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开场白一下子让姜可可一下多了亲近感,仿佛跟多年未见的熟识长辈一样,坐下来跟赵婆婆说话。
一老一少聊的气氛很融洽,连老莫教授都喜欢姜可可这样乖乖巧巧的样子,待赵婆婆跟她叙旧完毕,也问了在国外一些状况,现在父母在做什么。
姜可可把知道的都说了。
聊着聊着,到最后老莫夫妇又忍不住有些感概,还好当初姜可可她们离开得早没在国内,不然如此怕也是情况不好。
不过姜可可父母能回国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信号,早些年的时候就只有逃出的,还没有听说回来的,也许国家的风向真的变了。
“莫爷爷,赵婆婆,你们放心,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我爸妈送我下乡之前说现在国内局势不太明朗,但是肯定是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的,我相信早晚你们也可以平反回城的。”姜可可不忍看到他们眼里的落寞,提前‘预言’安慰他们。
闻言老莫夫妇眼里闪过一丝希望,“这、这是真的吗?有可能吗?”
莫教授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要知道平反二字对他们来说承载的是多么大的希望啊,他们不愿一辈子都住在牛棚,做个坏分子,给晚辈添麻烦,给他们丢脸,如果真能平反,即使不还给他们所失去的东西,他们也愿意啊,尤其是现在看到江寄余跟姜可可处了对象,哪天曾外孙子孙女出生了,难不成得抱到牛棚来给他们看吗?
他们一把老骨头了不怕吃苦,就怕拖累小辈们。
姜可可点点头,“会有可能的,莫爷爷赵婆婆你们要相信我们的国家正在变好,局势也在变好,去年坏人都被处置了,这就是一个讯号。”
她说的是粉碎四/人/帮的事,这事举国皆知,那天还有群众组织游街庆祝呢。
“而且今年有好多领导复出重新被任命重用了,人民日报上都不时能看见他们的新闻,他们早年也受过委屈,等局势稳定后,肯定会着手平反这件事的。”
姜可可绞尽脑汁想出具有信服力的理由,实际上她自己对政治是不了解的,能说出这番话,那还是因为提前知道这个时空虽然跟她之前生活的那个时空有差异,但历史运行轨道是差不多的,现在是七七年,很快大规模的平反会开始,在那之前小规模的平反也不少,只要找人运作帮忙就成。
老莫夫妇不说别的人脉,就是姜可可她父母肯定是愿意为他们奔走的,在搜寻原身的记忆里发现其实父母是挺重视江跟寄余父母的友情,如果得知了江寄余外祖父母在这儿,肯定会找机会帮忙的。
她说的这么有理有据言之凿凿,不说老莫夫妇,就是江寄余也信可了不少,加上原先江寄余就听过姜可可说已经有人平反的话,他不觉得姜可可会蒙蔽他们,心里都燃起了希望。
“囡囡,那报纸你还有没有,能不能找来给我看看?”老莫教授忍不住开口请求,自从被下放后老莫教授就不再碰文字,甚至一度心灰意冷,被学生伤透了心,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还害了自己,累及家人,若不是后来江寄余到这做知青,估计也会跟其他被下放的人一样撑不住去了。现在肯再接触报纸,那就证明内心态度已经改变。他要看看姜可可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有哪些领导复出了,他们真能为他们这些人平反吗?
也不是不信姜可可,就是想要自己去确认一下,让心里的希望更加坚持一些。
姜可可自然没意见,她确实有买报纸,原身之前无聊,也买了不少报纸,现在还在呢。
“我晚点回去带来给您。”
“好。”顿了下又想起什么,“一次带一张就好注意不要让人看见了。”虽然塘边村的村支书们对他们算是比较好的,但是阅读报纸这事还是谨慎点,免得有麻烦。
经历过那几年,文字都让他们谨慎。
姜可可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因为这么一个消息,这次的见面变得更加有意义了,大家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尤其是老莫夫妇对姜可可,见她半点没嫌弃牛棚简陋他们的成分,心里更是高兴。
这孩子不是装出来,她是真的尊敬他们,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赵婆婆直说江寄余找了个好对象,说他们有缘分,要江寄余好好对姜可可,千万不能欺负她,哪怕姜可可耍点儿小脾气也要包容,娇养长大的对象,是用来好好疼的。
江寄余自然是应下,还有心思打笑说现在姜可可才是外祖父母的亲孙女,他就是根草了。
这样的江寄余让老莫夫妇很欣慰,要知道早些年的时候江寄余哪怕是开玩笑眼里也是沉重压抑的,而今日他眼底是真的有光的,温暖的那种。
江寄余觉得自己当初说错了,姜可可不是他温暖的白月光,而是他炽热的小太阳,融化了他心里的冰霜,也给老莫夫妇带去新的生机。
从老莫教授那儿离开,江寄余忍不住牵起姜可可到偏僻的角落一把抱住,“可可,你真好。”
姜可可一愣,随即也回抱住他的腰,“你也很好啊。”
甜甜软软,让人怎么都疼不够。
——
见了老莫教授后他们这对小情侣就算初步见了家长,还有姜可可那边的家长没见,本来姜可可以为这事起码要等到高考结束他们回城后才能完成,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见家长进程竟然加快了。
七月下旬,姜可可照旧去上工下地干活,正干着呢,忽然就听到有人喊。
“可可!”
抬头,不远处的田埂上村支书带着两位干净得体的中年夫妇走过来,其中梳着小波浪黑色卷发,一身蓝色翻领连衣裙,腰间缠着同色系宽带子,脚踩白色高跟鞋的看着特别得体优雅知性的女人在看见姜可可之后脸上满是激动神色,快速小跑了两步大喊,“可可!妈妈来了。”
第69章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妈妈。”内心忽然涌起的熟悉感促使姜可可脱口而出,等她还没想清楚那股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后, 自己已经被一把抱住了。
“可可, 妈妈的乖宝, 妈妈来了。”邱娟仪抱着姜可可, 语气里满满都是怜惜, 虽然早知道下乡辛苦, 但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穿的灰扑扑地在地里干活,那种心疼感还是止不住的。
“妈妈看看你, 黑了瘦了, 是不是没按时吃饭啊。”邱娟仪捧着姜可可的脸, 妥妥地怎么看自己孩子怎么辛苦了。
姜可可很想问那句黑了是怎么说的出来的, 明明她这皮肤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有多白,现在这会儿只是天热晒得有点红而已。
不过她说不出来,因为她想哭,被邱娟仪这样温暖的抱着, 脑海里关于邱娟仪的记忆一下翻了出来, 她内心无法控制住对邱娟仪的亲近感,尤其是她发现比起之前模糊的记忆里,眼下这么亲眼看着, 邱娟仪跟她后世的妈妈竟有□□分像。姜可可不知道她穿过来跟这两者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但是此时她就想抱着邱娟仪哭。
原先想过的如何面对原身父母和是不是亲生的问题眼下都解决了, 姜可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融合了原身的全部记忆, 此时, 她就是原身, 她和姜可可,就是同一个人。
她怎么不会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妈妈,呜呜~”姜可可抱着邱娟仪没有形象地大哭起来,像是诉苦,更像是知道能为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就想哭一下求安慰求抚摸,用一句话来解释大概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的心态。
邱娟仪见女儿哭了也不意外,因为小时候她就特别喜欢哭鼻子,长大后好了些,但是回家受了委屈还是会哭,心里觉得特别心疼,后悔起听了她爸姜远鹏的主意,把她放到这乡下来避风头,说是等时局稳定。若不是这次女儿写了信回去哭诉,他们也许还不会想办法过来探亲。
“乖宝,乖囡囡,不哭啊,妈妈在这呢。”一边搂着哄一边还瞪了走上来的姜远鹏两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姜远鹏被妻子瞪了也不介意,他也后悔把女儿给送来下乡,那时不知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就觉得这个主意好,能让女儿避避风头,以为送到亲戚下乡的地儿能帮忙照顾,钱财吃的寄够就不会有事,还能免得卷入风波。结果却看到女儿戴着小草帽烈日下干活,心里不是不难受。他就一个闺女,能不心疼麽。
“乖可可,不哭啊,爸爸给你带糖来了,在外贸商店买的夹心的软糖,你最爱吃了是不是。”姜远鹏低声哄着,半点父亲的严肃都没有。他们一家在国外生活那么久,对感情的表达比现在华国人外放许多,哪怕是有所收敛了,但是看在一干农村人眼里还是惊讶得不得了。
乖乖,哪家的父母跟孩子这样相处过?瞧他们那自然的样子这事还经常做。本来已经被他们时尚洋气打扮的村支书呆愣愣地看着几乎凑成一团的父母子女三人,心里感叹从国外回来的果然就是不一样,这言行举止就异于常人。
附近其他村民干活的村民也十分好奇八卦地直看着他们,嘴里各种议论纷纷,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
而不远处的江寄余望着打扮得洋气精致的姜家父母,看了看自己,忽地深刻意识到他和姜可可之间的沟壑有多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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