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哭之后,分明模糊的意识又渐渐苏醒过来,胤禛感觉到了比之前更加难受的体验。借酒消愁,分明没有诗中歌颂的那么美。
“你喝了那么多,不难受才怪!”
胤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见扫琴将热水、醒酒汤都端了进来,他便让开了身子,让扫琴服侍胤禛,给他擦脸更衣,自己也抽空去换了一身衣裳。
更衣后,出去打听消息的侍墨也回来了。
胤礽知这会儿御医正在给胤禛把脉医治,便也不着急进去,只留在外头问侍墨:“消息可打听回来了?”
“回太子爷,消息都打听回来了,”
侍墨道,“奴才打听到,是有人将一张写有小格格已殁消息的纸条给了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要小太监转交给四阿哥的。奴才问过那个小太监,他不认得给他纸条的宫女是谁,只说是瞧着眼生,在宫里从未见过似的。但奴才照着小太监描述的样貌悄悄去问过,像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人。这事奴才还未查实,也只能将现有的消息回来告诉太子爷。”
德妃的人?若真是德妃的人,那这件事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胤礽思索半刻,道:“这件事你不必再查了,这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事情,你继续说下一个。”
侍墨点点头,实质上,她能查到这些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太子爷再开口叫她继续往下查,她也真是无能为力了。
定了定心神,侍墨才又道:“太子爷叫奴才查的第二件事,奴才也查到了。四阿哥得了消息之后,并没有直接来咱们毓庆宫,而是先去了小格格那里,见过小格格之后,才来的咱们毓庆宫。据说,四阿哥瞧过小格格的样子之后,就很是难过,来毓庆宫的一路都是哭着过来的,沿途也不许人跟着。来了咱们毓庆宫之后,也不许人靠近,直接就挖了那树下的酒喝了,奴才们赶着去阻止时,四阿哥手里的酒坛子都已经见底了。”
胤礽听罢,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胤礽再进屋时,御医已看视过了胤禛,胤禛换了衣裳,也已服用过醒酒汤,脸上的泪痕也已被扫琴弄干净了,若是忽视满屋子的酒气就这么看着的话,胤禛就只个困极后熟睡的小孩子。
见胤礽进来,御医忙到胤礽跟前回话:“太子爷,臣给四阿哥看视后,已让四阿哥服了药睡过去了。四阿哥除了饮酒不适外,还有些急痛攻心,臣的意思,还是要让四阿哥宽宽心,不能太伤心了。再者,这酒意也是要发出来了才好,外头天寒地冻的,不宜再移动了。成人解酒只要一晚上就足够了。但四阿哥年幼,总是没有那么快的。若是……若是四阿哥再有什么不好,臣到时再来看视。”
“我知道,我不叫他们移动四阿哥,这一夜,就让四阿哥在我这里安歇就是了,”
胤礽道,“不过,依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四阿哥喝了酒,即使发散出来,恐怕一时半刻也不能完全好起来?”
那御医踟蹰半晌,才答道:“回太子爷,臣的意思,是解酒容易,就怕引起旁的病症来。但是这个也要依着个人体质来看,四阿哥素来体健,想来是无碍的,只不过这会子四阿哥因伤心而有损心脉,恐怕挡不住邪病入侵。所以臣是怕万一有个什么……倘或太子爷实在不放心,臣今日就不回太医院了,只在毓庆宫守一夜,也好叫太子爷安心。只是臣怕太子爷嫌臣小题大做。”
胤礽听了御医这话,心中冷笑一声,只道:“皇子阿哥们有事,哪有什么小题大做的道理?你若是担心,本就该在这里守着的。这样吧,我令人领你去偏殿候着,若无事就罢了,若有事你就来瞧,这样来回也方便些,免得叫你深夜踏雪而来,反而惊了四阿哥的精神,反而越发不好了。”
一切安排停当,胤礽便让扫琴和御医都走了,屋中只留他和胤禛两个人。
本来一直闭着眼睛的胤禛忽而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一眼湿漉漉的眼泪,望着胤礽用低弱的声音唤他:“二哥……”
胤礽循声望去:“你还没睡着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方才确实喝了安神的药来了,我也很困,可我就是睡不着啊……二哥,小格格没了,我心里难受。”
看胤禛那可怜的样子,胤礽心软劝道:“你总是这般心重,别想了,该睡就睡吧。”
胤禛垂了眼眸,低声道:“二哥,你不懂,我看到小格格的尸身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我心里可难受了。”
明明前几日还鲜活的小生命,居然现在就毫无声息的没了。小格格再也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哭了。
而他对于小格格那么多的幻想,也都付诸东流了。他甚至都还幻想过,将来小格格会说话后,叫他四哥时的情形,现在,全没了……
小格格还是佟额娘的亲生骨肉,小格格没了,佟额娘该有多伤心啊……
胤禛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痛,哪怕吃再多宁神的药,喝再多酒也没用,心痛的无法自愈。
“我怎么可能不懂?”
胤礽看了胤禛一眼,道,“你才与小格格相处十多天而已,她没了,你就这样难过。当初我与万黼阿哥,那是几年的情分,你想想,他没了时,我该有多伤心?可我不是照样也走过来了么?人生而在世,生老病死皆无法避免,你该学会坦然面对的。像你这样,难过伤心就去毫无节制的喝酒,你这不仅仅是在糟蹋自己,也是在伤害那些爱你关心你的人。你想想,你若是因这一时的莽撞而出事,已经失了小格格的皇贵妃还能承受得住你出事么?”
“胤禛啊,你该坚强些,也该为皇贵妃而保重自己。你今日做的这些事,每一样都是错的,你知道么?”
“……二哥,那你是怎么好起来的?你能忘了这些么?”
胤禛不明白,承受失去亲人这样的痛,还怎么能这般若无其事的好好活着?
“忘?为什么要忘?”
胤礽反问一句,而后微微勾起唇角,眼底有些清淡的笑意,“时间会帮你治愈一切伤口的,你也别觉得我这话矫情。好些你放不下的事儿,再过几年回头看看,你或许还是放不下,但确实没有那么痛了。反而再回忆起来,心里会想起一些温暖开心的事情。”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睡觉,然后好好的念书,好好孝敬皇贵妃,这就足够了。你若是疼爱小格格,就替她把她没来得及做到的事儿都做了吧!这样一来,你或者也心安些。”
胤礽不再与胤禛说话,由着胤禛自己想心事。
这样的事情,旁人是帮不上忙的,只有靠着胤禛自己走过去。他也不指望他的几句话就能提胤禛解开心结,不过有人安慰总比无人安慰要好得多。
胤礽重新披了大氅起身出了屋子,留给胤禛一室的安静。
走至廊下,抬眼就看见顾氏扫琴等人要围上来,胤礽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过来,果然顾氏扫琴等人就不曾过来打扰他了。
胤礽被胤禛这一番举动触动久未触动的心事,他现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拢着大氅站在廊檐下,眼神清淡的扫过院中,方才回来时那一院的狼藉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院中景致再度恢复如初。
空气中原本浓烈的酒香也已经挥发得只剩下些微轻淡的味道了,胤礽盯着院中残雪,站了不过半刻钟,就见空中再度落雪。
他静静立在那里,想着自己方才对胤禛说的那些话,他自己心中也讶异得很。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离万黼殇逝已有几年了。
这几年他忙着读书忙着充实自己,也就越来越少的想起万黼了,当初那种失去知心朋友一般的伤心和失落已经所剩无几了,剩下来的,也不过是那些回忆而已。然则再度想起那些幼时回忆,他心中只有怅惘和追忆。
而且,他这几年,也越来越少的想起母亲了。现代生活过的印记和回忆在他身上越来越淡越来越少,他做太子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融入这个朝代。
在他心里,康熙、仁宪太后、胤禛、胤祉甚至是孝庄众后妃都要比他记忆中的母亲真实得多。
比起这些真实存在于他现今生活中的人,他记忆中的母亲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美好却始终无法触摸,并且渐渐地,正在被他深深埋在不会过多触及的心底深处。
这种感觉称不上好,但是,却不可避免的在发生。
胤礽想,这种变化,大概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想到这一点,他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活了二十多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还能再度成长。就像胤禛一样,经一事生一智,大概人生在世,不管多大的年纪,总是在成长着的。
不过,人只要是在成长进步着的,就是好事情。
……
虽然太子爷不叫人靠近,但顾氏、扫琴和侍墨三人还是不敢远离,生怕太子爷又叫人。所以三人让余下的人都走了,三人自己远远的守在廊檐尽头,远远的看着胤礽。
“太子爷怎么不在里头守着四阿哥呢?”
侍墨低声道,“姐姐,你看见没?太子爷还在笑,真是奇了!方才叫我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明明是沉着一张脸的。这会儿居然还在笑!姐姐,你说,太子爷为什么要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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