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白鹭少年 (饴之)

　　她暗恋的男人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过来！！而她居然在睡觉！！！
　　晏晏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使劲儿拍了两下脑门儿。
　　她清咳一声，把窗户打开。拿远一点，然后煞有其事地回：“没有，我早就起来了！你听，鸟语花香，多么美好的早晨。”
　　那端，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低笑嗓音。
　　晏晏有点窘，她讪讪问：“有什么事吗？”
　　湛青的声音略显迟疑：“嗯你还记得，去宠物店的事吗？”
　　晏晏忙不迭点头，随口一问：“记得啊！我记得，就是明天嘛，怎么了？你今天无聊，要我陪你去吗？”
　　毫无意识的语调，她猜对了，说陪他一起去。
　　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字眼，酥酥麻麻的电流窜入耳廓，仿佛滚着灼烫。湛青顿了顿，缓缓应声：“嗯。”
　　两个人再次约定在星河街的麦当劳集合，下午点钟。
　　晏晏放下，随意瞟了一眼：1：58。
　　一点五十八？！这都下午了，她还傻批兮兮和湛青说多么美好的早晨？
　　难怪她感觉听到了笑声，肯定是湛青在偷笑！偷偷嘲笑她！！
　　晏晏一头栽进正头里，连连哀嚎，懊恼不已。
　　-
　　下午点钟，这一次准时在星河街上的麦当劳碰面。
　　午时的太阳高照，尽管已是十月，还是晒得地面都发烫。
　　湛青到的时候，晏晏正站在门口的甜品站，微侧着脸，仰头看着张贴在玻璃门上的海报，眼神里写满了渴望。日光倾斜，洋洋洒洒跳跃在她的发梢，颊边的碎发染着一抹熠熠金色。他视力很好，远远就看到了新品二字，写着抹茶口味的甜筒冰淇淋。
　　这一年的南孝市，麦当劳全市也只有这一家。这里商圈环绕，大型商场耸立，写字楼交相期间，星河也是最繁华的商业街。
　　国庆的街道上，无疑人来人往，小小一间甜品站，蜿蜒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晏晏看到来人，朝他兴高采烈地摇动臂，惊喜喊道：“湛湛，这里。”
　　湛青走近她，女孩的刘海被薄汗打湿。他推开麦当劳的大门，低问：“要不进去吹会儿冷气。”
　　晏晏毫不在意，她笑吟吟把门带上：“不用不用，咱们处理正事要紧。走哇，湛湛。”
　　寻到那家宠物店，一走进去，晏晏便问：“湛湛，你想养什么宠物呀？”
　　湛青沉吟片刻：“狗吧。”
　　晏晏连忙附和点头，“我也觉得养狗好，狗狗可以照顾你。要养只猫在家，简直伺候小主子。”
　　女孩显然做足了功课，她对狗狗的品种如数家珍，湛青在一只秋田犬前驻足时，她笑眯眯看着他：“你喜欢秋田犬吗？我之前在网上看《忠犬八公的故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电影里那条狗就是秋田，长情又忠诚，再适合湛湛不过啦。”
　　湛青微顿，方才点点头：“那就这只吧。”
　　话未落，晏晏补了一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一个住，白天又上课，谁喂谁遛啊？”
　　“小事儿，小事儿，我喂，我遛。喜欢就买着吧。就和小朋友说的一样，长情又忠诚，还能照顾咱家湛湛的狗，这必须得买回家呀。”
　　角落里，带着墨镜站着观察许久的女人，一边朝他们走过来，一边笑嘻嘻说道。
　　湛青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又是他家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姑。
　　湛依依走过来就扑到小姑娘身边，上爪子捏了又捏晏晏的脸颊，爱不释，啧啧称叹：“青春啊，胶原蛋白啊，现在的小朋友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
　　湛青静静盯着她的动作，沉声：“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你这没心没肺的，我这天两头两地儿跑是为了谁？小姑想看看你，你倒好，见都不愿意见我，我”女人拖着委屈的语调，好不可怜盯着湛青。
　　湛青习以为常无视她。余光却瞥见晏晏投来疑惑的眼神，他身形一颤，清了清喉咙：“那你快买。”
　　湛依依得逞，她扬扬眉，一脸慈爱地摸了摸湛青的脑袋。
　　“我这次过来，是听说昨天下午，孟仲谦和我姐找到你租的地儿了是不是？他们还是不放心，要逮你回去么？”
　　湛青闭了闭眼，看向晏晏，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谈妥了。”
　　湛依依戳了戳少年的脑门儿，笑出声：“行啊你小子。”
　　“那就这样吧，既然你下定决心虽然我也不赞同你搬出来。”
　　湛青看向湛依依，神情认真：“小姑，别一直费心我的事了。我能顾好自己。”
　　湛依依还没出声，晏晏小心翼翼插进来一句：“我和狗狗也可以照顾他的。”
　　湛依依看向一脸郑重笃定的小朋友，忍不住发笑。
　　“行，劳烦你了。”
　　湛青微微侧过头，垂下睫毛，眼底藏着几分赧然。
　　回去途，湛依依又要请晏晏吃饭。晏晏连连摆拒绝，“不用不用，我爸做好饭菜了，我说好了待会回去吃晚饭的。”
　　路经麦当劳，队伍还是长不见尾。
　　湛依依问湛青：“这狗你取个什么名儿？”
　　湛青顿了顿，慢慢启唇：“大白鹅吧。”
　　“？？”
　　这一坨黄扑扑的，叫大白鹅？晏晏有点悲愤，深深觉得湛青意有所指。


第16章
　　狗狗买好之后，湛依依便决定开车把晏晏送回家。晏晏在弄堂口叫停，和车里的两人一狗挥道别，一蹦一跳往家里去了。
　　时间刚刚好，正值下午五点半，天际透亮，烧着一片火红绚烂的烟霞，笼罩在这片市井居民区上空。湛依依摇下车窗，吹来几缕惬意的风，宁谧的弄堂里，家家户户冒出袅袅油烟，还有隔得远远也能闻到炒菜的香气。湛依依“哦哟”一声，一派兴盎然，偏头问湛青：“晏晏家是哪一户？”
　　湛青淡淡瞥了小姑一眼，指了指窄窄长长的弄堂：“里走左边第二户。”
　　“家里有女主人没？没有吧。”湛依依自问自答。
　　“……”
　　“我觉得我俩眼光不错，看上一家人。”某人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小姑，晏老师可能对你没兴。”
　　湛依依不以为然：“他要对我有兴倒怪了。”
　　语毕，转而戏虐问他：“那你觉得，晏晏对你有没有兴？”
　　湛青微微顿身，缓缓垂下眼，浓密的睫毛覆下来，露出一截过分漂亮的脖颈。他抿唇不言。
　　自家侄子的反应尽数落入她眼里，这小子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看起来生得这么好看，哪个小姑娘不喜欢？
　　湛依依扬扬眉，无奈一笑：“你对自己真没自信”
　　湛青抬起眼，闷声：“如果她深入了解我，也许会怕我。”
　　即便，她有好感，他没自信把全部的、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湛依依了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斟酌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青子，答应小姑。不管怎样，不要再抗拒别人的靠近。”
　　他们老湛家都偏爱他，却是早已把他当做一个稳重自持的成年人对待。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这样的孩子在他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孤立独行惯了，无人敢靠近，他也早早关上了那扇心门。
　　他没有推开晏晏，努力接受她的好意，并且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回馈她的好意。
　　她看到丝微湛青的变化，他在努力对一个小姑娘好。
　　湛依依很开心，在这样的年级里，早熟冷淡的湛青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一个一腔豪言说要照顾他对他好的小姑娘。
　　—
　　吃过晚饭，晏倾之去附近的清河公园打看人下象棋，嘱咐晏晏洗碗。
　　晏晏洗完碗，便爬上楼，回房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当她爬到床上，拉开窗户准备透透气的时候，余光瞥见大门口，昏黄氤氲的路灯下，默默站着一个唇红肤白的清冷少年。少年显得有些踌躇不定，右里小心翼翼举着什么东西。
　　妈呀，又是湛青？
　　今天她行了什么运，湛青又是主动打电话又是找上门的。
　　晏晏支着脑袋，透过窗框看楼下的少年，昏黄灯光下那一截冷白优雅的脖颈线条。鲜花绿植的盆栽间，一只误入花丛的白鹭。
　　她凑成脑袋欣赏了好一会儿，湛青也没有发现她。晏晏方才笑吟吟朝楼下一声大喊：“湛湛。”
　　清越透亮的声音自头顶上空传来，湛青抬头，便瞧见二楼窗户边钻出的小脑袋，和一张笑眼明媚的脸。晏晏朝他招了招：“你怎么来了呀？”
　　晏晏突然脑补，自己好像在绣楼上私会情郎的闺小姐，小姐朝情郎挥帕，情郎执相思红豆汤。
　　神经病，什么跟什么啊？晏晏暗骂自己的脑洞。
　　屁颠屁颠跑下楼，打开大门，湛青举着一个抹茶绿的甜筒，画风诡异的站在门口。
　　“……”
　　晏晏盯着包裹着红色“m”纸巾，尖尖的脆皮蛋卷上面，绿绿的一坨冰淇淋有些融化。她默默吞了吞口水，有些一言难尽：“这、这是干嘛？”
　　湛青神情稍稍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顺路去麦当劳买的，请你吃？”
　　“？？”就为了这个？
　　湛青垂下略略尴尬赧然的眼：“是这样，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