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驻扎在江边,冬日里才下了一场雪,烟锁寒江,朔风呼啸,一片广阔荒寒景象,连江边的平沙衰草也被白雪掩盖得斑斑驳驳,周瑜小乔同乘一骑纵马疾驰,她被周瑜紧紧揽在怀里,寒冷的北风依然不住的往外氅里钻,冻得手脚冰凉,可带着满心的忧虑,一时也竟忘了冷风袭人。刚一进入营地,就有一名年轻小将迎了上来抱拳行礼,喜道:“将军回来了!主公一直担心您和夫人的安危,这不,一接到消息就命属下早早等候在此。”
周瑜利落的翻身下马,接着把乔薇抱下来,将缰绳递给随行的亲卫,转身问道:“阿蒙,主公现在何处?”
“在主帐中与诸将商讨进攻黄祖的事宜。”名唤阿蒙的白袍小将抱拳回道,“将军请跟我来。”
周瑜微一颔首,立马快步跟上去,走到大帐前蓦然想起什么,站住脚步,放开一直牵着乔薇的手,对她低声道:“你先回营帐等我。”
乔薇张口欲语,然而不等她说些什么,周瑜就已掀开帘子进入帐中,她恍眼一瞥,就看见孙策和诸位将领在讨论些什么,其中还有不少老将,她有些着急担心,想跟着进去,站门外守卫将戟一横,她泄了口气,只好作罢。
她在帐外揪着外氅的系带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看着方才领他们过来的小将,想了想,试探的询问道:“这位小将军……”
“不敢,属下别部司马吕蒙,字子明,夫人唤我的名字即可。”吕蒙躬了躬身,恭敬的回道。
乔薇勉强的笑了笑,眼中满是担忧歉疚,吞吞吐吐地问道:“子明,你知不知道……周郎会受什么样的处罚啊?”
吕蒙浓眉微皱,沉吟了一瞬,缓缓道:“擅离职守,军法当斩。”
“什么?!”乔薇瞪大双眼惊呼出声,慌张的转身想进帐,吕蒙连忙拦住她,安慰道,“不过主公肯定不会杀了周将军,最多就是戴罪立功,夫人切勿忧心。”
乔薇秀眉紧蹙,还是放不下心,紧握着双手在帐外转来转去,不停的朝帐帘望去,可惜什么都看不到,一会儿又在心里不断的埋怨自己,怎么老是给他添麻烦,这是他第二次救她,上次差点没命,这次又犯了军规,好像他一遇见她便倒霉,她可真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吕蒙见她如此着急,忍不住劝道:“ 夫人还是先回周将军的营帐等着吧。”
乔薇紧抿唇瓣摇了摇头,忽然双眸一亮,只见帘帐掀开诸将鱼贯而出,说明议事完毕了。
先走出来的是程普黄盖两名老将,程普须发皆白仍威严不减,走起路来盔甲铮铮作响,他身侧的黄盖边走边叹道:“德谋,方才在主公帐中你何必……哎!”
“哼,老夫又没说错,那周瑜无甚军功却据此高位,如今犯了军纪又不重罚!我看与那些士族纨绔有什么区别!”程普怒气冲冲道。
“公瑾文武韬略,再说哪儿就无甚军功了?”黄盖拧着眉头劝道。
程普依旧不忿道:“吾等随先将军打天下的时候哪儿有他啊!”话音刚落,就遇上迎面而来的乔薇,明显两人对话已被她听入耳中,黄盖瞟了一眼程普,对着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乔薇紧抿双唇,垂下眼眸让开道路,程普重重的哼了声继续往前走,黄盖对她抱了抱拳也连忙跟了上去。
乔薇心里的忧虑焦急这下全被生气委屈替代,现在原地紧锁眉心,可她知道,刚才如果她忍不住对出言相撞只会更加深程老将军和周郎的矛盾,正纠结着,忽然手被人握住,转头一看,就见周瑜对她微笑道:“不是让你先回帐吗?”
她被他拉着往营帐走去,见他面上毫无怨色,对程普出言相辱之事一点也不计较,心想他折节容下,她也还是不要提这事了吧,于是抚上他的手臂问道:“姊夫怎么说?”
“戴罪立功,以功减罚。”周瑜神色平静道,并不与她多言,以免让她担心,进了他的大帐,他仿佛才松下一口气,连日的疲惫倦意层层袭来,乔薇想着他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连忙扶着他躺到榻上,拉过棉被盖上,正想起身去打盆水替他擦下脸,他却握着她的手不放,好像他一放手她就会不见似的,乔薇微笑了一下,只好坐回榻边,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睡吧,我就这儿陪着你。”
周瑜唇角微勾,闭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帐外朔风凛冽,帐内添置了火炉倒是暖意融融,乔薇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嘴角却带着幸福的笑意,她忽然想,好想就这样一直陪着他,永远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四级没过伤不起,╭(╯3╰)╮小虞要深深的扎进英语里,更新速度恐怕不能保证了。。(捂脸遁走)
☆、江夏水战
十二月十一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刮了十日的西北风逐渐停息。
江面上弥漫着浓厚的雾气,云雾缭绕仿若仙踪秘境,太阳刚从东面江上升起,最初几道晨光同即将消失的黑夜交织在一起,似乎准备迎接一场激动人心的大战。
江边密密麻麻排列的数千艘战船在浓雾的掩盖下若隐若现,白帆似雪星星点点铺展开来,各部船队井然有序,分别以指挥的大型楼船为中心,又有斗舰艨艟上千,走舸游艇无数,大船阵中包含着小船阵。楼船上建楼三层,列女墙、战格,树旗帜,开弩窗、矛穴,状如城垒,或执刀戟或持弓弩的兵士肃然而立,虽然冬日寒气直入骨髓,坚毅的江东军们依旧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孙策坐镇最大的一艘“青龙”楼船,腰佩利刀,银甲铿然,凭栏而立遥望着远处寒江,兜鍪下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睫毛上凝结着霜,然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写着杀伐果决。
忽然,静止的旌旗开始微微飘动,有时卷起,有时展开,随后愈舞愈烈,东风骤起,搅得江上的云雾也开始舞动飘荡,孙策嘴角微弯,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意。
校尉凌操疾步跑过甲板,上前抱拳喜道:“禀主公,风向已转为东风!”
孙策大掌一挥,转身大步流星走向舱面上的瞭望台,掷地有声道:“传令出发!”
浓雾掩盖加上风向有利,江东军以迅雷之势直逼近黄祖水寨三里外。等到敌军的斥候发现时已然来不及,黄祖军营在警备鼓敲响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骚乱起来。
“此刻东风甚急,事不宜迟,立刻传令。命周瑜、吕范、程普、孙权、韩当、黄盖率其部同时俱进,借上风之势,放火助攻。”孙策火红战袍在大风中恣意的鼓动,他从容威严有条不紊的下令,从一名士兵手中拿过鼓槌,站在一面绘有猛虎的战鼓前,“本将亲自擂鼓,以壮吾军声威!”
十几艘艨艟突冒呈一字排开,待接近黄祖船阵时齐齐点火,火乘风势,烟焰涨天,迅猛如箭冲入敌阵中,船头尖角撞破敌船,刺桩钉住,大火迅速攀附而上在敌军中燃烧开来,船体摧毁,樯橹灰飞,黄祖军大乱,主力部队紧随而至,弓弩并发,流失雨集,敌军中箭落水者不计其数……
太阳越升越高,雾气渐渐散去,倏尔阵势变换,仿佛一只雄鹰展翅高翔九天,孙策的青龙船居中,孙权韩当率领其部护其左右,中路似一把利剑直刺入敌军心脏,周瑜吕范领左路,程普黄盖领右路,两路舟船如巨大的双翼包拢而上,两军相接,勇猛的江东军喊杀着跳上敌船殊死搏杀,一时间鼓声、呐喊声、杀伐声、火烧船体声不绝于耳……
乔薇站在孙营后方的高地上,寒风凛冽,虽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仍是忍不住发抖,极目远望,只见江面上浓烟滚滚,看不清哪些是己军战船哪些是敌军战船,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大军交战的残酷场面,火光凄厉血漫寒江,再精妙的武功在此都无用处,只有最直接的拼杀,生死在一念之间,也许昨日鲜活的面庞明日已成冢下孤魂,征战逐鹿的背后是无数的生命消亡、亲人离散、家庭破碎。
蓦然一丝悲凉袭上心头,她印象最深的是周郎吹笛顾曲,风雅俊逸的一面,大多时候她都忘了他还是立马扬刀,纵横沙场的将军,刀口舔血,死生峥嵘,也许某一天他会……这个可怕的想法刚一闪过脑海,乔薇就心口骤痛,这个疼痛清晰的告诉她自己他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她本是不信佛的,但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无能为力,也别无他法,只能合十双手向上天祷告,为周郎、为姊夫、为其它无数的江东军人祈祷,希望这一场战事早点胜利结束。
约莫辰时,黄祖水军连同岸上营寨全部溃败,江东军斩敌军二万余,其落水溺死者一万余,俘获黄祖妻室子女七人,船六千余艘,财物无数,只有黄祖只身逃脱。
我军大胜,然而却迟迟不见周瑜派船来接她过江,乔薇在等待中越发着急,只觉得一分一秒都过得分外漫长,终于第二天下午阿碧出现了,要接她去对岸军营,乔薇有些埋怨为何才来接她,阿碧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隐晦的说到大胜之后周瑜主动到孙策面前请罚,虽然他是戴罪立功,但是功不能完全抵罪,他身为三军将领之一,更不能徇私枉法,孙策为难了一番,最终还是忍痛罚了周瑜一顿杖刑。乔薇听完瞬间就明白过来,心中酸涩不已,他不想让她见到他受罚而自责,所以这么晚才派人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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