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看到他这样,心隐隐也有了刺痛。这次失忆,她记起了不少以前的事。宋腾以前是有多意气风发,有多骄傲,而她当初也是最喜欢他那个模样,她像是崇拜神一样崇拜着他。但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他了。
她很唏嘘,也很可怜他。如今,她倒是很想看他重新振作。
封景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已经打平了,彼此间不应该在这样牵牵扯扯。
“宋腾,我没生气。应该说,我不再生你的气了。”
“我们以后做陌生人好吗?我觉得,应该将这一切画上一个终点。”
“其实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的,我们都是上一代恩怨的牺牲品,就让这恩怨到此为止吧,以后谁也不欠谁。”
宋腾抓了抓头发,样子像是在崩溃边缘。
“不要,你恨我好了,恨不得杀了我也没关系。”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喘着粗气道:“不要把我从你的生活中剔除出去。你可以一直给我看坏脸色,可以报复我,但别做陌生人。”
他蹲下身,身体开始打颤。封景被他的模样给吓到了,忙蹲下身安抚他。
“你冷静点,宋腾。”
但他好像听不到声音了,捂着脑袋,用额头幢墙壁。
封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下意识的用手掌心帮他挡住。他撞的力气是那样大,她的手被她撞得生疼。
他这是要自残吗?封景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身体会那样弱了。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梁川和秦伯上来了。
梁川打开医药箱,对着他们俩道:“你们按住他。”
封景机械地点点头,然后和秦伯一块,把宋腾按在床上。
梁川手疾眼快,用酒精棉给他消了毒后,然后干脆利落的落了针。
镇定剂的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宋腾慢慢地安静下来了,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梁川喘着粗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后,表情肃穆的看向她。
“封小姐,他的情况很不稳定,请你不要再刺激他了好吗?”他一直都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如今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应该是动怒了。
封景也被今天的状况给吓到 ,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宋腾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消磨了,他望向两人,然后挣扎着说:“你不要说她。”
“宋腾!!!”梁川气急要不是看他有病,他真想一巴掌上去。
宋腾也不理他,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地说:“你对她说重话,我会翻脸的。”
梁川呼吸一滞,最终无可奈何转身离开房间。秦伯弯了弯腰,也很识趣地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宋腾强打着精神看着她,目光柔和。
“吓到你了吗?”
“没有。”封景摇了摇头。
“那就好。”宋腾稍稍安心,想再说一些的,可药物的效果太好了,他想睡。
封景看出他在强撑。安抚性地握了握他的手,说:“你睡吧。”
“睡醒了,你就要走了吧。”
封景没答话。宋腾知道她的意思了,他用力的看着,想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他抓着她的手,力气之大,像是抱有永不放手的决心。
但最终,他还是抵抗不过药力,沉沉地睡去了。
而封景,身体终于软了下来。
她刚刚一直在强撑,害怕真实的情绪会出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梁川表示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尊重老人了(*^▽^*)
☆、第 69 章 抑郁
宋腾时常会定他们工作室的画, 封景总是充当跑腿的人。
经过上次那件事后, 封景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观。她偶尔也能.....和宋腾聊上两句。他需要疗伤,凡事要慢慢来才好。
这天, 封景来的时候,宋腾正在摆弄院子里的花。他见封景来了,就迎上去问:“花长得不错,你要不要剪一些回去,插在花瓶里?”
“它在阳光底下长得好好的, 你干嘛把它剪了?”封景嘴角微微翘着,然后上前打量了番她种的花。
“弄得挺好的,你对园艺还挺有天分。”鲜艳娇滴的花朵,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宋腾也笑,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怯声说:“我是有这个想法,打算去买个农场, 种种花,养养牛。”
“如果喜欢就去做好了。”封景语气平淡,这时候梁川出来了,见了她,他脸上有些许防备。但毕竟也是礼数周全的人,他还是客气地邀请封景进去坐坐。封景原本想拒绝,但看到宋腾一连期待的模样,她竟也不忍心了。
秦伯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封景道了谢后,就和他们一块坐下来吃。
封景咬了一口,齿颊间都是奶油的香味,和他大学时候无异。宋腾没怎么动面前的东西,只是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过了一会,他问了一句:“你以后能常来吗?”
封景脸上闪过一丝怪异,顿了顿,她回道:“最近比较忙,画展的事在进行中。”
宋腾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眼睛,可不能再恶化了。”
封景点头,表示她都明白。
画展那天,宋腾也去了。大多数人都是奔着戴逸夫的名头去的,但封景这次还是出了点小风头的,不少人都说喜欢她的画风。
宋腾在封景的画前驻足了很久,内心翻腾。
她画了一片雪地,雪地上有一个孩子在奔跑。那个孩子手上拿着一个小灯笼,走路的样子有些蹒跚。
宋腾觉得好像有只大手,在捏他的心脏。他想起了.......那个他们逝去的孩子。头皮开始发麻,宋腾突然觉得喘不上气。
他此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戴逸夫靠近了他。
“她很有天赋,画的画很有意境。”
宋腾点头表示赞同:“是,她只要认真起来,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那可要谢谢你,帮我介绍了个好苗子。”宋腾侧头看他,然后说:“看在我买了你那么多画的份上,你要好好栽培她。”
“大言不惭。”戴逸夫笑:“敢再说大话,我以后可不让我小徒弟来给你送画了,我找别人。”
宋腾呼吸一滞,败下阵来。
戴逸夫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宋腾的心思,他不要看的太清楚。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封景对他,似乎有些排斥。
“宋先生,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我也很想帮你。不过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过勉强。”
宋腾知道他的意思,他笑笑,随即道:“不是勉强,只是人要活着,总是需要一些牵绊的。”
戴逸夫看向宋腾,只见他眼睛里黯淡无光,就知道他的求生意志很薄弱了。
“最近外面天气好,你年纪轻,多去外面活动多动。”
这时候梁川来了,告诉宋腾治疗时间到了。他和戴逸夫告了别,就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戴逸夫有些不安。
封景这时候过来,跟他说画展的主办方要见他,他就跟了过去。
宋腾的事,他没有放在心上。
画展过后,戴逸夫告诉她,她的画最近在业内评价很好,有不少人有入手的打算。
“等再过几年,你自己的画展也能办起来了。”
封景忙说:“那也是借了老师的名气的。”封景心里知道,戴逸夫学生的身份,帮了她多少。
画画的人那么多,但真正出头的,又有几个呢?
“你自己也用功。”他看了一眼她的手:“你看才多久,手上的茧子都厚了。”
她这些天没事就泡在画室,一画就忘了时间。
“我荒废了好多年,现在想补起来。”
“那也要量力而行。你的眼睛不是特别好,不要用眼过度了。”
封景点头,她自己也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医生开的药,她都会按时服用。
画展结束后,他们一众人本要去吃饭庆祝,却不想这时她手机响了。
是梁医生打来的,告诉她宋腾出事了。
赶到医院,看到宋腾满身纱布的样子,封景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她焦急地询问梁医生。
“我们好好地在路上走,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冲了上去,我没拉住。”
“是不小心吗?”
“我看着不像。”梁川面露痛色:“重度抑郁的人,活着本来就很痛苦,他现在应该是想快解脱。”
梁川垂下眼:“有时候看他那么痛苦,我会想是不是让他就真么去比较好。”
“您可不能有这种想法,你要是不坚持,他就真的完了。”
梁川苦笑:“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你比谁清楚。”
封景撩撩头发:“我不可能骗他一辈子。”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倾心的男人,但是过去的事情我没办法忘记。”
梁川沉吟了片刻,最后沉痛道:“就当骗骗哄哄他,能有多久就多久吧。”
.......
宋腾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封景,他略有些吃惊。
她望向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出声:“怎么那么不小心?”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腿,不听我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