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发生这种事。
什么叫竹篮打水,这就是了!
不过比起他只有金钱上的损失,卓子敬出的不只有钱,还有这些年来付出的莫大心力……
想到这, 贵叔心里一叹,便道着:“这事就在你离开申省后发生,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但我收到消息,现在山上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已是不安全了。”
“所以你也别上去,省得自投罗网……”
“原先的养殖计划也只能就此终止,亏损自行吸收!”
“之后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回去跟你老子种田,还是继续跟着贵叔一起干?”
“你是个人材,贵叔不希望你回去种田,一辈子地里刨食……但是干我这行,却得顶着莫大风险,你得好好考虑,毕竟有着妻儿……”
“想清楚就告诉我,贵叔等着你。”
找完贵叔后,卓子敬脑中一直回荡着这些话与出了事的养殖场。
多年来的努力付之流水,不亲眼瞧瞧,始终不放心。
当然,他是存着确定养殖场状态,好明白待风声过还,还能不能接着干,或是……就此放弃。
上山后,就如贵叔所说,很多双眼睛盯着。
为了不曝露,在有人佯装好奇的问他上山干什么时,便只道着:“我媳妇儿有身子了,这会特别馋,让我来给她找点蘑菇唉!”
“可这没雨的季节那来的蘑菇?我就只摘了这么点。”他直接将篮子给对方看,“你瞧瞧,就这么点,我回去媳妇定是念我的。”
话落,他一叹。
而那人还真是朝篮子里看了两眼,随后便装的和热心村民一样般,给他指着路,“那边,我刚看到好几茬,那些你摘完,回去就不挨你媳妇儿骂了。”
“是那山石下吗?”卓子敬顺势指过去。
随后在对方说不是,给他指点几颗大树下时,他也热情的道着谢,迳自到那儿摘起蘑菇来。
“这些该够她吃了,这下回去不用睡地板了哈哈……”摘的当下,他说着。
故意装的美滋滋。
一会,感受盯着自己的那道视线消失时,心头才松了口气,面色也遽沉。
果然如贵叔所说,山上被盯紧了……
回家后,他将装了小半篮的蘑菇给了他妈加餐,便回到房间。
“不是说只去一会,怎么天都要晚了才回来?”傅云茵话里没指责意思,只是纳闷着,他不是说去贵叔那一会吗?
怎么这一会到了这个点才回来?
“养殖场没了。”
“哦养……什么?”傅云茵惊了把,不敢相信的问:“出事了?”
“嗯。”
这么多年过去,养殖场一直没事,她认为这是贵叔能耐才如此,却不料……
她登时放下正在整里的衣服,去到他身旁给他抱着,就想借此给予他力量,也于此时听他说起去贵叔那里听到的消息及他适才在山上所遇的事。
听完后,她一时沉默。
这些年来他对山上养殖场的事有多努力,她是知道的。
看着面色有些落寞与灰败的他,她是心疼也有些感慨──难道这是上天给予她的机会?!
给她说服卓子敬和她一起去高考的机会?
“那……既然那里没了,你今后呢?想过要干麻吗?”她试探的问。
卓子敬将脸埋进了双手间,‘不知道’三字,自指缝间溢出。
声音不仅闷,也有些丧。
傅云茵本想让他冷静一下,可想了想,忽地觉得,不如趁他还没想好时,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好让他多有一条路选。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高考?”
见没反应,也不介意的接着道:“你该听我爸说过了,高考后,读完大学出来的都是不错的单位,若我们志愿一开始填的是京市的学校,以后分发单位时,便有很大的机会是在京市……”
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开,她也可以兼顾事业家庭。
然而一切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与美好吗?
事实狠狠的打她一巴掌,直接告诉她,不可能!
更甚至让卓子敬与她摊牌!
两天后,卓子敬和她说:“我不会去高考,因为我对读书没有兴趣。”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也不会阻止,孩子生下来就让妈带。”
傅云茵听的眉头遽拧,“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意思。”他没有看着她,视线落在墙面某角。
“你的男人现在生意败了,一无所有,总不能留你下来跟着吃苦,还挡了你前程……你安心的复习好考试,真考上时也不用烦恼,孩子我跟妈带着就是。”
“我没什么要求,就要求你放假或是得空时,回来看看我跟孩子便行了。”
为什么这些话说的口气,像是他们要永远分开般?
且这一字一句……
怎么听的让人呼吸滞碍,心头顿涌一股几近心碎的感觉……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看着他说着,眼眶因这席话而盈满了泪。
“没有。”毫无表情的面上,目光触及她泪眼朦胧时,眉头微微蹙起,又将话重申了遍。
“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想,你有你的追求,就去追,别因我跟孩子而放弃了。”
“那你呢?”
“我去追着我想要的事物,放下你跟孩子去外地,那你怎么办?你的未来跟打算是什么?”傅云茵直视着他的眼睛,就想自那里头看出他真实的想法。
卓子敬唇瓣抿的紧紧的,似不太想回答这问题。
可在她坚持的目光下,一会还是开口道:“初衷不变。”
“我还是想做生意。”话落,他有些烦躁的扒了扒那头过长的发,闷声道:“可我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有了!现在一切得从头开始,甚至得顶着风险……”
“我不想你受苦,也不想你跟我吃苦,所以你有……”
“卓子敬你把我当什么了!?”傅云茵这声打断简直是用哭喊的方式,“我是那种你没钱就不跟你吃苦的人吗?”
看着他撇开的头,她登时双手贴上他面颊,气愤又伤心的将之掰了回来!
“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是不是!”
卓子敬那蹙起的眉,顿时拧成了道川字。
因她的强势动作,也因她那惹人心疼的泪水……
“不是。”他看着她道。
话落,又接着道:“你不是那种困苦不能共患难的人,可那又怎么样?我不想你为了我这么辛苦,所以你去追求你要的,这样也好过将来你怨我,或是……”
“我不要!”傅云茵摇头,“你当我不知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要离婚吗?!”
“为了去干那该死的投机倒把,为了到时真倒楣被抓时不连累到去上大学的我,所以你要跟我离婚,是不是!?”
卓子敬看着那满上泪水又愤然的凤眼,艰难的回,“是。”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傅云茵恨恨的捶着他胸膛,“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
“阿茵……”
他心底的难受没比她少,可对于自己与她想做的事,还是觉得……就这样吧。
“你这是在逼我!”
对。
他确实在逼她……
逼她从中做出选择。
是离开?
还是留下?
都在于她!
卓子敬见她小手都捶红了还不消停,就怕她自伤了,将之抓住,也顺势抱着她,“想好了吗?”
他轻声问着。
温柔的不可思议。
可话语意思,却如刨心的恶魔,只想知道她的真心实意!
卓子敬不止要她的心也要她的人,更甚至要她的思维与想法!
他要她,全然的属于他的!
好个贪心的男人!
这哪里是傻瓜?!
简直就是个……道道地地的混蛋!
听着那自胸膛透出来的鼓动心跳声,感受他顺抚自己背后的大掌,所透出的温柔与热度,她那积郁于心头的气愤苦闷,慢慢的,有种被渐被疏理而趋于平稳之感。
紊乱的思维与先前的犹豫不决,在这当下,随着看清事实,清晰了起来。
尤其是她先前烦恼的不知如何是好,在京市问过爸爸的那些话,于此时浮现出来。
人的一生相当短暂,能留住的实在太少,什么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
因为悟不到,当时她并不能很明白爸爸说的这些。
但现在……
人果然是要在失去时,才会知道对方的重要性,也才懂得珍惜……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重生回来。
要的不是名与利。
也不是高考所带来的一切。
而是──他!
仅仅是他。
一直是他卓子敬!
所以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去追逐上辈子便有了的身外物?
她欠缺的是他,亏欠的也是他……
想明白后,困顿许久的心绪顿时轻松了起来。
她不再迷茫。
也坚定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不去高考了。”她说着。
声音很轻。
可话语却是掷地有声,透着意无反顾的决然。
“我留下和你一起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