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余一一回答,看她比照片上还要消瘦的模样绷紧了脸色,顿了顿,到底什么都没问出口,让人端来了饭菜,一起吃。
许是江寄余回来,姜可可今天也能多吃了几口饭菜,只是胃口到底是小的,一碗饭还剩了一半。
江寄余见了,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让她再多吃点。
姜可可摇头,“吃不下了。”顿了下,又问,“那玉佩找到了吗?”
这是她记挂在心上的头等大事,今天还没问陈强,见江寄余回来,便开口问了他。
江寄余动作一顿,随即道,“没有。”
也没过多解释,两个字便让姜可可眼里的期待落下,甚至眼底还浮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江寄余终于吃不下了,筷子一放,屋里安静,他这动作带着气,便显得大声,“如果玉佩找不到呢?”
话音落下,姜可可眼泪却是立马落了下来,如果玉佩找不到,那她是不是永远回不去了?
江寄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没有去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姜可可难受得要命,不肯相信这件事,连连问真的找不到吗?都找过了吗?明明之前那么容易便找到了,怎么到了这里就找不着呢?
她陈述地是事实没有指责江寄余不尽心找的意思,然而此刻落在心里藏着事的江寄余心里头,便成了她在隐晦指责他没有用心找,当即生了气,反过来质问姜可可她是不是觉得他没有用心找。
姜可可很久没有见过对她生气的江寄余,不管是另一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就是开始眼前这个江寄余也是戒备冷淡对她而没生气过,眼下这模样是十足生气了,她自己心里本来就难受,被他这样大声一质问更难过。
江寄余看她眼泪掉的凶跟着难受,难受里还夹着气和心酸,最后落下一句“你心里只有那一个江寄余”便转身走了。
姜可可没有拦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拦住,拦住后该说什么。承认吗反驳吗?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两个人都是江寄余,是同一个人,她应该也是爱他才对,但是她却不想留在这个时空,想回去另一个时空,她该怎么解释?
姜可可没搞明白。
江寄余又不见踪影了。
天气从晴朗转为阴雨,又晴朗又阴雨,她日日把自己困在房子里,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再过问玉佩有没有找到的消息。
她大概是回不去了。
她回不去另一个江寄余身边,也见不着这个江寄余。
这样的念头浮起来,日子忽地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然而雨季堪堪要过去之时,消失许久的江寄余却再次回来了,这一次是被人抬着进来,脸色苍白胸口缠着纱布,白色的纱布上一摊血。
姜可可脸色惨白,有一瞬间眼前是黑的,好在陈强的话将她拉回现实,江寄余没有死,只是受了伤。
这样的伤江寄余受过不知多少次,梦里她也见过不少次,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实打实地看见,那浸出的血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姜可可坐在床前看着闭着眼昏睡过去的江寄余,他胸前受了伤,为了方便上衣便敞着,露出了以前留下的伤痕,一道疤两道疤……
她数着伤疤心里是疼的,就像另一个江寄余受伤一样,她也是心疼的,可是,她仍旧记挂着另一个世界的江寄余,即使确认了他们是同一个,但是却有两个时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寻不到答案。
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江寄余却没有醒过来,反倒在凌晨时候发起烧来,赶紧让医生过来瞧瞧,又打起了点滴。姜可可看他嘴唇干燥,拿了棉签给润唇,又听医生的安排照顾了半个上午,江寄余的烧总算是退了,人也醒了,只是醒过来看见姜可可,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姜可可对上他那双狭长的眼,情绪转了几道,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是看着对方不言不语,眼底的情绪一团复杂,却又莫名安心。
“回去休息吧。”江寄余开口打破沉默,他看到了姜可可眼底因熬夜而泛起的淡淡黑眼圈,还有眼里一丝血丝。
姜可可听他嗓音沙哑,这才记起来倒杯水给他喝,江寄余也没拒绝,喝了一杯水,她这才回另一间房间去,这段时间她都是搬到那客房休息。
江寄余看她的背影消失,眼里不知闪过什么情绪。
两人的关系蓦地变得不咸不淡,像之前的争吵生气不复存在,姜可可还是会照顾他,会和他一起吃饭,偶尔也说几句话,但是也不再提那玉佩,也不亲密。
这种感觉很奇怪,两人都深有体会,可却都不知晓如何打破,或者说难以打破,唯有一方退让,或她忘记另一个时空留下来,或他把玉佩交给她。
“可可。”
江寄余身上的伤好了些,能自由下地行走后,忽地就提出了要求,“我们今日去老宅走走吧。”
那老宅说的是江家父母以前建的房子,江寄余没有像另一个时空一样把它推倒了重建,还是原模原样。
站在老宅门前,姜可可不可避免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新房。
江寄余低头看她,“这里,在另一个世界,是你住的新家?”
“嗯。”姜可可收住了眼底的清泪,嘴角微微带了笑容,“这个房子其实也是你设计的……”
姜可可推开门进去,仔仔细细地带着江寄余说了一遍另一个世界这里是什么模样,哪里是前院哪里种了花草果木,他们曾在哪里荡过秋千,在那里他给她洗头,字字句句,住进去才一年多光景,却发现里面藏满了他们的记忆。
说到最后,姜可可都不知道自己又掉了眼泪。
“对不起……”姜可可还是承认了自己更想要回去另一个时空,那里不止有江寄余,还有属于她的父母和孩子,那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江寄余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是凉的,却觉得触碰的皮肤发烫。
“给你。”他收回手再伸出摊开,掌心放着两块并蒂莲玉佩。
姜可可猛地抬头,却对上江寄余平静的眸,“半个月前找到了,但是我有自己的私心……现在交给你,随你处置。”
一霎那,姜可可便明白了什么,静静地看着他几秒,而后收回了视线,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玉佩,拇指指腹在上面轻轻磨搓一下,莫名熟悉的触感传了过来。
这是真的。
姜可可再次抬头看了江寄余,眼前的这张脸和另一个时空的江寄余似乎重合了起来,心里微微晃动,抿抿唇,最终还是道,“谢谢你。”
江寄余平静的眸子似是黯淡了一瞬,复又恢复,不答话。
姜可可在说出谢谢你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因此也没再说什么,用力咬了食指一口,痛意袭来,再从嘴里拿出来,已经出了血。
她将沁出血的食指抹在了两块玉佩上,沾上去没几秒,更多的鲜血从食指涌出来,而后向玉佩四散开去。
姜可可心喜,顾不得疼了,任由食指的血被玉佩吸走。
江寄余见状皱了皱眉,身形动了动想上前去,然而看到姜可可嘴角扬起的弧度,便生生停了下来。
没一会,玉佩终于停止了吸血,被血色包围的玉佩渐渐变得透明,表面上所有的鲜血被吸净之后,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姜可可试了试,却发现根本进不了空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可可看着毫无反应的玉佩一脸苍白。
——
医院病房里,赵婆婆推开门,看了眼病床前坐着的江寄余,默默叹了口气。走进来把饭盒一放,对着胡子渣拉的江寄余道,“俊俊,先过来吃饭,外婆今天顿了鸡汤,喝一碗,多吃点才有力气照顾囡囡。”
江寄余闻言看了眼赵婆婆,没说话,却站起身来端过鸡汤喝了一碗,又大口囫囵了几口饭菜,便又坐了回去,继续坐在病床前看着一脸苍白昏迷着躺在那儿的姜可可。
赵婆婆顺着视线也看了过去,床上躺着的人儿一脸娴静,若不是小脸苍白,还有那挂着的点滴,都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原本高高兴兴地准备迎接新生命,却没有想到新生命是出来了,姜可可却……
如今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小婴儿的脸都渐渐张开了,皮肤也不再像刚出生那样皱巴巴,而是白皙又滑嫩,五官又挑父母的长处来长,漂亮得不行,然而却撞上了姜可可昏迷不醒这事,家里头也高兴不起来,跟笼罩了一层阴云似的,最要命的是姜可可这样子医生都说悬了,可能真的要变成那种沉睡不醒的植物人,曾外孙子连妈妈的见不着,而身为爸爸的江寄余又迁怒于他,都不待见,别说抱他了,看他一眼都不肯。
这些日子也不是没劝过,还抱着孩子来想让他看看,可是江寄余就是半点都不看,冷了心肠,跟这不是他孩子似的。在他面前劝说这是姜可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吧,就更气得恨不得他没出生过一样,赵婆婆他们都不敢再劝,更是不敢把孩子抱过来,还是等过段时间吧,也得给个缓冲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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