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了语言组织。
“你别叫我哥。”他几乎怒吼。
阮绵绵被他这一声吼,身子猛的一抖,眼泪突然从眼底沁了出来,瞬间滚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脑内结构乱成一团打结的毛线,四处拉扯,越拉越紧。
沈逾原本想循序渐进的让她明白,让她接受,他想一点点渗透在她的生命里,稳固地位。
他有信心,也有恒心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他不想以这种方式摊牌,更不想刺激到她。他今天已做好准备,表示一些给她看。
可她,一再触碰他的底线,一封封情书,一次次身边的女同学,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会被她逼得疯掉。
他抬手,湿热的指腹,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珠,语气压抑的低沉隐忍,“我舍不得你哭,捧在掌心,搁在心窝,我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生怕你受一丁点委屈,你哭,就是在戳我心。”
他的手,微微颤抖的紧握成拳,他仰头,深吸一口气,缓下情绪,“你听好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阮绵绵觉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无论她怎么控制,都不停的掉,她极力克制,可,就是控制不住,且越掉越汹涌。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耻,龌蹉,对自己的妹妹会产生这样的感情。”
她摇头,不住摇头。
“你对我,就没有过任何与哥哥无关的情感?”
她摇头,她从未想过。
“那,你没有想说的?”
阮绵绵咬着唇瓣,良久,开口:“哥。”
沈逾周身散发着严冬的寒意,他一步步后退,与她好似要隔绝出隔世的距离,阮绵绵上前一步,“哥。”
沈逾抬手,阻止住她的话。
他转身,从沙发上绰起外套,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
阮绵绵看着沈逾的车开出去,她站到双腿发麻,初六过来,冲她喵喵叫了好几声。
初六感觉到气氛不对,喵了个咪的,吵架吗?
好好好,双爪叫好,天天塞狗粮,老子是只猫,不吃那玩意。
只是,不塞狗狼,好像还有点不适应,果然,什么事情适应久了,就习惯了,贱皮了。
看着傻呆的阮绵绵走到沙发前坐下,初六觉得自己狠不下心了,软软的小美妞,有点小可怜,我见猫怜的模样,叹,初六发出一声猫叹。
初六跳上沙发,站在她怀里,伸出肉肉的爪子,在她脸上蹭了蹭,想安慰她。
喵了个咪的,好湿。
爪子使劲往她的衣服上蹭,蹭干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窝在她腿上,伸出爪子洗洗脸吧。
沈逾出来后,漫无目的往前开。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今天着实失常,真的是被她逼到,失了冷静。
车子在路边熄火停下,夜色越来越浓,凉意从玻璃窗上渗了进来,他穿得单薄,空调关了,车内越来越冷,眼镜片上蕴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他拿过,是叶凡。
挂断电话,启动车子。
“昨夜”会所十七楼靠窗的位置,沈逾周身的气息,那冷劲,像是在隔绝所有人的靠近。
大家一时你看我,我看你,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上前多说一句。
沈逾坐在旁边,室内昏黄的暗色灯光,与窗外闪烁的霓虹交错,他手里一杯法国的DRC黑桃A,浓烈的酒香在鼻息间萦绕。
渐渐,心底的躁意,便平静下来。
漆黑的眸光融于夜色,脑海中却格外清明起来。
十几年的光阴,沈逾扪心自问,他一直把阮绵绵当做亲妹妹,照顾,呵护,疼爱。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感情变了味道呢?
好像,那年午后,她在阳台藤椅上睡觉,他在旁边看书,她睡意朦胧,半梦半醒间,回手,抓住他的胳膊,心安的露出一抹软软的笑,小脑袋一歪靠在他手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好像,那年午夜,她哭说着梦到了爸爸,无助又迷茫,伤心又脆弱。
好像,那年冬日,她赤着脚,跑出去,给他递上一件保暖的外衣,告诉他,不要着凉。
好像,那年凌晨十二点,她敲开他的门,送上她亲手烘焙的生日蛋糕,那天是他生日。
好像,太多太多画面,让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可能生活的点滴,汇聚在一起,产生的情感撞击。
但这些,都没有让他确定。
真正当他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寻常,是他出国第二年,绵绵去美国看他,他在机场接到,漂洋过海只为见他一面的女孩子。
她小跑到他跟前,扬着满是喜悦的小脸,软软甜甜的看着他笑。
她说,哥,我好想你呀!
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的想念她。
他不敢靠近,越不敢靠近,压抑的感情越强烈,他克制自己不去跟她通电话,她发信息,他晚回。发视频,他也强迫自己不接。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怕她伤心难过,说穿了,他亦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听听她的声音。
那半年里,他以逃一般的姿态,躲着她。
后来,她的信息越来越少了,电话也不再打给他。
有时收到她的信息,他克制自己不去回,然后当午夜梦回,辗转几次去看手机,甚至,在梦境中挣扎,好像与她通着电话,视频里看到她婴儿肥的小脸上,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小嘴里总是软软的叫着他哥,一声声,听在耳里,软在心尖。
然后当梦境醒来,拿起手机,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空。
那时的他彻底明白,思念深入骨髓,竟然连梦境,都不放过他。
第34章
沈逾回来, 已是午夜过后, 室内漆黑一片,他打开门,诧异的看到阮绵绵还是回来时的那身衣服,在沙发上坐着。
她看向他, 借着如水的月光,他看到她眼底的水气。
他走了进来,阮绵绵站起身, 他近些, 她便闻到了酒气。
“哥,你,喝酒了?”
“这都几点了,还不上去睡觉。”
“我。”她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突然的表白对她来讲是个巨大的冲击, 一时很难消化, 但她不想看到他难过,可自己,又不想离开他。她很矛盾,也很可耻,为什么要霸占他, 享受他的付出,自己却,只能回馈给他,不是他想要的感情。
沈逾眉间如川, 脱下外套挂上,此时已经后半夜一点,他说,“晚饭没吃吧。”
“我不饿。”
沈逾没说话,径直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出饭的香气,和菜的味道。
沈逾做了个简单的番茄炒蛋,阮绵绵一边扒着米饭,眼眶又开始泛红。
沈逾没说话,她转动眸子,眼泪就掉到米饭里。沈逾伸手要去替她擦眼泪,阮绵绵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躲开,两人皆是一愣。
沈逾自嘲的笑了出来,他起身上楼,她看着他的背影,那样孤寂。
在她印象里,哥哥的背影永远是高大的,坚毅的,像一堵城墙,为她遮风挡雨。可此时,这堵墙好像轻轻一推,便会倒塌。
***
次日一早,浅眠的她便听到楼下门铃响。
她小跑下楼去开门,看到门口,那个叫周微的漂亮女人。
周微穿着蓝色长款大衣,脚下一双八厘米的高根鞋,脖子上围着白色围巾,长发搭在肩上,看起来又成熟又妩媚,还很干练。
周微看到她一脸倦意,冲她笑笑:“绵绵,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摇了摇头,“你来找我哥。”
周微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昨晚他喝了不少酒,怕他头痛,我给你们带早餐来了。”
昨天傍晚沈逾出去,是见了周微?阮绵绵看着周微进门,她跟在身后,周微把早餐放到餐桌上,“他还在睡?”
阮绵绵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昨晚睡的少,此时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还有一点痛。
周微转头,目光盯着她看,“你是不是失眠了,眼圈这么黑。”
“我,我昨天考研,最近,睡的少。”她胡乱编了个理由。
“你知不知道昨天逾哥怎么了。”
“啊……”她一时语塞。
“情绪很不好,一句话不说,那冷得跟冰雕似的。”
她没说话,因为她不会说,也不想说。
周微是第二次见阮绵绵,第一次就感觉小姑娘软软的特别可爱,但话不多,只是笑的时候,甜得让人仿佛吃到了糖。
这次,可能是刚刚被吵醒,一脸倦容。
“我们谁也没敢问,你是他妹妹,多关心他一下,他这人,有什么事都搁心里,看着温柔,其实原则性特别强,很难有人走进他心里。”
周微说着,拍了拍她的肩,刚要开口,听到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沈逾迈着长腿,信步上楼,一身白色家居服,头发上带着水气,显然是刚刚冲过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