？调查兵团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不知道，你这一身糟糕的伤算什么，好生给我想清楚现在该做的事，然后赶快回来！”
　　……利、利威尔？！
　　库娅睁大眼睛，颤颤巍巍地爬起，踉跄着去追那个转身远去的背影。
　　“别走……别走……”
　　“库娅，你得向前看，你的双脚脚踏在真真实实的地面上，”背后不知谁的声音又响起，“生命不是虚晃的，不是骗人的，你得一直向前，然后好好活着。”
　　“库娅，是时候回家了。”
　　“tequila……！”库娅猛然睁眼，四周又是一片漆黑……没有，没有安德莉亚，没有部下们，也没有利威尔！
　　冰凉的地板告诉她那是个梦。
　　试图站起来，锥心的疼痛让大脑立刻清醒过来。
　　“呼……呼……”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动一动都十分艰难。
　　她反复尝试了三次，终于在第四次成功站起来。晕眩感立刻涌上大脑，摇晃了几下，她才终于看清周围。
　　空无一人的房间，衣服凌乱地散落一地，看得出主人是匆忙收拾了行李之后离开的。库娅扶着墙壁，咬牙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在房间里慢慢摸索着。
　　潮湿而阴冷的空气在她四周流窜，这让库娅的身体回暖得极慢，鼻子里吸入的是腐烂的腥臭味，她可以想象几小时前这里有巨人光顾过，并且留下了尸体残骸。
　　这种腐味给她的印象太深太深，她几乎立刻就能回想起在以国的那次恐怖袭击。那一天血泪流尽，喧哗不已。可是，明明她记得周围烈火熊熊，明明，她的皮肤被烫得溃烂化脓，但为什么每次想起来，心里却是妖寒如冰？
　　这种冷浸透骨髓，冷到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转世一次也依旧忘不掉。
　　利威尔说调查兵团引以为傲的东西，她没记错的话，不就是他吗？
　　……房间里明明没人，他是在逗她吗？
　　那，那……假设他不是来嘲笑她的，如此，调查兵团还有哪些宝贝？
　　实战经验？这跟她没关系。
　　惊天地泣鬼神的实验？她没见过。
　　那还有什么？库娅干脆挨个数起别人的家当来——立体机动装置，信号弹，调查笔记，可靠的团长，优良的战马……
　　战马？
　　她终于记起自己白天才刚干了一件荒唐事。
　　那些战马会不会无人看管，留在城里？会不会游荡到附近？
　　他指的是战马？真是巧得不可思议。
　　她摸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支钟，时间显示的是三点三十四分。
　　也就是说，后半夜都快结束了，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竟然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库娅觉得不可思议。城里的人早都逃走了吧？她又慢慢摸索窗边，试探性吹了两声口哨，然后竖起耳朵凝神半晌。
　　没有动静。
　　她又吹了几次，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库娅还是不死心，紧紧扣着窗沿不让自己倒下，调动起每一个神经末梢去分辨周围空气中的异动。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不能放弃，也许再等等……安德莉亚说得很对，人总得毫无道理地相信点什么。
　　库娅手脚并用地点上灯，在原来躺的位置附近，找到了那半罐气体。
　　她只能靠这个飞上城墙。
　　再次摸到窗边，库娅一面检查身上的装置，一面继续吹口哨。上半身的皮带完全散开了，库娅索性将它们全部拴在一起，皮带只剩一半，为保持平衡耗气量将大大增加，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一赌。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库娅惊喜地抬头，竭力望向窗外——是真的，她没有听错，有一匹马朝她跑来了！
　　她赶忙向门口挪去，每一步都很艰难，忍着剧痛，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外面。
　　那马正气定神闲的立在那里，库娅走过去抚摸它的脸颊，“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说罢立即攀上马背，向着罗塞之墙飞驰而去。
　　库娅计算了一下时间，得出的结果是刚好能在日出时分到达墙壁。马儿载着她狂奔，她的心脏跳得飞快，手指紧攥着缰绳，不断地驱赶着它，想让它跑得更快些。
　　“喂，tequila，你这欠踹的家伙，”库娅吸吸鼻子，突然笑出来，“白救了我这条命，你这么多年肯定牢骚不断，刚才终于逮着机会了吧？现在你一定在飞往天国的路上吧？
　　“你到那边，会见到一个以国小女孩，跟我白天遇到的很像很像，但她从来不哭，只爱傻笑，不过我很喜欢她。我曾经想救她，就像你救我那样，但最后我俩都没获救。是不是很蠢？没关系，你笑吧，笑完了帮我一个忙。帮我带个话。
　　“你跟她说，姐姐不后悔去救她，姐姐死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不会有事，因为他们其实都不存在。你帮我给她一个最大的拥抱和亲吻……只能亲脸蛋，不能有非分之想。
　　“最后你再告诉她，托她吉言，姐姐已经找到了……我爱的人，再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了。好了，你赶紧去吧。”
　　她又狠拍一下马屁股，速度再一次加快。
　　她要快点回去，只要他还在，哪怕……哪怕是远远念想着。她终于发现她爱他，已经爱到舍不得死去。
　　东方露出鱼肚白，前方城墙伟岸的身形遥遥可见，但同时巨人们也开始行动起来。库娅的马飞速穿过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一头又一头的巨人被甩在身后。
　　库娅已经快看不清前方了，全身火烧火燎的痛，痛得她快要昏死过去。还有渴，她的嘴唇早已开裂，嗓子几乎要着火。她狠掐了自己一把，竭力保持着清醒。
　　身后有多少头巨人她不知道，她只能向前，向前！
　　来到城墙角下，她库娅松开缰绳，用尽毕生力气跃起，也不知轻功有没有成功使出。到达最高点，她对着城墙发射固定器，猛地喷出所有的气体，堪堪避开身后的大手，腾上高空！
　　风在耳边呼啸，她死命盯着城墙顶端，到达顶点时伸出手……
　　还差一点……
　　城墙就在她手边……
　　她清楚地听见巨人在正下方，兴奋地发出嘶吼。
　　还不够，就差一点……
　　然后，她开始下落……
　　库娅呆呆地看着自己抓空的手，脑中一边空白……
　　不……
　　不要……
　　她已经不想死了，为什么却抓不到……
　　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机会……
　　“啪——！”
　　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库娅呆呆地抬头，她看见一张脸。
　　那张脸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她却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地好看。
　　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连自己被拉上去也不知道。直到她被他抱起来，环在她背后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扯到了伤口，她轻轻抽气。
　　“弄痛你了？”她听见低沉生硬，却努力放得轻柔的声音。
　　感觉到自己要被放开，库娅摇了摇头。然后，抱着她的手重新收拢，小心翼翼，就像抱着一件珍贵的宝贝。
　　他的脚步渐渐加快，颠簸中库娅又觉浑身疼痛，但她精疲力竭得不想去管。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冲上来想拦住他们，库娅依稀听见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