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总比不解好。”霍琛说道。
顾天却沉默了。
他突然低笑了一声:“真是好笑。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你却因为这个谢谢我。”
笑着笑着, 他的声音就有些干涩了起来。
他好像和霍琛,正好是相反的。
霍琛因为一件小事,可以谢他,他记的是恩。
而自己,似乎永远记得都是仇。
哪怕之前再如何,只要有人背叛了他一点点,他就把这一点点放大无数遍,然后怨天尤人。
大概临死前,人总是看的特别清楚。顾天现在就觉得, 这个下场,真的是他应得的。
“顾天。”沉默的气氛中,叶念开口了:“你的身体……”
“叶念。”顾天却打断了她的话,他定定地看着她:“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我把你丢进斗兽场,差点害死了你。你不恨我?不怨我?”
“我说完全不恨你,那是不可能的。”叶念坦荡说道:“说起来,最后会救你,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那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了。”
条件反射……
顾天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真情真的能够换来真情。
他用五年,得到了一个答案。
他用出神入化的催眠手段,控制过许多人。
这些人中,有些到死没有清醒过来。
有些艰难挣脱出来。
有些发现真相之后,疯狂反击。
只有一点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恨他。
这就是催眠换来的结果。
唯有对叶念,他用真情实感去交换,代价是,他陷了下去。
成果是,叶念终究也还了他真情。
虽然,这并不是他要的那种感情。
“叶念。”顾天看着她;“其实,你和霍琛,之前是一对恩爱夫妻。是我,用手段分开了你们五年。只因为怨恨霍琛,所以,用这种手段来报复他。所以叶念,我从未把你当成过是朋友。你只是我一个报复的工具罢了。”
叶念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我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不管什么前因什么后果,过去这五年,我们是相互支撑着走过来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顾天看着叶念,她轻声说着。
神情从容,目光坦荡,如同天边星月。
顾天的心里,有一种感觉,慢慢升腾泛滥,最后,如同春日的雪花一样,慢慢消融。
他看着叶念,轻轻笑了:“小念,祝你幸福。”
到了这一刻,才是真正释然。
叶念记得的,只有那五年,他又为何,只记得那五年。
当初霍琛的所谓背叛,到底只是他一个人的执念。
哪怕霍琛是真的背叛,小念,也早已还了他。
他这一生,到底不算太失败。
他以前在想,他这样的人,哪怕是死了,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他哭泣。
现在他却觉得。
有的。
他若是死了,叶念会为他伤心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探视的时间不能太长,你们走吧。”顾天推着轮椅,转向背对着他们。
霍琛探询地看了看叶念。
叶念看着顾天瘦削的身体,缓缓点了点头。
她知道,顾天不想她留下来。
他不想被人看见他被折磨地痛苦不堪的容颜。
叶念的心里有些酸涩。
可她更知道,顾天这样的人,需要,从来都不是同情。
他也不需要同情。
就让他,自尊地走完最后的路吧。
霍琛扶着叶念到了门边。
顾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最后一个消息。安启明,是你们认识的人。”
叶念转身,顾天依旧是背对着他们看着窗外,声音平静淡漠:“他本来被判了死刑,是我救下了他,换了个人替他。”
叶念的瞳孔微微一缩。
顾天说的这个人是……
“好了,你们真的可以走了。”顾天说道。
叶念没有办法,跟着霍琛一起离开了。
“顾天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啊。”上了车,叶念忍不住说道:“我不记得了,你应该记得的。”
霍琛点了点头,心头也有一丝明了。
他就说看着安启明感觉很眼熟。
霍明远之后,应该是经过了整容,现在再没了以前的模样,但总还有些相似的气质。
看着叶念茫然的眼神,霍琛大概解释了一下霍明远的身份,然后说道:“以后看见他,要小心一点。”
叶念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他本来就是个死刑犯,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不能举报他吗?”
第409章 或许,是爱?
霍琛摇了摇头:“恐怕举报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叶念有些茫然。
霍琛便解释道:“霍明远是个死刑犯,他已经被执行了法律,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是一个死人。现在,他换了个身份,换了张容貌,我们现在,很难证明他的身份。而且,他刚刚立下了大功,在有些人的推动下,刚刚被定下来一等公民的奖章。我们之前,刚刚才解决了通敌的指控,如果现在用顾天的的话,去攻击安启明的身份,他未必有事,小念你会再次被牵连进去。”
叶念听得晕乎乎的,但也大概明白,霍明远现在被有心人当成了对付他们,对付赵家的一把刀,如果他们贸然指认霍明远的身份不对,很有可能会被倒打一耙。
而且,霍明远刚刚才得了一等公民的勋章,最高领导人都亲自接见了他。
这就是一种政治资本。霍明远现在,踩着顾天的肩膀,不能轻易动了。
想到这里,叶念就有些郁闷。
她没了记忆,但从霍琛的讲述中,也知道这个霍明远是个危险人物,而且是他们的敌人。
这些年在非洲,叶念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敌人要斩草除根。
现在明明知道霍明远是敌人,却还要容忍他一天比一天混的好。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看出了叶念的想法,霍琛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放心,哪怕不能用霍明远的身份,将他再次送上死刑台。但,对付他,方法还有很多。”
在他已经知道安庆明就是霍明远的前提下,安启明,根本没有算计他的资本。
霍琛说的从容淡定,叶念也不由放心了下来。
在霍琛和叶念离开之后。
顾天就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前后,只差了五分钟而已。
仿佛他之所以撑着,就是在等着霍琛和叶念。
等到了,也就没有遗憾了。
顾天这样的身份,无法有墓地,无法悼念。
叶念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没有写名字,也没有任何的标记。
墓前,霍琛陪着她静静站了一会。
叶念已经是强忍着,但还是有一滴泪,轻轻浅浅地落在了墓碑上。
等到夕阳西沉,霍琛才扶着叶念离开。
叶念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霍琛知道,却不提。
他笑了笑,说道:“我刚跟小烨说,我们待会就回家了。小烨一定很开心。”
霍琛和叶念回来之后,没有马上告诉小烨。
因为叶念受了伤,怕霍烨看见了会害怕。
现在叶念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半个月之约,也快要到了。霍琛才带着叶念回家。
霍家。
霍烨早早等在了那里。
爸爸说,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这个马上,到底是多马上呢。
半个小时,还是四十分钟, 还是一个小时。
或许会更快一点?十分钟?五分钟?
霍烨有些坐立不安地等着,过一会,他就去门口看看,过一会,他又去门口看看。
管家看着,不由说道:“小少爷,别太着急了。老爷说会带着夫人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霍烨点了点头,但仍然还是我行我素,不停地朝着门口走。
终于,霍烨看见了一辆车开了进来。
他的眼睛猛然亮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车子开过来。
然后,车门打开。霍琛和叶念下了车。
霍烨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眼睛不由更亮了。
他很想要跑过去抱抱妈妈。
但是霍烨努力告诉自己,要矜持,要矜持!
“小烨。”叶念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霍烨顿时矜持不下去了,飞一样地扑到了叶念的怀里。
叶念抱着他,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经历过在岛上,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安稳,已经是她平生所求最美好的时光。
“轻点。妈妈这里有伤口,会痛。”霍琛提醒道。
霍烨顿时挣脱了出来,他有些紧张得看着叶念:“妈妈受伤了?”
“没事。”叶念笑着说道。
她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了,不是故意用力去按的话,痛苦都还可以忍受。
见叶念神情平静的样子,霍烨便也放心了一些。只是大眼睛中,还是不由染上了担忧的神情。
“小烨,所以,妈妈之前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她不想让小烨担心,所以才不跟小烨说。妈妈,并没有不要小烨,并没有丢下小烨,明白吗?”霍琛趁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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