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是不是你们家的?”
纪连把写了船舶识别号的纸条递给他,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条货运船已经报废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纪连还没接话,铁牛的电话就响了,他不知道听了什么,把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我马上就过去,没死吧?”
他挂了电话就准备走,被纪连拉住了:“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只想看一下这艘船的租借记录。”
他犹豫了一下:“这么久的东西,也不定还有,算了算了,你跟我来吧!”
他们饶了一段路,跑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楼前头,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一个女人破口大骂,用的方言,纪连他们也听不懂只言片语,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喝醉了酒的老头,额头上被那女人用花瓶砸破了皮,流了点血,躺在那哎呦哎呦地叫唤。
“你可算来了!”旁边的邻居看见铁牛来了都自动让开,他一来就拉着那个女人到旁边去协商着什么,最后好像还给了钱,看热闹的也都散了,纪连连蒙带猜,看这架势好像是这老头偷看人家换衣服被逮住了,谁知道遇上了一个泼辣的。
看来这个恬不知耻的老东西应该就是张富春了,纪连往苏嘉珞身前站了一步,把她挡在身后,跟她要了点纸巾递给那老头:“你就是张富春吧?”
“你是铁牛的朋友?”张富春刚才还装死耍赖,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好端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小子,有烟么?”
纪连把还没来得及开的一整盒烟都给了他:“我是来找你的。”
铁牛处理好了事情,对自己的这个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你不是找他吗,你们自己聊吧。”说完又冲着他亲爹啐了一口:“以后你要是没死就别找人给我打电话,真他妈晦气!”
看来这对父子的关系也很恶劣,不过也可以理解,父母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张富春从破旧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来给自己点上烟,用纸擦了擦头上的血就随手扔在了地上,皱巴巴的眼皮往上一抬:“找我的?”
“这艘船,你还记得吧?七年前是不是有人用你的船运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纪连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眼球往右转,抿嘴。
“太久了,我哪里记得?再说,船都是租给他们,我不过问的。”他说起话来夹杂着浓重的口音,但是还能听懂:“你是警察?”
“不是。”
纪连说完不是之后,他明显放松了很多,看来他应该是有印象,即使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当时应该也是趁机捞了一笔。
“我能看一下这艘船的租借记录么?”纪连从钱包里直接数了几张红票子递给他,那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并没有接,纪连又添了两张。
“好说,好说,跟我来吧。”他笑呵呵的接过钱,带着纪连他们往侧边的巷子里走去:“你查这个干吗?”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能用钱解决的时候就是最简单的事情,像他这样没脸没皮,贪财好色的人,纪连本也没指望从他口中套出什么多有用的线索。
“你别看我现在这副德行,以前我出海的时候也是一把好手,现在老了,不行咯!”张富春自顾自说着话,没人应承他:“别看我干别的不行,出海的东西我都好好的留着呢,你今儿来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但凡是旁人也不能把七年前的东西留到这时候。”
他竟然还自顾自地得意上了,见纪连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又故意落了两步准备去找苏嘉珞搭话,纪连头都没回,往后伸了伸手,苏嘉珞牵着他的手往前跟了两步。
这老头也明白了两人关系,不再自讨没趣。
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小胡同,看来他儿子当真不管他,他住的屋子跟狗窝似的,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纪连要的东西。
这老头一拍脑袋:“我放哪儿了来着?人老了,脑子也不行了。”
纪连一只手牵着苏嘉珞,另一只手悠闲地斜插在口袋里,一看他这德行八成是压根儿就没有那东西,拐着弯骗钱。
苏嘉珞和他对视一眼,默默松开他的手,直接一个扫堂腿把那老头撂翻在地,他哎呦了半天也动弹不得,纪连悠哉悠哉地蹲下来,从他口袋里把刚刚的钱扯了出来,在他眼睛跟前儿晃了晃:“找不到是吧?想要钱也行,你告诉就成。”
“告……告诉你什么?”老头儿年纪不小,装傻的功力也高超,一看就是个高级无赖。
“别装傻,七年前跟你借船的人是谁?本来是跑的罗宁,后来又回到玉宁,还出了国,你敢说你不知道?你不帮着办手续,那船也出不了国吧?而且,看你这样子,应该从那笔生意里也捞了不少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头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纪连微微牵了牵嘴角,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极尽温柔:“放心,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想找你的麻烦,我要找的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也不为难你。”
老头颤颤巍巍地抖着手抓着那把钱,纪连松了手站了起来。
“他们原先没租那么久,跟我讲的是跑罗宁,顶多五天,结果到时间了,船还没回来,就又加了钱,过了两天,船回来了,他们好像急着要出国,就没再换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着把船给弄出国,船是我开的,但是上面拉着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老头揉了揉身上摔得生疼的地方:“我估摸着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海关都没查出来,我就更不管了,这种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你还挺精明。”
“租船的人我也不认识,说是罗宁那边过来的生意人,我就听见他们经常打电话的啥时候好像提到什么冯老板冯老板的。”
“冯华新?”纪连的瞳孔一震,虽然徐峥踢到了华新集团,但是按照徐峥的说法,当时的华新处于起步阶段,不过是因为涉及到集团利益,华新的人才愿意花大价钱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但是现在看起来事实并非这么简单,他们说不定正是幕后主使。
“好像是这么个名字。”老头儿说话模棱两可,生怕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其他的呢?你们的船最后到的哪里?”
“到了越南那边他们就换了船,我自己把船开回来的,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张富春干脆就坐在地上抽起了烟:“你这烟不错!”
苏嘉珞眉头皱了皱,压根不想跟着人多呆一秒。
“还有什么其他的么?比如在路上,你们有没有停过?过海关的时候填的是什么货物?清点的时候就没人发现?”
“我哪儿知道?都是他们自己办的,货是说的陶瓷吧,大件的那种,一路也没敢停,”老头在烟雾里眯了眯眼睛:“哦,还有一事儿,当时路上有人好像病了,还跟我要了维生素之类的药,好像还病得挺重的,有天晚上我起来撒尿,半夜听见他们说什么传染什么的,我就不敢和他们接近了,命比钱重要。”
“谁病了?”会是纪灵吗?她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晕车晕船。
“我哪儿知道,他们一共几个人我都没弄明白。”
纪连恨不得给他一拳,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会有人收拾他,该得到惩罚的,都会一一得到应得的惩罚。
走的时候纪连卡着他的双手把钱从他兜里掏了出来,还找了根绳子把他绑在床头,嘴里塞了个破布,拍了拍手:“用点劲,这绳子不怎么结实,一会儿你自己就能出来。”
苏嘉珞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一通操作:“你干嘛把他绑起来?”
纪连拉着她往外走:“谁让他刚才狗眼乱窜,看了不该看的,让他吃点苦头。”
纪连有时候皮起来跟个孩子似的,没人能理解他的脑回路,苏嘉珞只当是他为了刚刚那个女人打抱不平,却不知道他是小心眼儿,怪那猥琐老头儿看了她几眼。
回去的路上,纪连又陷入了逻辑的怪圈里,这都是陈年旧案了,当年的当事人太难找了,就算是现在箭头指向华新集团,一时半刻也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总之先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潘越一声,他们那边应该开始从各方面盘查华新集团了。
回去的路上纪连接到了赵姐打来的电话,非说上次的事情太麻烦他们了,要请他们到家里去吃饭,她要是不说,纪连都记不得明天是周六。
晚饭时间,他们如约到了赵姐家里,事情再多,饭还是要吃的。
赵姐一下班就开始张罗了,这次准备的异常充分,弄了一桌子的菜,好几个都是凌海那边的家乡菜。
“怎么没见小柔?”苏嘉珞虽然不言语,但是却顶喜欢这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难得看见她会把刚认识的人这样挂在心上。
“小柔啊,周五晚上有英语补习班,他爸就是去送她过去了,晚上七点半再接回来。”赵姐一边忙活着往桌子上端菜,一边笑着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以后有了孩子啊,烦死个人了!别的不说,就这个补习班,一年你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