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林的手指有点抖。他极力掩饰这一点,轻拍姜锦年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温柔。
姜锦年完全不想谈工作。她侧目看他:“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傅承林不假思索道:“当然。”
姜锦年又问:“我这样的情况,你会不会憋得难受?”
傅承林昧着良心道:“不会,挺好的,修身养性。”
姜锦年紧紧拽着他的衣领:“那你会不会为了一时快活,瞒着我去找别的女人?你三天两头出差,世界各地到处跑,你在外面有了艳遇,我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傅承林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挑起,攥在掌心里:“我要是想有艳遇,早就有了。”室内开着中央空调,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只能靠意念强忍。他喉结稍微滚动,又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反悔。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他说出这辈子讲过的最甜腻的话:“我只属于你。”
姜锦年勉强接受。
她从床上爬起来,嚷嚷着要吃饭。可她一向雷声大,雨点小,即便晚餐精致又可口,她还是只吃了一点点,傅承林家里的阿姨说她:“小猫进食呢。”
恰好姜锦年的那只猫蜷缩在她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甩晃着橘黄色的尾巴。橘猫是真的容易胖,几日不见,姜锦年觉得它又沉重了些许。
姜锦年忍不住问:“汇率现在一顿饭吃多少的量?”
傅承林顺口说了一句:“这只汇率七天吃完一袋猫粮,不给吃就胡闹,它的食量不是开玩笑。”
姜锦年自我解嘲:“我以前也是这样。”
傅承林捏着一双银质筷子,神色不改:“你还是你,没变过。”
厨房里切水果的保姆阿姨听见姜锦年的话,还以为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打趣。这种特别标致的美人儿,明明吃得很少很少,非要说自己撑得要命,吃胖了,腰围粗,衣服穿不下……等等。就像富人爱哭穷,学霸爱装怂。
几分钟后,阿姨端来装盘的水果,还有她精心料理的酸梅汤。
因为姜锦年面色发红,阿姨有意照顾她,给她降暑解渴。
姜锦年向她道谢,却只喝了两勺。姜锦年的室友许星辰曾经告诫她,减肥必须适可而止,量力而行……姜锦年已经足够苗条,细腰长腿前凸后翘,她再这样极端克制自己,可能会患上轻度厌食症之类的毛病。
姜锦年觉得许星辰危言耸听。
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攥着调羹,搅拌瓷碗,闹出银铃般的碰撞声。
傅承林索性拿了她的勺子,亲自喂她,她一小口一小口不情不愿地吃饭,傅承林经过多次试验,察觉姜锦年比较喜欢餐桌上的三文鱼。她一连吃了两勺,她腮帮鼓鼓囊囊的时候,他就特别想狠狠捏她的脸,他骨子里显然并不斯文优雅。
饭后,姜锦年借口消食,游荡在宽敞的别墅中。
傅承林带她参观每一个房间。
他有一间收藏室,装修得简单古朴,陈列架上隔着一层光洁玻璃,颇有种博物馆的氛围。他收集了国画、古书、棋盘、还有各种各样的艺术品。
姜锦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父亲的铁皮箱子。
那些人为仿制的劣等残次品,无法与这间收藏室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比拟。阶级鸿沟难以跨越,至少在姜锦年目前的阶段,傅承林依然可望而不可即。
她立定在一副国画前,神情凝重。
傅承林错以为她相中了这幅画。
他知道姜锦年钻研过艺术品赏鉴,很会识货,他就打开玻璃柜,卷起画轴,说:“我拿木筒把它包起来,方便你带回家。这张画的寓意不错,春暖花开,山光水色……”
姜锦年摇头,严词拒绝:“我不要。”
傅承林一笑:“那就暂时寄放在你家。”
姜锦年扭头走远,压根没从他手中接过东西。她还蹲在某一个角落,观察玻璃柜与地板的嵌入点,成功找到了制作商的名字……然后,她打开手机,查询这家公司是否上市,他们的近期动态、股票行情、同类竞争企业,等等若干问题。
傅承林感到挫败。
他坐到了姜锦年旁边。
附近有一层柜子,专门放置各类棋盘。
傅承林问了一句:“你还会下围棋吗?”
姜锦年立马回答:“我们公司的年会上,我是围棋组的第一名。虽然有几个老前辈请假了,都没参加,但是,我在那些年轻人里还是能……”
傅承林漫不经心地接话:“能鹤立鸡群。”
姜锦年嗤笑:“不要这么说别人,显得我骄傲又过分,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承林没做声。他席地而坐,坦然摆开围棋的棋盘,拿出黑白两娄棋子,白棋端给姜锦年,他自己选择了黑棋。
姜锦年腹诽:黑色很适合他,神神秘秘无法被看穿。
她决心杀得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没事,从临街的二手书摊上买回来一堆没人要的围棋谱,花费一个暑假成功融会贯通。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显摆这一点,只因真正的高手必须深藏不露。
大一那年,学校举报棋牌大赛,姜锦年止步于前三。她那会儿忙着搞竞赛,为了团队,主动放弃了无关痛痒的棋牌竞技。傅承林得知以后,说是要陪她练练手,当做补偿,可他的技术太烂,烂到姜锦年一边叹息一边飞速赢了他。
今时不同往日。
傅承林从3路位置开劫,破空的方式十分可怕,那伎俩诡异,姜锦年从没见过。她本以为能虐一下菜鸟,在傅承林身上寻开心,哪知自己一路节节溃败,攻防失守。
她无法补棋。
姜锦年质问道:“你拜师了?”
“没有,我自学,”傅承林坦诚道,“有空就看看,也不费时间,还能锻炼脑力。我想过要和你重来一局,捡起我当年丢在你这儿的面子。”
姜锦年端住一只装满棋子的竹娄,镇定地晃了晃。她不念感情,放出狠话:“还没到最后一步,你等着,我会让你输得很惨,输得哭天抢地,后悔现在挑衅我。”
傅承林轻笑:“我有点儿害怕了。”
他摸上她拿棋子的手:“姜同学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惨,那样我多没尊严。”
姜锦年凝神思索,盯着棋盘,自言自语道:“我还没结束布局,还有转机。”
傅承林隐晦地引导她:“我要是输了,我把所有的藏品送给你。”
姜锦年觉得他玩得太大了,及时制止道:“不用。假如你输了,你就学猫叫喵喵喵给我听……假如我输了……”
傅承林悠然应话:“你喊我一声老公。”
第32章 行程
姜锦年思前想后,捏住一颗白子,轻轻扣在棋盘上。她没用正眼瞧他,眉目转盼多情,十分狐媚,她还说:“好啊,我同意。你现在可以练习喵喵喵了。”
傅承林视线紧盯着她,道:“猫咪是怎么个叫法,你先示范一下。”
他说完,举棋不定。
姜锦年侧坐在棋盘边,雪白的双腿并拢。她穿着工装套裙,腰围束紧,裙线包臀,大约算是一种……难以抵抗的制服诱惑。
她认真地开口:“喵。”
傅承林把黑色棋子落在了拐角处,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缓缓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他继续逗弄她:“一声就够了么?”
姜锦年仍是低着头,不假思索道:“喵喵喵。”
傅承林被她的神态和声音揪出一丝邪心歪意。他打开视频外放,姜锦年往他手中一瞟,就瞧见了自己学猫叫的样子……她不言不语,微抬了下巴,继续用狐狸精一般的眼神勾他。
她并非故意,只是因为双眼精致,又含娇带嗔,看在男人眼里,基本就是她蓄意勾引。
傅承林很喜欢被她注视,无论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盯着他时,经常让他感到愉快惬意,哪怕姜锦年偶尔带了点儿怨愤恼怒,那模样也是可爱的。他还认为,姜锦年的攻击性只是一层表皮,她的本质十分柔软善良坚定。
于是,他落棋的速度更慢。
姜锦年有了足够的时间思考。
她解开乱战的局面,一步一步缠绕黑棋。
战况最激烈时,姜锦年手指一滑,掉下来一颗白子,正中一片攻击区。傅承林让她把棋子捡起来,她不愿意,辩解道:“说真的,我从不悔棋。输了就是输了,大不了喊一声老公。”
傅承林想得到的,并不只是那一声简单称谓。他揣摩姜锦年的思维方式,以退为进,转换了包围策略,最终不露痕迹地输给了她。
棋盘上,黑子惨败,满目狼藉。
傅承林遗憾地做出总结:“看来我还是没学到位。”
姜锦年发扬了竞技精神,温柔友善地安慰他:“你平常工作那么忙,能抽空练习就很不容易了,我也是半吊子出身,小学五年级才接触围棋……你开局出招的路数很奇妙,是你自创的吗?”
傅承林回应了一句猫叫。
他搂着她的肩膀,特意说给她的耳朵听。末了,还舔一舔她的耳尖,他给予的所有声息都是纯情又浪荡。姜锦年被苏得一颤,像是被谁扒断了铮铮铁骨,四肢百骸也流窜着软绵绵的血液,她放弃挣扎埋首在他肩窝,后来又主动仰起头和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